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很是精巧,像是专门定制的陶艺艺术品。经过夏德的询问,确认这盆花是某位女士送给小弗朗哥先生的,而夏德也在花盆底部发现了花体字母的刻痕,这种字母与诺玛小姐家中发现的字母几乎完全一致:
我将被埋葬在群山中,与大地同在。
“不不要动那盆花”
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德将花盆放下看向身后,小弗朗哥先生,此时也终于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这是个好消息,于是在仆人们和老弗朗哥先生的看护下,夏德坐在床边和虚弱的男人进行了简短的对话。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倚靠着床头的虚弱的男人的侧脸,深陷的眼眶和发白的嘴唇,在阳光下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怖。
“请问你和诺玛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爱她,爱的深沉。”
年轻人努力从嘴巴里吐出声音,即使此刻身体虚弱,但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依然是如此的坚定。老弗朗哥先生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忧伤了,夏德不评价这种感情:
“为什么爱呢?因为她的漂亮?因为她谈吐过人?因为她的性格很不错?”
“都是,拥抱她,就如同孩提时代,被母亲拥抱着。”
夏德抿了下嘴,老弗朗哥先生变得更加忧伤了,仆人们则都看向一旁,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
“我是夏德·汉密尔顿,本市的侦探哦,看你的表情,你听过我的名字。那么,伱是否知道,诺玛小姐平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弗朗哥先生努力的摇了摇头:
“她很好,一切都很好,热爱生活,热爱大地,热爱我。”
夏德努力让自己不作出奇怪的表情:
“诺玛小姐失踪了,如果你想要帮助她,请和我说实话。以雷杰德的汉密尔顿的名义,你所说的话,不会流传给其他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弗朗哥先生,后者点点头,让仆人们暂时退出去,于是这里只剩下三人一猫,昏昏欲睡的猫躲在夏德大衣内侧的深口袋里很是乖巧。
“诺玛她大概是有些自毁倾向的。”
犹豫了好半天,虚弱的小弗朗哥先生才开口:
“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她像是易碎的花瓶。如此的美丽,又是如此的脆弱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曾无数次的告诉我,她终将归于大地。大地滋养了她,而她也将把自己的一切归还给大地我曾经偷看偷看过她的日记本”
看来不是诺玛小姐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而是日记本也被带走了。
“她规划过,要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候,让自己归还大地她甚至做好了计划我原本以为,那是孤独的女人的自说自话”
“哦”
老弗朗哥先生呻吟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认识了这种人。在五神教会的教义中,自杀都是巨大的罪孽。况且,这听起来就像是所谓邪教的献祭。
夏德微微皱眉:
“计划是什么?”
“她写的很简略,只是激动的表示时间就快要到了我不知道这具体指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夏德微微压低自己的声音,小弗朗哥先生艰难的转头看向他。这个精神恍惚的年轻人一瞬间,不知为何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努力的咽了口唾沫,这一次是很确定的在点头:
“是的,真的不知道。不过,也许有其他人知道。我和诺玛的关系,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我知道她还有其他熟识的男人先生,也许你和父亲一样,都认为我很疯狂,但我的爱,比不上另外那些人的疯狂他们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小弗朗哥先生的线索,到了这里差不多就全部被夏德获得了,小弗朗哥先生轻声赞叹着:
“她是那种很特殊的人,很特殊。现实世界是如此的无趣,她就像是荒漠中唯一的绿芽,即使知道她不可能长久存在,我依然愿意为她奉献我的”
他的声音越发虚弱了,老弗朗哥先生立刻唤医生进来,然后和夏德到门外交谈。
“汉密尔顿先生,真是抱歉让你看到刚才的一幕你接下来,会在找那位小马丁先生的同时,寻找诺玛小姐是吗?”
这位老先生关切的问道,在夏德点头后,他取出口袋里的支票簿,填了一个数字给他:
“如果能够找到那位诺玛小姐,请尽量将她带过来,我要和那位女士好好谈一谈,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劝说她离开我的儿子。”
夏德接过支票看了一眼数字,然后微微挑眉。30镑,却只是将女人带来,要知道托贝斯克普通蒸汽工厂或者纺织工厂的工人,一年都赚不到这个数字:
“我可以接下你的委托。但从目前的线索来看,那位女士有可能,当然,也只是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
夏德尽量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没想到弗朗哥老先生面色如常:
“汉密尔顿侦探,如果你能给我带来她的死讯,我愿意付出双倍,不,三倍的酬劳是的,只要是死讯就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德就当做没听出他话语里面隐含着的意思。
线索并未在此中断,相反,由于这简短的谈话,夏德知晓了更多的事情。他并没有贸然带走那盆有问题的盆栽,而是在与米娅一起吃了午饭以后,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按照目前掌握的地址,拜访了与诺玛小姐相熟的其他先生们。
这位女士“交友广泛”,那些先生们居住在城中的各个角落。但非常有趣的是,其中居然有两人与夏德想要寻找的小马丁先生一样不见了踪影,而其他人,只要家中有诺玛小姐赠送的盆栽,便大多都表现出了极其不健康的状态。
当然,小弗朗哥先生是其中情况最为严重的一个。
这种调查,让夏德对诺玛小姐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位女士自小没有父亲,母亲年轻时在本地贵族的庄园中工作,而幼年的诺玛小姐便随着母亲在庄园中长大。
后来贵族因为犯罪而被王国处理,庄园因此废弃,诺玛小姐的母亲在数年后感染风寒去世,诺玛小姐便凭借自己的美貌,流连在男人之中,直至1854年初,夏德开始了这次调查。她的人生轨迹虽然都是夏德从那些男人的描述中拼凑出来的,但不少人曾经见过诺玛小姐以前的照片,因此这些话基本属实。
只是,她简单的人生中没有离开过托贝斯克,似乎也没有接触过异常的团体,这是目前唯一的疑点。
于是这个周四夜晚,小米娅在家中看家,夏德再次前往了重病修养的小弗朗哥先生的家中。
十点左右,他凭借自身幻术,悄悄翻进了小弗朗哥先生的卧室。房间内没有开煤气灯,只有月光照亮窗口的一片位置。
夏德在阴影的角落中双手掩面,化作了石化的天使,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等待虽然有些漫长,但的确是值得的。十一点半左右,随着阴冷的风自紧闭门窗的室内吹过,自窗台盆栽的漆黑泥土中,透明的女人的手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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