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晗终于抬起头,“真的吗?”
“阿晗要听你爹的话,阿娘就不骗你。”
听他的话?这苏瑜哄孩子也挺有一套。
只要宣晗不听他的话,苏瑜这个阿娘就不进京与他团聚。
她在宣晗心里埋下一希望颗种子,可这希望极易破碎。
一旦破碎,这罪就得怪在他身上,而苏瑜则能摘得干净全身而退。
好谋算啊!
“那阿晗听话。”
宣晗天真的眨着眼,苏瑜松了口气,“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干果子过来,你可在回京的路上吃,还有甜莓子,快跟袁嬷嬷瞧瞧去。”
“是啊,是啊,全都在老奴这里呢。”袁嬷嬷笑着搁下漆盒,错开盖子,拿出好几种零嘴吃食,全是宣晗爱吃的。
最底下是一壶酒,宣祈心道她来意并不简单。
示意青蓝和袁嬷嬷将宣晗带出去,宣祈先坐下,借着茶杯当酒杯,倒了酒放在鼻下深嗅,是相见欢。
“这酒是谢礼?”
苏瑜也不客气的坐在他下首,“是。”
“人还在柴房绑着呢,想怎么做?”宣祈昂脖一饮而下。
苏瑜不知道这院子的柴房在何处,只要一想到屠大郎的手摸过她的脸,仍觉着浑身发寒发冷,心有余悸。“不论如何,今日谢你,我处事最不喜欠债,王爷有何要求尽管畅言,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必定倾定所有以报此恩。”
“你觉着本王是那种挟恩求报之人?”宣祈手里转着带着酒香的茶杯,话里有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王爷富有是我不能比的,若王爷不求报,我就以这壶酒谢你,若有所求,最好今日说清楚。”
宣祈徒然起身立在窗前,留给苏瑜一袭看不透彻的背影,他远眺更夜,目光遂深,“山不转水转,先欠着吧。”
欠着?
人说钱债好清,人情债难还,她可不想欠着。
苏瑜不想和任何人有着不清不楚的牵扯,宣祈的话让她的表情有些褪色。
苏瑜默声,宣祈回身,苏瑜脸上的情绪将她内心所想都写了出来,但他视而不见。
“还是说说你打算将这屠大郎如何处置吧。”
“此事本是蒋氏胡作非为,屠大郎错在对不该存欲念之人存了欲念,我单门立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冒犯之人。”
“你想让他死?”
苏瑜摇头,“他必须活着。”只要屠大郎活着,三房才会有所顾忌,才不会乱来。
“不嫌他碍眼么?”
“又不在我眼巴前晃悠,无甚大碍。”
宣祈听得很专注,不由得呆了呆。苏瑜的想法,果真不能以寻常女子相臆测。
他大概也猜到苏瑜要怎么做了,“此事本王会替你善后,就当谢你今夜的好酒。”
“谢王爷。”苏瑜苦笑,举杯痛饮。
这一别,再不会见了吧。堂堂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哪里会记得她这乡野村妇的欠他什么恩情?若她计较,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好,可以好好道别。
“王爷,保重。
“保重。”
这一夜,苏瑜将宣晗哄睡了才离开。
宣祈没送她出门,却是在门口一直看,直到青蓝关上门回到跟前听命。
他问:“一个人活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所说的话没人信?”
青蓝不作声,拱手作了一揖后退下。
第二天,有人在离屠家擂茶店最近的巷口发现醉得不省人事的屠大郎,他裹着一层难以蔽体的破布。
屠大郎被救回家醒来后就巅话连篇,请了上下河县的知名大夫全去看诊,结果都一致——屠大郎疯了。
周老太太得到这个消息很是满意,既没伤到人命,又保全了孙妨。
蒋氏得到消息虽是松了口气,但仍是咬碎一口银牙。
“姑娘要不要再去送送?”
袁嬷嬷手里拎着新添了水的壶,给苏瑜沏了杯茶。
苏瑜合上手上书册,摇摇头,“不了,你简单收拾收拾,吩咐大有备车,咱们回梧桐山庄。”
袁嬷嬷应了一声,可她有话憋不住,“姑娘,老奴看那萧爷……。”
“嬷嬷,别想,那是咱们这种人不该妄想的。”
袁嬷嬷不懂,只觉着依姑娘的品性,该是有这样的人来配。
用过午饭,苏瑜又小息了一会儿才向周老太太告辞。
周老太太嘱咐了她几句,也没拘着她。
回到梧桐山庄后的日子,除了少了突然打扰的萧爷三人与往日并无不同。苏瑜神色如常,每日得闲就坐在宴塘边的小亭里碾茶饮茶,可不知为何,袁嬷嬷就是觉得她不高兴。
借着白菱山的地势,苏瑜命人在一个山坳里建起了酒坊,酿酒用的水是砍破竹杆一节连着一节从山腰上的泉眼引下来的。既然想要规模,她那些小打小闹的见识先放一边,在城中请来了造酒的大师傅,主管酒事。而她,则命人在城中寻了铺子,开了间名为‘相见欢’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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