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854: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求月票】
“赵大义,你——”
武将赤红着一双铜铃大眼,眼底迸发的凶光恨不得将赵奉剥皮拆骨。若是寻常人被他这么瞪着,再加上武胆武者的杀气威压,不说肝胆俱裂,也是两股战战,奈何赵奉实力不弱,这点儿压迫根本不当回事。正相反,老仇家越是愤怒还不能动他分毫……
嘿嘿嘿,他心里越爽快!
简直比三伏天痛饮一碗冰水还畅快。
赵奉用满是伤痕的手抚摸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铜锏,慵懒掀了个眼皮,斜睨着看人:“叫什么叫?你我之间可没这么亲近的交情。若没有旁的事情,赵某就先告辞了!”
他敷衍地抱了抱拳,随即就扭头大声呵斥身后众人:“尔等这些个懒怠的东西,一个个还站在这里作甚?这批粮草若是送晚了,主公那边要怪罪,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又拔高声调。
“押着这些俘虏走了!”赵奉竟然头也不回,也不跟人家交代一下截胡的事儿。
赵奉帐下兵将莫名其妙挨了骂。
一个个不仅不生气,还嬉笑着讨饶。
绷着一张脸的赵奉也被逗笑,下一瞬又恢复正经颜色,举起铜锏,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还走不走?不走就请军法!”
赵奉这回出来押送粮草,并未带多少人,一部分兵力还要盯着粮草安全,根本不是天海这伙人的对手,此刻敌众我寡。不过赵奉一点儿不担心,他料定对方不敢动手。
他敢动手?
这不是给了主公向天海发难的借口?
吴贤狠心送上帐下臣僚首级,不就是为了平息两家生摩擦的导火索?也杜绝沈棠拿赵奉一行人当借口的可能性。若他沉不住气,吴贤此前的牺牲就打水漂了,他不敢!
尽管有主意,但赵奉也防着他们,他先让自己兵马带着俘(军)虏(功)走,自己断后。直到赵奉纵马离开,天海一行人也没动手——尽管他们中有人忍得手心出血。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将军,此事分明是赵大义夺人军功,欺人在先……咱们折损诸多兄弟,看着贼寇即将伏诛却被赵奉半路杀出劫走!若今日真咽下这口恶气,日后叫我等如何立足啊?”
“此事决计不能轻易算了。”
武将心头憋着一股滔天怒火。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泄愤的时候,为首武将气得呕出一口刺目的血。还不待左右两侧上前关心,他“呸”得一声吐出一口带血唾沫,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残留。胸口随着急促呼吸剧烈起伏,牙根因剧烈情绪打着颤:“赵大义辱我,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是的,这口恶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他猛地一收缰绳调转方向:“走!”
且不提吴贤收到这个消息有多么糟心,赵奉是开心了,他回去好一会儿还有种如坠梦里的错觉。笑问左右两侧:“你们有没有见到他刚才那张脸?又黑又青又红又绿!”
提拔上来的属官嘀咕。
“这还是人脸吗?”
唉,自家将军文化程度不高。
赵奉回想老仇家咬牙切齿而变形扭曲的脸,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敢打赌,他回去能好几宿气得睡不着,越想越气,越气越怄。嘿嘿,他最好能将自己经脉都气炸!”
这种人就该有这种报应。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赵奉摸着稠密的络腮胡须,仿佛连胡须丝儿都透着愉悦:“老子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让他这么吃瘪!他有气发不出来的模样,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说着他咂摸了好几下。
用颇为遗憾的口吻长吁短叹,痛心疾首:“只可恨吾没有公肃那样的丹青技艺,否则定要用笔沾着贼首的血,将他细细描绘在画纸之上,每日三顿拿出来看着下饭。”
这也不怪赵奉此刻如此开心。
他在前任帐下的时候,天天受这帮人鸟气,几乎每次都是他识大体退一步。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到赵奉这里却是退一步、步步退,没抑郁都是他心脏强大。
得意归得意,但事情也要交代。
虽说这个人头赵奉拿得心安理得,但他捡便宜也是事实。而且,以赵奉对那伙人的了解,他们气量不大,回去之后肯定要添油加醋告状。主公这边也要提前做好应对。
几个时辰之后——
赵奉率人将粮草平安送达。
负责接管粮草的负责人还是他闺女。
当然,如今在军中,那是他同僚。
赵葳带人清点了粮草数目,校对无误之后才盖上印章,成功验收。她注意到赵奉武铠表面还沾着血,亲卫也像是经历战斗。忍不住关心道:“赵将军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中途还搂草打了只兔子。”
赵葳闻言也放心了几分。
赵奉问她:“你可知主公在哪里?”
沈棠霉运结束之后,仗着武胆武者的强横体魄,彻底摆脱了那双木拐杖,带着兵马去了前线。当然,她来前线并不是为了干仗,而是带着秦礼,打到哪里绘图到哪里。
除了示范郡县的建造计划,另一项大项目就是淼江的河道引流和疏通。因为屠龙局冰封江面的操作,引起淼江人为凌汛,致使两岸郡县受灾被淹。这里面固然有地方官府不作为的责任,没定期疏通河道、加固河堤,但也有一些河道走向不合理的问题……
燕州这块地方地势平坦,又贴着淼江这条大陆西北最重要的江河,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了?若是开荒得当,或许能将燕州全境盘活了,成为她治下产粮最大的聚宝盆!
隔壁的乾州地势就没那么优越。
但乾州也曾是西北大陆好几个大国国都所在,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属于开发重点。只是沈棠精力有限,琐事缠身,目前只能先解决温饱问题。
赵奉到的时候,沈棠帐内挂满了各种舆图。在场除了她和秦礼几人,座下还坐着几个神情局促的陌生人。看他们衣着装扮,有寻常老农,有白身布衣,也有地方小吏。
当赵奉带着一身铿锵甲胄动静进入帐内,除了地方小吏,其余人都面露紧张,还有人吓得往后微仰,两股战战。沈棠抬眼浅笑:“大义来了?尔等莫怕,此人乃是吾帐下猛将赵奉,更是世间少有的忠义双全。”
赵奉抱拳见礼再起身,老脸一红,活了一把年纪,除了他老娘老父亲,还没人这么不吝啬地夸他。帐内那些人闻言倒是放松许多,先后跟他行礼寒暄。赵奉也不倨傲,一一回礼,礼貌得让人受宠若惊。沈棠注意到他武铠上的血痕:“此行遇见了阻碍?”
赵奉爽朗大笑:“主公,不是坏事。”
说罢,扭头让帐外的人将东西送上来。
一只木匣,大小正好能装一颗头颅。
其他人还没回过味,待木匣打开,猛得露出一颗血淋淋的头,老农失声大叫。
待反应过来,她诚惶诚恐伏在地上求饶,生怕沈棠发怒降罪——她原本是燕州境内最普通不过的自耕农,因为家中农田挨着一条淼江分支,她这一辈子,一半时间在侍弄农田作物,另外一半时间都在研究这条河……年迈后,萌生将经验流传下去的念头。
只是这个主意受到了邻里嘲弄,甚至连她膝下儿女孙辈也不理解,因为她大字不识一个,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只能种田织布两手抓,活了一辈子就只会这两门手艺。
种田也好,织布也好,哪家不会?
至于说河道相关的经验,那就更莫名其妙,这些事情都是上面的人管的,她懂个什么?她连本职工作种田,这几十年下来也没几次丰收,有什么经验可供后人使用的?
不过这名老农却有些倔强。
拿着棺材本,自己制作竹片,找镇里认识字的帮她写,最后摞得比人高。她将东西送到府衙却无人肯要。一来字迹潦草;二来老农不识字,说话颠倒,词不达意,数十卷粗糙书简有八成都是偏题废话,署吏辨认十分吃力;三来么,这老农她只是个老农。
老农只能失望地将书简抱回家。
若非今年水涝来得突然,她视为心血的瑰宝早被当成柴火烧了。因为家中农田离河岸太近,地势也不高,她家的田是最早遭殃的。哪怕一家人下去抢救也没能挽回。
唯一庆幸的是无人伤亡。
但,没有收成会饿死人的。
老农不知道是自己这个老不死先饿死,还是她活了子孙寿,白发人送黑发人……至于那些什么军阀打仗,这些跟她没什么干系。她也以为这些离自己非常远,谁知道就有一伙人突然上门,有个眼熟的署吏带走她,这些人还抢走她那些当柴烧的书简……
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那名署吏见她可怜,透了口风。
原来是上头的人在找有治水经验的人,这大人物还很特殊,点名人选既要有地方官吏,也要民间农人。为了应付交差,老农就被提出来了。署吏还宽慰她说只是问话。
老农闻言,面如死灰。
待几人被送到军营,看着往来巡逻的精兵悍将,营寨各处还充斥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阴森杀气,饶是官吏都吓软腿,更别说没见识的老农。待见了沈棠,她忍不住哎呀。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吃人的军营,哪儿来这么俊的闺女?
这闺女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温柔威严,问了他们习不习惯军营,喜不喜欢军营伙食,家中遭了水灾可有难处……一番温声细语说到了她心坎儿,让她卸下了防备。
但,仅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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