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轻柔地洒在河面上,芦苇的尖尖细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随着风的节奏轻轻起舞,发出沙沙的响声。
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与芦苇的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偶尔一只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陆山民站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闭着眼,仰着头,面向朝阳,迎风而立,像一座雕像般纹丝不动。
气机如同江河湖水,在筋脉中流动,宽广处风平浪静,狭窄处激流澎湃,堵塞处巨浪翻滚。
随着气机的涌动,一条条筋脉在皮肤下起伏跳动。
从天不亮到朝霞满天,陆山民的脸色从潮红到惨白,全身从微汗到大汗淋漓。
海东青站在一侧,两个多小时,目光没有移开过。
随着一群野鸭从芦苇荡中飞出,陆山民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海东青一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陆山民弯着腰,呼吸急促,半天没说出话来。
“几个要紧的关隘始终冲不破”。
“欲速则不达,伤到了根基,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奇迹,不要强求”。
陆山民握住海东青的手,柔软细腻,“我不想下一次,还是你独自一人去冒险”。
海东青抽出手,面向河水,没有说话。
陆山民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是郁闷,自从上一次情到浓处之后,海东青就再也没有那般热情过了。
想到秦风那张傻笑的脸,恨不得撕得稀碎。
“咳、咳、咳、咳”。
“又怎么了”?
陆山民捂着胸口,喘息了几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放开你的手,就感觉心闷气短”。
海东青秀眉微蹙,主动伸手握住了陆山民的手。
陆山民喜笑眉开,“哎,你的手真是神奇,不但能缓解筋脉疼痛,还能提神醒脑,要是、、能抱抱你,估计效果更好”。
“你脑袋里除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就没有别的了吗”?
陆山民幽怨地说道:“那天,你明明很主动啊”?
海东青淡淡道:“那天是鬼使神差昏了头,现在清醒了”。
陆山民拉着海东青的坐下,河水潺潺,清风吹拂。“我知道,我身上的情债让你不舒服,但是啊,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哎,没想到我也有成为渣男的一天”。
海东青淡淡道:“控制不住可以割了,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
陆山民一脸苦瓜相,死皮赖脸地靠在海东青肩膀上,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了。
海东青身体紧绷了一下,渐渐又放松了下来。
“你真打算与吴峥合作,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很容易反咬一口”。
陆山民说道:“我是个很大度的人,他追杀过我,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有时候我也是一个特别小气的人,他背刺过黄九斤,还差点害死你,我忍不了”。
陆山民一边摸着海东青的手,一边说道:“纳兰子建是谁,人精中的人精,吴峥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海东青淡淡道:“你也说了纳兰子建不好骗,你这点借刀杀人的小把戏,都是人家玩儿剩下,又岂能骗得过他。只有吴峥还有利用价值,他未必会对他下手”。
“所以啊”,陆山民说道:“我一开始的合作对象就不是吴峥,而是纳兰子建”。
海东青眉头带着一抹深深的忧虑,“现在想来,从柳依依最开始的见死不救,到柳依依在大雪山中对我们追杀,再到我们反过来灭了柳家,都在纳兰子建的算计中。他其实早就有抛弃柳家的打算,而我们有意无意成了他手中的刀”。
陆山民抬起头,说道:“影子那位老先生的死,肯定会让上面的人产生顾虑,原本摇摆不定的人就会倾斜向清除影子,纳兰子建顺应东北扫黑除恶的大势,还交出一份厚礼当投名状,为的就是稳住那些摇摆不定的人”。
海东青说道:“与这样的人合作,就是在与虎谋皮”。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趁着新旧交替,明暗两条线存在隔阂的空档期,要是不做点事儿,等两条线的老大融合默契了,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一群野鸭飞入河边的芦苇荡,其中几只胆子大的,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坐在石头上的两人。
海东青看着那几只大胆的野鸭,思绪没来由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父母还在的时候,回到了苦苦撑起海家的时候,回到了这一路走来的报仇之路。
其实,从大雪山一战之后,从看到陆山民白发苍苍那一刻起,她心中的仇恨就消散了大半。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曾经是她坚持活下去的支撑,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放下一切,就这样两个人坐着,清风伴侧,一直坐到天荒地老。
但是,她不是一个充满幻想主义的女人,深知入局之后,就没有轻易出局的道理。对弈双方,最终活下来的,只能有一方。
“你确定算得过他”?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再来十个陆山民加一起也不可能算得过他”。
海东青转头看着陆山民,很想说,要不我们离开华夏,但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她有些害怕,害怕说出这样的话,陆山民会对她失望。
陆山民握了握海东青的手,“所以我压根儿就不跟他算,伟人有句话说得好,他打他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
海东青眉头抬了抬,“什么意思”?
陆山民缓缓道:“纳兰子建的骨子里是个读书人,准确的说,是个疯、批的读书人。他看上去放浪形骸,毫无野心,也不在乎名利,但实际上、、、、”
说到这里,陆山民突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空。
海东青看着陆山民的侧脸,都说男人认真思考的时候是最帅,她以前从未发现过哪个男人思考的时候帅,现在第一次觉得总结出这个道理的人很是有点水平。
思考了半晌,陆山民接着说道:“准确的说,不仅是看上,他确实是个放浪形骸、毫无野心,也不在乎名利的人。但是读书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总想干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才华,总想来这世间一遭干出点丰功伟业来”。
海东青眉头微皱,她不怀疑陆山民的话,但却不太能够理解。
“这世上,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陆山民点了点头,“真有,我见过的就不止一个。左丘是这样的人,纳兰振邦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们比较谦逊低调,也没这么疯、批而已”。
海东青好奇地看着陆山民,陆山民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你算不算读书人”?
陆山民想了想,“我所说的读书人,不是指大学生,不是指会英语、俄语、法语的人,甚至不是指某些大学教授,也不是指某些坐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人,而是真正的读书人”。
“至于我是不是读书人”,陆山民揉了揉脑袋,“刚到东海的时候,我以为我不是读书人,后来我读书多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小学就能背四书五经,十三四岁就能背下整本史记,已经算是神童了。还有我爷爷给我讲的那些话,教育我的那些东西,要是编辑成册,也不下几十本好书”。
“所以,我觉得我至少能算半个读书人,否则也理解不了左丘和纳兰子建这种人”。
海东青皱着眉头,“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人,现在听你一说,更加反感了”。
“嗯”?陆山民脑袋转得很快,赶紧解释道:“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顶多算半个读书人,这半个刚好去芜存菁,读书人那些坏毛病我一点都没有”。
海东青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一翘,满脸的不信。
“我发誓”!陆山民的求生欲很强,“当年我下山的目的不为钱不为名,也丝毫没有想着要干点什么丰功伟绩的大事,到了东海一样,我也一直想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烤烧烤。但,实在是因为我太优秀、太耀眼了,想平平凡凡,老天不允许啊”。
看着陆山民着急解释的样子,不知为何,海东青心里甜滋滋的。
“真读书人也好,假读书人也好,我不关心,我只关心、、”。
话到一半,海东青闭上了嘴,她本想说只关心他能好好的,但这种肉麻的话,对于她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见海东青脸上带着笑容,陆山民才松了口气,“纳兰子建怎么算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懒得去想。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想干一件大事,但要想干成这件大事,他就必须要拿下明面那条线,明暗都抓在手上,他才有足够的实力去干想干的事,他绝不满足只当一个暗处的监督者,只要抓住这一点,我们就有机会”。
海东青说道:“明面那人并不在明,比纳兰子建隐藏得还深”。
陆山民微微低着头,情绪低落,神色怅然,“瑶瑶的死,我一直以为最大可能是纳兰子建,但现在,从各方面信息汇总来看,最有可能的反而是明面上那人”。
海东青点了点头,“暗线的人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老中医死了之后,他未必信得过纳兰子建。实际上按照你刚才说,他也确实不能信任纳兰子建。利用韩瑶的死,借你这把刀除掉纳兰子建,动机上很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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