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心在八卦台上练剑,台下无数的师弟们都在认真观摩,恨不能把他的一招一式都刻进脑子里。
张无心却旁若无人,已经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一剑,在相互交流,很大声的那种交流。
“你个废物!那明明只是一招而已,你却被那一招连续震断了十把剑!你是怎么练的剑?你对得起我们剑吗?”
手中的云片花在大声的斥责他。
“你还敢说?我从三岁开始摸剑,十九年来从未间断过一天!为了摸剑,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说好的人剑合一呢?嗯,在哪儿呢?你们对得起我吗?”
张无心毫不示弱,将手中的云片花舞得更狠了。
“放屁,你这是狡辩!那俞大猷用的压根连剑法都不是,他拿着木剑用的却是刀法!你让人家用刀法打败了剑法!粗鄙!丢人!”
云片花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舞的太快,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了。
“剑法如何?刀法又如何?都是你们从小告诉我,剑法高尚,乃天道之法;刀法粗鄙,乃砍伐之法。结果呢?光高尚有用吗?打得过人家吗?”
张无心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被剑欺骗了。
云片花不说话了,只剩下在破空的呜呜声,像是被张无心的粗话侮辱了的姑娘一样,呜呜哭。
张无心不是神经病,他当然知道这些对话都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自我纠结。不过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神智就是这么难以控制。
就在他打算乘胜追击,继续质问云片花时,一道粗鄙的刀光迎面而至!
张无心还没有意动,云片花已经自动迎了上去,刁钻至极的从那道刀光中穿过去,直接刺向刀光的主人。
刀光再闪,空中上挑,这不是刀法,这是剑法!
刚败给一个用剑使刀法的,现在又碰上一个用刀使剑法的!而且这剑法还用的如此精妙!
如果说前者是对剑的侮辱,这后者就是对剑法的侮辱!
人剑合一的张无心和云片花,同仇敌忾之心大起,顾不上彼此之间的争执,连人带剑一个“鹞子翻身”,剑气如龙般贯穿了刀光!
剑走轻灵,刀行厚重,以剑克刀,除了以快打慢之外,别无他法!
张无心瞬间领悟了这一点,人剑的速度也达到了极致!对手的闪躲虽然矫健,但他在空中却如游龙一般,总能跟上对手的动作!
台下发出的巨大惊呼声,让他不禁有些诧异:难道这一剑如此出色,让所有师弟们都惊呼如此吗?
“师兄!”一声吓得变了声的女子娇呼声,让张无心瞬间从人剑合一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剑尖堪堪的停在了安青月高耸的双峰之间,质地良好的捕头制服,被顶得老高,被迫顶在剑尖上瑟瑟发抖。
安青月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八卦台靠山一面的石壁上,退无可退了,如果张无心再晚一点清醒过来,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张无心的目光从高耸的胸部,缓缓向上,看见了安青月吓得发白的苹果脸,和无风自动的长马尾,赶紧收起云片花,手足无措。
“师妹,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我练剑的时候,他们都不敢上台来的。”
安青月惊魂未定,委屈的嘟起嘴来。
“人家看你练得认真,连我在台下和师兄弟们打招呼聊天你都听不见,这才上来逗你玩的。”
张无心皱着眉看向台下,一众师弟们也都惊魂未定,张大着嘴看着他俩。
有几个刚入师门的,还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捕头上台是啥意思。
“是师兄犯事了吗?可要抓武当山的人,不会只派一个捕头来吧?”
“这女捕头功夫好生了得啊,若是我等,那第一剑只怕打死也躲不过去,她竟然连躲了三剑!”
旁边有入门早的弟子立刻摆出自己的老资格。
“你们知道个屁啊,那是安师姐,可不是普通捕头,是顺天府的捕头!
她下山时你们还没入门呢!听师父说,安师姐的功夫在咱们武当能排进前十!”
于是一众萌新们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原来学好了武艺,能当上顺天府的捕头啊!看来我爹娘说的没错,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啊!学武有前途!”
老资格们嗤之以鼻。
“你爹妈也是道录司正吗?”
张无心带着安青月,在掌门的丹房内,找到了掌门谷虚子。
谷虚子正在打坐练气,他六十多岁,筋骨依旧强健如壮年。虽说打架是肯定打不过张无心了,但内功其实比张无心还要高深不少。
这就是真实内功和武侠小说里内功的不同了。
作为一种特殊的锻炼身体的方法,内功可以增强人的力量、速度和协调性,但本身并不能成为独立的战斗力。
没有身体做基础,所谓靠内力来伤人,那是开玩笑,内力外放就更是搞笑了。
所以老了就是老了,老头内力再强,也只能打普通人,跟同样有内功且身体处在巅峰的年轻人打,多半是挨揍的命。
看见张无心和安青月并肩而入,谷虚子眼睛一亮。
“小月儿!你怎么想起来看师父了?你爹可好?”
安青月恭敬的行礼后,撒娇的揪了揪师父的长胡子,吓得谷虚子赶紧护着自己又长又白的宝贝。
“师父,这次我来是有公事的,这是道录司的公文,是萧真人让我交给您的!”
谷虚子打开细看,公文的内容很简单,也很直接,直接的就不像是正经公文。
“谷虚子道兄,见信如面:今萧风奉圣命断案,势单力孤,无奈请道兄协助,唐突之处,还请道兄海涵。
请派张无心等武道高深的道友,随安捕头速到宁波府,接应展宇。不能少于十人,越多越好,即日启程,十万火急!
吾徒俞大猷,新得祥瑞,要进献万岁,山高路远,颇多险阻,可以此派人协助押运为由。”
公文上盖着道录司的符篆,旁边空白处还有顺天府的官印,最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只有一个点,既不是文字,甚至连个圈都不是。但那个点却是用朱砂点的。
谷虚子叹了口气,沉吟许久。
“小月儿啊,你在京城中,与文玄真人应该交往甚多,以你之见,此人如何?”
这是个大题目,因为问的很不具体,相当于现在一个人问别人:“某某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安青月从没有认真全面的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师父问了,不能不答,因此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开始琢磨。
“他这个人吧,不太正经。”
这是安青月的第一印象,见师兄和师父都挑起眉头的样子,她赶紧补充自己的证据。
“他跟女人说话,不像那些正经读书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而是很随意的上下打量着,你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不过跟那些泼皮无赖,或是我抓过的那些衣冠禽兽还不一样,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淫邪,感觉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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