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渟意外得听话。
搁在学校就是夫子最爱的乖宝宝。
沈棠感慨:【跟他这张脸一点不符合。】
祈善这几日精神头很不好,听到【檀渟】二字就有些应激,跟猫儿一般开始炸毛。
【什么不符合?】
沈棠道:【说句刻板印象的话,他的长相看着就像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结果——意外得安静听话,只是偶尔有些惊人发言——】
跟祈善相比真的太乖了。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元良本尊。】她很好奇真正的谭曲会是什么模样,相由心生的判断准不准确,【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祈善黑着比堪比锅底灰的脸。
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主上看了会失望的,而且——您能别教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吗?其他人不好说,但檀梦渊真的会学。】
祈善已经被逼得好几天到处借宿了。
沈棠反省自我:【我没教他什么啊。】
祈善蓦地露出一言难尽神色。
有些话,他都不敢启齿。
当年的檀渟到处野浴,好歹也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野浴,不慎窥探之人只要没恶意,檀渟也不会下狠手杀人。现在的他修为精进,似乎不太依赖这种行为,他改了!
改成在家随意披一件薄纱单衣了!
但要命的是,这是他祈元良的临时住所!
檀渟作为寄人篱下的恶客,就不能有一点儿作为客人的自觉?祈善回去拿个东西,打开门就看到有人背对门口。如藻墨发松散披肩,依靠着凭几,慵懒斜靠着照镜自怜。
仅一层的衣袍不是很厚实,隐约能看到宽袍下的轮廓,祈善当场就整个人麻木了。
【檀梦渊!你这——】
简直有伤风化!
他需要一个比礼崩乐坏更严重的形容词!
祈善的动静打断檀渟欣赏镜中人,他慵懒回首,道:【沈君说自恋当以舒适为主,我今日觉得衣衫缚身,便穿得少了几件。这也是在屋内而非光天化日,有何不妥呢?】
祈善:【你、你……】
生平头一次被气得忘了词句。
檀渟单腿屈起,坐直身体,放开镜子,口中喃喃自语:【镜中人果然值得怜爱。】
祈善:【……】
这都是主上造的孽啊!
要是檀渟脑子病得再严重一些,很难说他不会学祢衡赤裸击鼓,也学着赤条条到处跑了。祈善再一次认定朋友比仇人病得严重。
檀渟那双盈满光彩的眸看穿祈善心思,嗤笑道:【我可没有那么闲,白白招惹世俗庸人的闲言碎语。会欣赏会理解的人,看了也就看了,但让不懂的世俗庸人看了——】
他口吻添上几分杀意。
【不想要眼眶那双招子了?】
不能因为他皮囊好看便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他杀人的剑可比祈善锋利。
祈善:【……】
面对祈善一系列的控诉,沈棠自我反省。
略有些心虚作保证:【哎,我尽量。】
祈善也知道沈棠这些保证没啥用,聊胜于无:【只希望他的疯劲儿早点过去吧。】
他一天不平静,祈善就被折腾一天。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原则,沈棠不接这个话茬,岔开话题:【檀梦渊虽是你的朋友,但也是贞国俘虏。待他闭关结束,去处也要安排好。我对他了解不多,安排太低了,恐有所怠慢,钱叔和那边也说他的言灵很独特……想来就是魏楼提过的人才,他可以弥补康国这方面的缺点。只是,他毕竟寸功未立,若是给予太好待遇也不易服众。】
这事儿不好跟人商量,祈善是最佳人选。
但凡檀渟不是俘虏也不会为难。
自古以来,后加入的降将降士跟嫡系元老集团都很难融洽相处,常互相看不顺眼。
沈棠这边的苗头不多,但也要考虑进来。
祈善道:【这个不难的。】
因为檀渟性格如此。
他认真道:【主上若想要重用他,磨砺他,先从地方做起就行。若直接入王都,在京任职,去礼部、太史局这些地方也行的。户部缺人的话,也可以让他先入户部……】
吏部兵部这些地方都不提。
沈棠蹙眉问:【不能去兵部?】
兵部如今是姜胜在管理,这两年大大小小战役打得火热,兵部也挺缺人的。檀渟的家传言灵又能在阵前发挥目前独一无二的效果,绝对是兵部炙手可热的人才,以先登的脾气也不会抗拒檀渟,应该是檀渟融入康国最理想的缓冲渠道。沈棠更中意兵部一些。
祈善道:【您不知道么?】
沈棠莫名其妙反问:【知道什么?】
祈善神色古怪。
【檀梦渊厌战啊,修的还是不争之道。】
让檀渟去兵部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指望他会热爱这份工作就难了,要不是因为厌战情绪,他也没办法将家传言灵修习得这么好。
沈棠:【……】
她半晌憋出一个【6】字。
沈棠挠挠头:【这怎么看得出来啊?此前公西仇知道我招揽檀梦渊,他还说这人气息惹人厌恶,让他很不喜欢来着,由此可见檀梦渊确实用特殊言灵压制公西仇发挥。】
那时候可是在战场啊。
檀渟出现在战场,然后他厌战?
祈善道:【这又不冲突。】
文心文士本来就是一个极度矛盾又能逻辑自洽的群体,檀渟不过是其中典型例子。
沈棠:【……】
祈善这么考虑也是有理由的。
【檀梦渊的心境还未彻底圆满,让他在兵部待着不是很安全,在礼部这种地方待着就行,既不影响大局,也能让他慢慢适应。】
沈棠认真考虑几分:【也行。】
不过——
她又想起来一事:【礼部尚书还是公肃在兼管,你确定这俩碰上了,你有活路?】
秦礼跟祈善虽然和解了,但能给祈善落井下石的话,他是一点儿不会放过。御史台踩祈善的时候,秦礼也不轻不重补了几回刀。准确来说是祈善的仇家们仿佛心有灵犀,轮流补刀。这次秦礼,下次就是姜胜、荀贞……
康国朝廷表面和谐有一半要归功祈善。
他一人就拉了三四成仇恨。
偶尔过火,沈棠都生怕他们在朝堂上拔剑干架,私下互相套麻袋,老死不相往来。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吵得再厉害也不影响休假一起出游。
_(:3」∠)_
沈棠一度怀疑御史台说祈善对秦礼言辞轻浮这事儿,就是祈善的报复手段,真有种小学鸡吵架的既视感。祈善建议檀渟去礼部,这不是给公肃送【反祈元良联盟】队友?
祈善顿了顿,后道:【怕什么?】
沈棠无奈摇头,笑着调侃道:【啧,日后康国的天要塌了,也有元良的嘴顶着。】
这绝对是康国最硬的玩意儿之一!
祈善:【……】
贞国一事终于在年前尘埃落定,沈棠几乎是踩着年尾的尾巴,率兵赶回王都凤雒。
“呼——还以为赶不上,要在半道上过年呢。”沈棠对物质没什么追求,在哪里过年都行,但她不能不考虑朝臣的诉求。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其他人可不是。
紧赶慢赶,终于赶回去了。
因为是提前抵达,沈棠特地叮嘱朝臣不要兴师动众,权当做平淡无奇的一天,安安静静入城,别惊扰了庶民生计。鉴于檀渟身份太特殊,最后他被安排在祈善家中借宿。
祈善:“……不是,凭什么?”
他的诉求被人无情无视。
入城之后,沈棠做了简单安排就让大家伙儿散了,该休假的休假,该准备过年的准备过年,而她作为主君还需要一一处理此前积累的政务——尽管她安排秦礼顾池几人监国辅政,但总有一些事情是他们无法代劳的。
其中比较要紧的,全被送到阵前让沈棠处理,还有一些不要紧的留着等之后处理。
除了这些,沈棠还要看一眼赏赐各个官员的年礼,亲手写一些吉祥字赏赐给重臣。
年尾要干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哎,国主这个位置真不是人坐的。”
这些事也需要礼部参与,秦礼作为监国重臣之一,还需要跟沈棠述职交代,两件事干脆一并做了。看着桌上摆满的红纸与提笔写得手腕疼的主上,道:“主上非常人。”
沈棠道:“也是,我大概就不是个人。”
正常牛马根本没她这样的续航能力。
要知道她现在可不是开一个号,而是三开——不仅康国家大业大,其他两个地方也有个分公司在默默经营,这些都难不倒牛马!
沈棠提前给秦礼打了个预防针。
她要往礼部塞个人,要着重培养任用的。
秦礼默默记下:“不知姓甚名谁?”
沈棠道:“他叫檀渟,檀……”
秦礼这边顺势接道:“檀梦渊?”
沈棠提笔一顿,墨汁险些坏了她这幅福字,继续落笔:“公肃,你认识檀梦渊?”
秦礼摇摇头:“不认识,但听过。”
檀渟祖籍在中部大陆,跟秦礼的祖籍差着老远呢,再加上檀渟很多年离群索居,在文心文士圈子没太大的名声,即便加入了众神会,跟秦礼也没啥交集:“何时听过?”
问是这么问,心里却有答案。
秦礼道:“祈元良当年提过的。”
沈棠面无表情,暗道:【果然如此。】
她继续写下一幅字:“此人性情乍看有些特殊,但深入相处之后,也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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