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显世故作语重心长的喋喋不休着。
“沈要,如今苏家平步青云,眼下苏同心就是第二个萧子窈了!你也该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考虑,这苏家女可比萧子窈金贵着呢。”
“如今我是大帅,你是军长,待我儿阿延继任了我的位子,我便要扶你做师长!你以后的夫人岂能是罪臣之女,只能是豪门千金!”
“更何况,萧子窈总是要嫁给阿耀的,他们两个都无什么作用,凑在一起也不会给旁人添烦,这样最好不过了,你难道还不肯罢休?”
他自然不肯罢休了,更不情愿善罢甘休!
他可疑又可怜的磋磨至今,分明只情愿做她的狗了。
如此,便阳奉阴违的说道:“知道了。”
他实在很善于伪装和应付,所以声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如烟。
梁显世终于舒心了些许。
于是摆手道:“这几日我也要为阿耀准备起来了。什么喜金啦、厅堂啦,该请金匠的请金匠,该铺红布的铺红布,简直忙得要命!最近府上的安全我就交给你看管了,等到大喜之日,也请你布置警戒,你可有异议?”
沈要不言不语,却只默默的摇了摇头,便算是应下了。
梁显世便放了他去。
谁知,沈要甫一远离了,梁显世便低骂起来。
“杂种东西!不过是一条野狗,也敢跟我叫板!若不是你知晓各中一二……”
方才,萧子窈正回了小白楼,便见得莺儿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分说。
“六小姐,您可是随沈军长一道回来的?梁大帅方才……方才生了好大的气……”
萧子窈有些不屑一顾。
“嗯,我刚下车就遇见他了。”
莺儿一听,脸色便煞得惨白了,仿佛一只畏首畏尾的莺鹂,一惊便死。
“六小姐,你我现在身在他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若不恪守本分的苟活下去,又如何能够再见三小姐!”
萧子窈倏尔笑道:“你对我三姐倒是忠心耿耿的。你放心,就冲你这一句话,我也会保你性命的。”
话毕,却见莺儿忙不迭的叩首下去,似是谄谄的态度,面目却很悲凄,萧子窈不愿明了。
“多、多谢六小姐!莺儿一定当牛做马、万死不辞的伺候好您与三小姐!”
她于是倦倦的拂袖一下,隐约有些不耐、更无奈,很悲悯。
“好了,我既然说了要保你的命,你就别再说什么万死不辞的话了。”
她顿了一下,直觉嗓子有些涩,又道,“免得言中了,晦气。”
莺儿登时胆战心惊了起来。
萧子窈正恹着,便没什么心思多言,只自顾自的回了房里歇下,便遣她下去蒸一碗酥酪来吃。
莺儿不敢怠慢,便连连的碾着碎步退去了。
炉子烧得旺热,熊熊的火光烫亮了莺儿的白面脸。
她阴沉着眉眼。
说起来,她对萧子窈其实并无多少忠心,然,萧家惨遭灭门,她心下便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怀之情来。
她本不愿进小白楼里伺候的,唯恐被梁显世穿成一只命悬一线的蚂蚱、要与萧子窈同生共死,然,天不如人意,低微如许,便只有认命的份儿。
谁知,萧子窈偏又不安分,似万花丛中过、能采八千朵,同梁耀眉来眼去罢了,又爬上沈要的床,简直荒淫无道、尽可诛之。
上位摇摇欲坠,如此,她这个做下人的,头便也别在了腰上。
——莺儿之于萧子窈,根本敢怒不敢言。
思及此,手下扇子便摇得落力了些,于是炉火更盛,蹿起舌焰。
莺儿猝不及防,当下便被燎坏了指尖。
“真晦气!”
她低低的骂着,又一口含住指尖,于是舌尖便也烫了起来。
复又自言自语道:“老人家都说被火烧到手不吉利,五指连心,那烧坏得便是心了!”
话毕,却见那蒸屉奋奋的喷起白烟来,大约是苏酪蒸熟了,她便去下锅。
主子不舒心她的伺候,她也不舒心伺候主子,如此,这一碗酥酪便蒸得实在不明不白。
萧子窈也许又吃不下,又是消遣。
莺儿于是堆着满脸的怨怼,适才包着湿帕子端起碗来,谁知,甫一回头,却见背后正立着面目阴森的沈要。
却不知他悄无声息的立在那一处已有几时了,简直教人毛骨悚然!
莺儿心下有鬼,又一时惊慌,如此,身子便猛的一颤,手再一抖,那一碗酥酪便一瞬打翻在地了。
“沈要……不、沈军长!奴婢罪该万死!一时不慎竟不觉沈军长前来,又打碎了六小姐的吃食,求您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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