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林是有备而来的,也预想过和纺织厂厂长对峙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所以眼看着被逮了个正着,张元林不慌不忙的给出了自己出现在流水线车间的解释。
“检修机器设备?我批准了吗?你这样自说自话的进来,我完全可以叫保卫科的人把你赶出去!”
面对张元林的回答,纺织厂厂长却是毫不客气的训斥了起来。
张元林心里有了某种猜测后,就知道自己无论摆出怎样的态度,对方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毛病,找麻烦,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和对方平心而论去沟通的必要。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拖时间,等大领导和娄半城都到场了以后再说。
如此想着,张元林不得不厚着脸皮走到一条生产边上,指着其中几台有些老旧的机器设备说道:
“厂长,这些年我虽然离开了四九城,可是去了其他地方我一样会去地方的工厂帮忙检修和维护,我敢笃定的说,技术方面我绝对没有落下,所以这几台设备的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着,张元林又拉来这条生产线上的工人,简单的提出了几个可能存在的问题。
对方听后连连点头,表情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称赞张元林有水平,只是看了几眼,还没等机器设备启动运作就能找出毛病。
“师傅,您懂行就帮忙看一下呗,不然老是容易卡顿,我的工作也会受影响,运气好的能准点下班,运气不好的下班一两个小时都搞不完。”
张元林听后笑了笑,反问道:
“这又不是什么技术型难题,按理说你们厂子的机修工能搞定的呀,难不成是没人来定期负责检修?”
对方一听顿时面露难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厂长后就低头不语,显然是有什么话不敢当着某人的面说。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发现张元林离开了十多年居然还保持着原有的水平,当即沉着脸说道:
“张元林,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这是我管理的工厂,目前为止各大车间的生产都能顺利进行,没有受到任何机器设备损坏的影响,现在我追究的是你擅自进工厂的问题,请你认真对待!”
要不是张元林有来头,背靠四九城第三轧钢厂,而且水平也很高,纺织厂厂长肯定就叫保卫科来硬的了,毕竟这种技术型人才外头好多领导盯着呢,想随随便便处理掉可没那么容易。
说着,纺织厂厂长又转头看向秦淮茹,大声质问道:
“秦淮茹,你男人不懂这里的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别以为躲在角落里就跟你没关系了,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你跑不掉!”
本来秦淮茹都准备开工了,没想到会突然被厂长当众点名,虽然秦淮茹不想惹是生非,却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尤其是自己男人在现场,她肯定要站出来说点什么。
“厂长,设备有问题就得调整,时间久了影响生产效率不说,还有可能发生意外事故,我男人来一趟也是出于好心帮忙检查,现在找出了毛病应该及时维修,倒是您这样做对大家不负责任。”
纺织厂厂长一听当场脸色就变了,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但她还没来及发作,一位秘书急匆匆的跑来,告知车间门口突然有两伙人聚集到此。
“哪里来的人,怎么连个招呼都没有,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正在气头上,当即就对着秘书破口大骂。
紧接着大领导和娄半城一前一后缓步走进了车间,前者淡淡的说道:
“哟,在这教训人呢,看样子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看清来人是谁后,纺织厂厂长迅速收敛不悦的表情,挤出笑容说道:
“大领导,娄老板,原来是您二位大驾光临,真是不好意思,这里出了点小状况,让二位见笑了!”
随后纺织厂厂长小心翼翼的打听两位到现场的目的,得知他们是来突击视察时,脸色顺便变得难看起来。
简单的招呼后,大领导和娄半城没有再理会厂长,而是环顾四周,想看看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最重要的两个人到来,张元林迅速走到秦淮茹身边,低声说道:
“接下来交给我吧,你专心做事就行,厂长这边盯着咱们俩呢,你注意点别被抓把柄,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秦淮茹闻言听话的点了点头,在心里她永远信任张元林,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好!”
说完,秦淮茹转身回到工位上开始干活,就像平时那样,专注于流水线,两耳不闻身后事。
看着自己媳妇快速的进入状态,张元林的脸色却很难好起来,想着自己走之前,这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有活力的女人,却被某个不知道哪里空降来的新厂长折磨的逐渐变得机械麻木,死气沉沉。
也就是在这一刻,让张元林猛然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防这些外来敌特的侵略,尤其是思想上必须建立壁垒,可不能被这些外人左右了我国的发展进步!”
如此想着,张元林转身走向大领导和娄半城,对方也注意到了张元林的举动,纷纷抬头看去。
双方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张元林主动开口说道:
“大领导,娄老板,有几台机器设备运转的不是很顺畅,需要拆开来看看,我不是这儿的工人,也没有外派的许可书,按规定我不能动手,要不您二位跟厂长说说呗?”
两人互看了一眼后,娄半城率先开口说道:
“哦,小张啊,搞维修你是肯定是行家,印象里好像就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关键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是一次试探,也在帮张元林打开局面,顺便给这个新厂长下套。
果不其然,还没等张元林回答,一旁的纺织厂厂长立马指着张元林开始告状。
“娄老板,这人太自说自话了,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指手画脚,厂里的机器设备都是有专人养护维修的,到目前为止每个车间的生产任务全都顺利完成了,作为纺织厂的厂长,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这些事情应该轮不到他一个机修工来多管闲事吧?”
一旁的大领导看到这一幕,上前制止了闹局进一步扩大,然后看向张元林说道:
“张元林同志,你是轧钢厂的机修工,在没有受到外派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再说你应该是去轧钢厂上班的,没道理出现在纺织厂的车间,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大领导和娄半城都在质问张元林为什么会玩忽职守,身为轧钢厂的机修工,居然跑到纺织厂来挑毛病。
这让纺织厂厂长有了莫大的底气,继续指着张元林一顿嘴炮输出,并要求大领导和娄半城严惩这个不懂规矩的工人。
殊不知,这正是张元林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按照大领导的说法,在来之前他会跟纺织厂厂长的上级沟通,要求把这场误会和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不清楚对方上级转达到位了没有。
或者说转达以后,这位纺织厂厂长是否会听令行事,还是继续自以为是的加深矛盾,不同的表现就会引发不同的后果。
“厂长你先别激动,听这位同志把话说完。”
一句话纺织厂厂长闭上了嘴巴,随后大领导示意张元林发言。
张元林点了点头,当着车间一众工人的面,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对媳妇工作调整以及收入降低的不满。
“大领导,说实话我今天来就是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工作量增加了,责任范围也在扩大,可就是工资待遇没有提升,这也太不合理了。”
显然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在张元林说出来的那一刻,不光是纺织厂厂长脸色大变,整个车间里的工人也都无心做事了,纷纷抬头张望。
而工人们的表现也足以证明张元林说的话不假,否则他们不会眼巴巴的看着,那模样仿佛是在等待着谁来拯救他们,替他们打破这无可奈何的局面。
到了这个时候,大领导和娄半城反而要站出来当和事佬,倒不是为了保护纺织厂厂长,而是为了给她的上级领导一个面子。
“小张,你话可不能乱说啊,厂子里的很多规定都是经过开会决定的,我认为工厂领导层这样安排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张元林同志,我觉得你也有些过于激动了,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可以到办公室里慢慢的谈,我相信厂长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知这位新厂长就喜欢蹬鼻子上脸,发现大领导和娄半城都在想办法约束张元林时,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继续批评指责张元林,说他不懂规矩,以下犯上,就应该把他开除出厂。
这个时候,大领导和娄半城同时看向张元林,并且给出了眼神示意,告诉张元林有什么想法可以开始行动了。
该给的面子给到位,是这位新厂长不当回事儿,那就怨不得谁了,接下来一切由事实说话!
而一开始张元林也装作听从大领导的话,没有再吭声,直到新厂长越来越激动,越说越难听,然后张元林果断找准时机开始反击。
“厂长,不光是我媳妇这边工作和待遇的事儿,今天来这个车间我就随便一看,到处都是问题,机器设备不调试好,凑合着用,是,现在没啥影响,可时间久了以后,零件磨损严重到难以修复的地步,那时候可就麻烦了,还有生产效率降低,生产任务又必须完成,就意味着工人们要加班加点,届时不仅伤害工人的身体,更会严重影响到每家每户,这事儿你担当的起么?”
“既然现在话都说开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我就觉得你这个厂长当的不称职,把一个好端端的场子搞的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毛病,相比较公私合营之前差的太多太多,按理说合并了以后生产效率会大大提升,工人们的待遇也更有保障,结果到了你这儿全部反过来了。”
话说到这里,大领导突然装作发怒的呵斥了一声。
“好了!这位同志你少说几句,别讲这些破坏团结的话!”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已经是面红耳赤了,听到大领导这么说,立马咬着牙说道:
“对,这人就是故意的,他在破坏团结,企图给我乱扣帽子,大领导,您可得小心了,这人图谋不轨,就是想替他媳妇争取利益!”
张元林闻言冷哼一声,丝毫不惧刚才大领导的“警告”,继续列出新厂长接管以后一连串的错误决策,这些信息都是从不同岗位的员工那边收集而来,基本上都是保真的内容。
“厂长,我就想问你从工人们身上节省下来的钱都去了哪里,是用于工厂的修缮还是机器设备的增加,还是用于工人数量的扩充,又或者是用于满足你一己私欲?”
“呵,我看厂长你才是故意破坏团结,甚至想破坏大家的家庭,把每个人的生活搞乱,把整个社会搞乱,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纺织厂厂长此时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嘴巴上下意识的说着“我没有,我不是”之类的话,可是声音微弱,明显是底气不足。
眼看着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张元林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随后他转身看向了流水线上的工人们,大声呼喊道:
“各位工人同志,这位厂长管着咱,压着咱,哪里是一厂之长呀,分明就是土皇帝,我们也不是在替国家搞生产,完全是在替她打工,帮她赚钱,这事儿你们能忍吗,坚决不能,我们得要求厂长给咱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
这个时候,大领导不得不再次站出来,虽然他很高兴看到张元林占据优势,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受到张元林呼应的影响,这些纺织厂的工人非得早饭不可,届时麻烦就大了,哪怕张元林的猜测都是对的,他也需要为工人情绪过激后的罢工影响生产负责。
“够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快叫保卫科过来,把这个叫张元林的带走!”
严厉制止了张元林继续发表言论后,大领导转头又看向娄半城,吩咐道:
“公私合营之前,你是最大的股东,也是最清楚整个纺织厂运作的人,一会儿我把当地派出所的所长找来,你们一起维护好现场的秩序,之后我会向上汇报,得到许可后你们配合组织上的同志一起进行深入调查,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给所有工人一个交代!”
娄半城听后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当场就开始了行动,他得先把现场控制住,避免发生不可控的恶性事件。
此时工人们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已然处于失控的边缘了,但好在大部分的基层工人对娄半城是保留了感情的,早些年在娄半城的带领下,他们靠着纺织厂养家糊口,从没被欺负过亏待过,冲着这一点,工人们十分感激娄半城,也愿意给他面子,听他说话。
只能说张元林考虑事情真的太缜密太周全,今天但凡娄半城没来,缺一个能镇场子的人,事情闹到这一步估计都很难收场了。
但同样的,事情不闹大又如何下令进行调查呢,理论上纺织厂厂长有什么问题,得先告知她的上级领导,张元林担心走完流程以后对方会有相应的对策来处理,所以必须立马行动,于是故意把事情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大领导作为现场最高级别的领导,他有责任下令处理。
没过多久,保卫科的人来了,他们先是把张元林拿下,然后在大领导的示意下,纺织厂的厂长也不能幸免。
“大领导,我……”
纺织厂厂长还试图辩解什么,可刚开口就被大领导打断了。
“厂长,有什么事情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我已经让娄老板去控制局面了,所以目前工厂的生产进度不会影响,只要你是清白的,没有谋私利,没有故意搞破坏,你就不会有事,当然,张元林这边也是一样的。”
等张元林和纺织厂厂长都被关到保卫科后,大领导也跟了过去,然后找机会和张元林单独见面。
“元林啊,你这次的行为太过激了,也让我很意外,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一个车间这么多工人失控,后果会非常严重,并且隔壁车间的工人也可能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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