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垂的大笑声中,李徽的心情却在慢慢的平复,情绪慢慢的稳定。
如果是当年穿越之初,有人说出这种煽动性的话语来,李徽定然深信不疑,浑身热血沸腾。但是,在这个时代摸爬滚打了五年之后的今天,李徽怎还会如此的幼稚。
目之所及,亲身经历的一些事摆在眼前,许多事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让自己看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个时代,不但浮夸疯癫,更可以说是礼崩乐坏,道德底线崩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极低。
当初顾家发生的一切,居巢县里发生的事情。京城中经历的数次凶险。种种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他人,种种为个人权力私欲而不忠不义的行为,人性的卑劣和狡诈,凶残和无耻,都历历在目。
耳濡目染的一切都在提醒李徽,这个时代利益和欲望是主流,真正美好的东西其实很少。也正是因为美好的东西太少,所以才值得珍惜,才会被后世放大。什么魏晋风度,什么名士风流,其实都是远观的美好,不可近玩。因为走近了细看,身处其中去体会,会发现处处污垢,干疮百孔。
眼前这位慕容垂,也是当世名将,了不起的杰出人物。但仔细的盘查他的历史,却也是背叛故国,投奔敌国之人。而且投奔秦国之后又在谋划背叛秦国。若不论其他因素的影响,光是这种左右横跳的行为足可让人不齿。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具有吸引力,看上去也是个不错的交易。但李徽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他只是要利用自己,为他的复国之路增加筹码罢了。他的话不可信,也不能信。
更不要说,他画的大饼对李徽而言实在太大。大到李徽不敢去细想,甚至有些恐惧。
重要的是,自己一旦接受了这样的交易,便等于违背了自己道德底线。虽然对于大晋朝,李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亲和感和太多的忠诚感,不会像忠臣孝子一般甘当奴才,顶礼膜拜。但是如果自己和慕容垂达成所谓的合作,从道德层面上来说,便是一种确凿无疑的堕落。
不可否认,这种合作的好处是极大的。若从慕容垂手中得到确凿的情报,对于大晋而言,将在对峙和作战中取得极大的主动性。对自己而言,更是可以凭此获得莫大的好处。
但要得到这样的好处,代价是巨大的。除了付出道德的代价,还需要付出其他方面更为惨重的代价。
比如必须配合慕容垂的行动,便不得不出卖晋朝边镇的军队情报。丢失城池土地便也罢了,所造成的成干上万军民的死亡的这笔账便要算在自己头上。成干上万条人命的逝去需要自己背负。这是李徽无法承担的重责。他对大晋无爱,但不能漠视无辜百姓的生命。
而另外一个极大的危险是,这种合作的达成,很可能让自己被慕容垂所控制和要挟。一旦开了头,自己便回不了头了。背叛大晋通敌的罪名便会成为悬在头顶上的刀,到那时,必会被迫着做出一件一件自己不愿做的事,为慕容垂等人所控制。
李徽希望变的更强大,希望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保护自己和身边人。但这种强大若是以这样的代价来实现的话,岂非是适得其反背道而驰。到头来成为被慕容垂所掌控,那强大的意义何在?
“慕容将军,很抱歉,我不能同你达成这样的合作。”李徽微笑道。
“什么?”慕容垂收敛笑容,皱眉道:“为何不愿同我合作?”
李徽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而是这种合作对你并不公平。你或许能探听到秦国的绝密情报,但我却做不到。你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依附于大族之下,任人驱使罢了。你希望得到的情报我恐怕打探不到,他们也不会告诉我。我所探知的情报未必有用,和你提供的情报不对等。所以,这是一个不公平的合作。没办法,我也想合作,但我着实做不到。”
慕容垂眉头紧皱,眼中升起了怒色。他当然听得出李徽这是在找理由拒绝。他居然不为所动,拒绝了自己,这着实令人愤怒。以李徽的官职身份,已然进入晋朝朝廷的权力核心,又依附于谢氏,为谢氏所用。只要他想,什么核心的机密都会打探的到。他的话完全是托辞。
“老夫明白了。既如此,此事便作罢。虽然老夫甚为遗憾,但也不能强人所难。李徽,你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我们已经决定放你回大晋了,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你和你的人现在便可以动身了。老夫便不送你了。”慕容垂缓缓道。
李徽拱手道:“多谢慕容将军。我也可为慕容将军做件事情,替慕容将军解释此次前来追赶我们的动机,免得被王猛等人诘问。这样吧,我写一封感谢信,附上信物,就说慕容将军是担心我等路上发生危险,特地前来护送我们离开秦国的。你觉得如何?”
慕容垂心中颇为赞叹李徽的智计,给自己轻松找了个可以开脱的理由。若王猛诱惑自己上钩不成的话,回京后必还是要诘问此事的。携带李徽的感谢信和信物,表明自己是前来护送李徽一行的,倒是个绝佳的天衣无缝的理由。
“不必了。如何应付王猛是老夫的事。若此事还要假手于你,若这件事老夫都应付不了,呵呵,老夫还有什么资格想着复国?”慕容垂沉声道。
李徽愣了愣,点头笑道:“说的也是,是我多事了。既如此,便请慕容将军命人告知阿珠一声,让她回来,我们要出发了。她和她的两位兄长应该叙话结束了吧。”
慕容垂嘿嘿笑了起来道:“叫阿珠作甚?老夫放你回大晋,可没说放阿珠离开。阿珠要留下来。她是我慕容氏王女,要回归我慕容氏。她已经有兄长,有老夫这个叔父,已然有了依靠。所以她不能跟你走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老夫可以带话给她。”
李徽惊愕道:“什么?你们要扣留阿珠?”
慕容垂口中金牙闪烁,呵呵笑道:“这是什么话?她是我慕容氏王女,回归我慕容氏,回归她兄长身边。怎么能说是扣留?那是理所当然。”
李徽愤怒之极,怒道:“阿珠是我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做。”
慕容垂嗤笑道:“阿珠认祖归宗,难道不该?道乾和道元是她的亲兄长,她以前受了苦,如今自然要好好的呵护照顾她。你救了阿珠,收留了她,但你也因此今日得以活命,这已然是你的回报了。从此之后,你和阿珠已然互不相欠。”
李徽怒道:“你们休想将我们分开,阿珠不会同意的。你们怎可拆散他人夫妻,何其卑劣?”
慕容垂冷笑道:“那可由不得她不同意,她既是我慕容氏族人,便得听老夫和她兄长的。至于什么拆散夫妻之言,算你说对了。老夫就是要拆散你们。我堂堂慕容氏王女怎能当你的妾室,这是对我慕容氏的羞辱。将来我们为她找个大族豪门家的郎君嫁了,风风光光的当大妇。总好过跟着你当妾。我慕容氏王女给人做妾?呵呵,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徽气的脸色发白。突然扬起声来大声朝着外边喊叫道:“阿珠,阿珠。你在哪里?”
外边一片寂静,悄然无声。黑暗之中,只有夜风萧然,马儿轻微的嘶鸣声远远传来。谈话的这座茅舍周边并无其他人,因为慕容垂要进行的是一次绝密的谈话。
李徽心中后悔之极。早知便不同意慕容楷和慕容绍将阿珠带走叙话。他二人说,要叙兄妹离别之情,李徽出于人之常情,便同意阿珠跟他们去说话。没想到,这竟然是慕容垂的诡计。
与此同时,李徽也明白了。所谓的认祖归宗之说,所谓的什么慕容氏王女不能为妾这些话都是借口。慕容垂之前没有说,直到自己拒绝同他合作后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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