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如戏。
候场间里,小金铃正对镜描眉,嘴里哼一首小曲儿,吴侬软语的调子,不急也不慢。
今晚,到底是没了她的戏份。
原是方才,也不知怎的,烟花放起来了,客人便都涌出去看了,再后来,本来该她粉墨登场之时,却无一人回来听戏,那一众男男女女只管逃也似的四散离席,仿佛讳莫如深一般。
她于是回眸一顾,挑着眼,有些不屑。
“夏副官。”
她娇滴滴的唤道,“刚才,你睡我的时候,你管我叫什么?子窈?难道是萧子窈的那个‘子窈’吗?我应当没听错吧?您可别翻脸不认人。”
夏一杰面色惨白。
见他缄口不言,小金铃却不恼,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
“果然,我就知道!我虽然猜错了沈要,却没猜错你与萧子窈,你和她,果然有一腿!”
“你住口!”
夏一杰简直抖得厉害,“我和子窈没有过,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她的,她不是那种人……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酒里下药?”
小金铃嗤笑一声。
“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要怪就怪自己下贱!下贱得跟条狗似的!”
她的语调冷下来。
“你以为我想给你这穷酸小子下药吃?那媚药好歹也贵得很呢!我原是打算趁着人都去看烟花了,就顺手下在萧子窈的杯子里的!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这下贱胚子竟会偷偷的跑去喝她喝过的酒杯!结果你还真是条公狗,中了药竟想着整个楼里四处找她,还真把萧子窈当肉骨头了?”
夏一杰于是低下头去,他直觉手心发潮,冷凉冷凉的,又有些黏,像杀过了人、溅了一手的血,激情过后便凉下来,提醒他,方才究竟有多不堪。
他记不太清了。
隐隐约约,他只记得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都在推杯换盏,分分明明的上流作派,全无一例外统统是在罚站。
他只管十万火急的搜视一圈,谁知,人群竟没由来的忽然在他眼中自行拨开——是萧子窈,她正小口小口的吃着一枚蟹粉酥,沈要也在,正同她一前一后的站在一起。
他二人离得好近,像粘在一起,如此,萧子窈吃落的酥皮便被他一下子接在手里、又吃进嘴里。
夏一杰说不出话来。
真不公平。
他心想。
那里,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
他不到十岁便与萧子窈相交,第一次学交际舞便做了萧子窈的舞伴,可以不被萧子山横眉竖眼而在女校外头接萧子窈放学,甚至于头一回喝酒,亦是他探出手来,轻轻拂去萧子窈眼尾涟漪的泪花。
“咱们萧六小姐就是爱逞能,不会喝酒还非要一口气干杯,你看吧,都辣哭了,真可怜。”
——那分明是他曾经的位置。
他只将拳头攥出血来。
再后面的事情,他便记不得了。
好像是有人与他分了虎肉吃,他觉得腥,实在咽不下,便又偷偷的望着萧子窈去,可好巧不巧,竟瞧见她巧笑嫣然的呷了一口酒,不过是一口而已,却留下一个很浅很浅的唇印,然后,那长脚的玻璃杯子便被沈要一把夺去了,就放在旁的一张小几上,不肯再让她碰。
不想,再记得了。
再往后的事情,他再也不想记得了。
夏一杰直觉心下被人杀了一刀似的。
于是开口,太费力气,仿佛口鼻里面都呛满鲜血,说不过三句便窒住。
“……那你为什么想要给子窈下药?”
小金铃听罢,实在觉得好笑极了,于是描眉的手微微一顿,留一笔、顿挫在此,像判词。
“为什么?因为她让我不痛快!沈要也让我不痛快!我本以为沈要相中了我,想把我收作姨太太,可结果呢?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了萧子窈,更是要打断我的手,还想让我吞针!”
“你不痛快就去找沈要!”
他崩溃的大吼道,“又不是子窈要处置你的,依她的脾气,她甚至还会护着你——”
“哈!你倒是很清楚嘛,真不枉你对她情根深种!”
小金铃尖声道,“对,她确实口口声声的说要护着我,可她也明明白白的承认了,她弄死过她姐夫的姘头!那我算什么,我是狐媚子,我迟早要死的!她萧子窈不过就是投胎投得好,又仗着背后有一个沈要,所以才道貌岸然!既然如此,反正我要死,那我便要在死前拉着他们一起掉面子!”
她状似癫狂,蹭花了的眉毛又还未补好,一时之间,那模样便显得十分凄厉,仿佛一只只上了一半浓妆的纸人,要唱大戏。
夏一杰顿时嗫嚅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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