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以前的身份,似你这般娇滴滴的女郎怕是不好过日子。】闯荡江湖,纵情红尘也是需要资本的,没点儿家底支撑,光是谋生就需要耗尽一整天精力,哪里还有闲心享受风花雪月和自由?戚苍冲梅梦挤眉弄眼,【对于以后的日子,你可有什么打算?】
梅梦垂眸看着腰间佩剑。
脑中浮现的却是梦境中片段。
【开一间私塾,最好附近还有条能垂钓渡船的河,山下有间能卖酸汤鱼的食肆。】
戚苍心知梅梦有了归隐之心,却没想到她的想法如此天真,那张能吓哭小孩儿的凶悍脸皱成一团:【就说你天真,你说的河好找,食肆也不难,但你知私塾多花钱吗?】
还不如开一家武馆得了。
【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他想劝梅梦醒醒,看看她口袋,【不过你怎么说也是个文心文士,想搞点儿钱财还是容易的。只是这样一来,免不了又生出波折。沈幼梨能放你一次,不会放你第二次。】
文心文士最好的谋生岗位就是给人当策士门客,特别是梅梦这样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熟手。门第太低的,梅梦瞧不上,门第太高的,又容易卷进天下大势。除非找的东家本身就隶属于沈幼梨阵营,这样倒安全,可梅梦本人不会答应。她要是能投降沈棠,此前有多少绝佳的机会?正因做不到,所以才走到这步。
戚苍提议道:【要不……劫富济贫?】
别看他断了一条手,但杀人手艺还在的。
梅梦道:【你只有这些法子了?】
戚苍听出她话中的鄙视,重重冷哼。
不屑反问:【行,女君你倒是说一个?】
二人从荒山茅屋下来,行了许久才看到一间茶肆。附近在打仗,茶肆的生意倒是没受多少影响,甚至更好。一些胆大的民间商贾往来两地,倒买倒卖,倒是发了笔小财。
当然,主要还是跟康国占区有关。
【……其他地方去都不敢去,随便一道关口就能扒你一层皮下来。别说赚点养家糊口的钱,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说咱的货是赃物,粮库出来的,用强要给收走。】
收益高,风险也大。
食肆有两队人在歇脚。
听口音,看穿着,一队来自西北,一队来自西南。西北那一路瞧着精神焕发,除了些许长途奔袭染上的风霜,不见多少对未来的迷茫。西南这一路苦着脸,似生意不顺。
【打仗哪有不缺粮的?】
缺粮了,当然要抓肥羊宰两刀。
西南口音的商贾羡慕看着眼前同行,对方的商队规模比自己大了三倍,货物装了满满当当三十多辆马车,聘请的护卫看着也像是练家子,一个个人高马大,给人满满安全感。
走商规模能做这么大,这里头的生意经可要好好请教。随便指点一二也受之不尽。
又是请吃茶,又是说好话,又是套近乎。
一口一个好哥哥。
西北商贾笑着谦逊道:【咱这家底也不都是咱一人的,其中一半都是我那合伙阿姊的货。干咱这行,其他可以不懂,消息一定要灵,什么该做不该做也要拿捏好分寸。】
说起这些,人都精神了。
【例如这些护卫,那都是有来头的。】
【什么来头?】
【他们过半都上过战场,见过血!走商想货物安稳,护卫得请靠谱的。要不是咱阿姊有门路,你以为这些人能这么容易请到?人家原先想重新入伍的,奈何条件不符。】
【条件不符?】
【听说是家中没其他兄弟侍奉老父母、膝下婴孩年幼、妻子还有身孕之类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
西南的商贾羡慕看着那些护卫。
西北的商贾几口黄汤下肚,热意游遍全身:【再譬如呢,有些生意是沾不得的。】
【什么生意?】
【你且附耳过来。】
两人凑着嘀嘀咕咕。
他们声音不大,但梅梦二人听得清楚。
天南地北的商贾在康国占区做生意没什么问题,但不能将物价哄抬得太过分,官方这边有一条红线,甭管商贾是不是亏本,越过就得死。有些品类价格由不得商贾决定。
价格定死!
其他东西不受约束。
这番话让西南这位听得瞠目。
【哪有这般的?这不是明抢?】
自己的货,怎么定价不该是自己说了算?
要不是为了暴利,谁愿意冒着风险往来治安动荡地区?康国这般行事,毫无道理!
西北的急忙捂住他嘴巴:【你懂什么?】
西南这位商贾感觉到许多不善视线向他射来,小心观察,视线主人都是行商护卫。想到这些护卫都是康国军中退下来的,脊背顿时直冒冷汗。万幸,他们没有其他动作。
西北商贾道:【看到了?】
西南商贾擦了擦冷汗:【真蛮横。】
西北商贾也懂他。
自己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凡是有利有弊。
暴利固然能一夜暴富,但里头风险高啊。丢了货还是其次,怕就怕路上丢了性命。
若是守康国的规矩,本本分分做生意,一年到头下来利润不比铤而走险低上多少,安全方面还有保障。而且,要是干得好,入了贵人的眼,说不定还有机会跟王室搭上关系。
他认的那位阿姊就是典型。
【还有,你想赚钱,粮食尽量别碰。】
这条生意经有些违反常识。
梅梦跟戚苍也忍不住听个仔细。
【不碰粮食?这不对啊……】一般军阀交战,粮草运输是重中之重。再多运粮伙夫也不能保证前线一定够吃,为保证稳妥,一般会鼓励民间走商运粮,将别处粮草运来。
民间粮线算是备选,关键时刻能搜刮了续命,怎么到了这位口中不能碰粮草生意?
【你懂什么?碰了亏钱啊。】
将粮食运到战争地区,不就是冲粮价暴涨赚差价?问题是,这地方粮食不涨价呢?走商的人工成本、高价收粮的成本、沿途过路的损耗成本……这些能将犊鼻裈都亏掉。
【怎、怎么可能亏?】
西北商贾反问:【你知本地粮价多少?】
他问的是康国占区的粮价。
戚苍用眼神询问梅梦。
西南商贾怔了一下。
西北商贾道:【我不用找人打听,也知道价格顶多是平日一两倍,高不到哪里去。你说这么点儿利润,值得千里迢迢运耗费人力送过来?还不够伙夫护卫的花销呢……】
赚还是能赚点儿的。
西北那边有些地方粮食便宜,产出又多,走走关系弄点儿往年陈粮,再卖到这里,里里外外减一减还有赚,只是性价比太低。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想想其他门路呢……
【怎会如此?】
梅梦也想问为何如此。
沈棠帐下从不为粮草所困。
西北商贾道:【你附耳过来。】
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其实他也是道听途说的,他有个长工的远房亲戚的邻居的女儿,她分到的田跟司农寺的官田就隔了一个山头。说是仙人施法就能让田地肥沃,一年不知道能熟个几回……
【你懂了吧?】
【懂懂懂,原来如此。】
梅梦闻言苦笑,叹息一声不再去听。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商队护卫看到来人腰间插着的旗帜纹样,纷纷投来惊喜目光。他们不认识这人,却认得这面旗帜来自康国!来人并未理会他们注视,勒紧缰绳,迫使胯下战马嘶鸣停下。
信使取下马背上的木匣。
木匣看着不大,分量倒是沉。
此人在茶肆环顾了一圈,视线锁定梅梦这一桌,大步流星上前,将木匣呈递给她。
【你是?】
【我家将军姓吕。】
梅梦手一顿:【这是?】
木匣装着好些金条银条,折算成物资能让普通家庭舒服过两三辈子,最上面还摆着一枚半截令牌。银钱好说,这枚令牌是甚意思?
信使如实转告吕绝的吩咐,道:【这是将军一片心意,女君若返家取物,路途遥远。不妨先收下此物,可解燃眉之急。日后是送还,抑或挪作他用,全凭女君心意。】
不算给,算借。
戚苍暗中挑了挑眉。
梅梦还真打算回去取家底,隐居也需要世俗资本支持,她又不傻。她不取走,最后也是便宜了别人。戚苍无所事事就跟着了,却不想有人当冤大头,主动送上这么多钱。
这些钱——
别说一间私塾,十间也够。
顺便还能包圆学生求学束脩。
信使道:【至于这令牌,是银庄信物。】
简单来说取钱用的。
只有主副两枚,梅梦眼前这枚为正。
她把玩着这枚令牌。
令牌是特制的,上面有两枚印章,一枚是吕绝的虎符印章,另一枚应该是银庄用来辨别令牌真伪的文士印章。梅梦想到自己扇的那巴掌,终究是心软,懊悔自己说重话。
那一巴掌,他回去定是哭成泪人了。
【你家将军,伤势还好?】
【尚可,军医说卧床七八日就好。】信使不知吕绝为何挨了军棍,也不知道主上为何突然震怒,不允许军医将人一下子治好,但看将军又哭又笑的样子,想来是桩美事。
她不知梦境是真是假,是她濒死的美梦,还是对未来的预言……但,若干年后的午日,真有青年游侠敲响私塾的门,她就……梅梦垂眸:【令牌我收下,其余送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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