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懵逼了三个人,徐阶目瞪口呆,黄锦面露苦笑,嘉靖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之后,徐阶才张口结舌地说道:“这……这岂能相提并论?我们读书人,岂能和太监相提并论?”
萧风悠然道:“你自己刚才说的啊,谁对皇帝最忠心,谁就该掌控朝廷,压制百家,何以忽然就不认账了呢?”
徐阶气得真的结巴了:“这……这不是针对黄公公啊,但太监之学问能力,如何能与儒家相比?”
萧风严肃的说道:“你刚才斩钉截铁,气吞山河,说能力强弱不重要,学问大小不重要,一切以忠君之心为标准。
那时候你以为儒家是忠君之心最强的,所以你就这么说。现在忽然想起太监们比儒家更忠君,就要反悔了?
难道你平时所定的一切标准,都是先射箭后画鸟吗?符合你儒家利益的就是规矩,不符合你儒家利益的就废掉?
还是说你心里压根就没拿太监当人,觉得他们不但不配和你们儒家相提并论,甚至连和诸子百家都不能相比?”
徐阶脑子里的小齿轮咔咔作响,这个逻辑陷阱是他在萧风的引导下自己一步步挖的,而且还生怕不够深,挖得很努力。
徐阶再不要脸,也不能说出儒家比太监还要忠君的话来。因为他就是无耻地说了,嘉靖也压根不会信。
虽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实际上就算换了天子,大臣也换不了几个,无非是权利大小重新分配罢了。
可太监就不一样了,天子换了,太监几乎都会跟着换一茬,哪个皇帝还没有从小跟到大的太监呢?
所以从某个皇帝的个人角度来说,太监几乎是最亲近,也最忠诚的人,没有之一。
那么从整个群体的角度来看呢?那就更不用看了。王朝的更替之时,读书人都是可以选择一下的。
想青史留名的,可以以身殉国;有点气节但不多的,可以隐居山林;愿意继续当官的,基本都可以做到。
但太监就不行了,你听说过清朝的皇帝用明朝的读书人当官,可你听说过清朝的皇帝用明朝的太监吗……
所以不管从单个皇帝,还是整个王朝来说,太监都是最忠君的群体,其忠心程度碾压一切人,包括读书人。
徐阶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把这个他压根没当成人的群体放在他的理论体系之外,导致现在整套的理论都崩塌了。
嘉靖虽然知道萧风是有意挖的坑,但也明白了萧风的意思:自己刚才被徐阶给绕进去了,儒家单靠忠君这一点就要当百家的老大,是说不通的。
徐阶此时就像站在自己挖的深坑里,抬头往上看着站在坑边儿上的萧风,知道自己只要往上爬,萧风就会一脚踹下来。
所以他干脆以退为进,在坑底躺平:“那以萧大人之见,儒家应该在大明处于什么位置,又如何择其善者而用之呢?”
嘉靖也默默地看着萧风,表示同问。萧风在他心里撬开了一条缝儿,但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对于失去儒家主导地位的局面,心里还是很发虚的。
萧风淡然道:“儒家对教化育人,提高整个民间的道德水平,是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的。
只要对其中的不当之处稍作剔除修改,则儒家仍然应该是大明基础教育体系中的主要根基。”
徐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萧风会这么说,嘉靖微微点头,表示心里也稍微有底了一些。
“但大明的科举取士体系,不能再完全以儒家教育为主了。这一点,其实之前已经有了共识。
例如技科科举,武科科举,都已经蓬勃发展起来了,成了大明官员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徐阶心想你无耻,并没有人和你达成共识,完全是你自说自话,然后在你师兄的默许下搞出来的!
“可目前为止,朝廷取士的比例中,儒家仍然占据八成,而技科和武科加起来只有两成。
这是不行的,技科的比例要继续上升,要逐渐成为主力。让更多技科进士,从国坊走进朝堂。”
徐阶忍不住反驳道:“萧大人,技科都是手艺人,他们管理工匠,管理国坊尚可,如何能管理天下?
他们从小到大学习的学问中,都是如何把东西做好,可没有如何管理百姓,升堂问案,写文书奏折啊。”
萧风微笑道:“所以我说儒家仍然是基础教育的主要根基啊,国家要加大儒家教育力度。
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儒家弟子遍布天下!怎么样,徐首辅,惊喜吧?”
徐阶一愣,狐疑地看着萧风,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因为他深知话分两头儿听的道理。
这就像你听到有人要帮你子孙昌盛一样,你可以乐观地认为对方是要帮你找小三,也可以悲观地认为对方是要绿了你。
徐阶此时就觉得以萧风的为人,和对儒家的一贯态度,大概率不会是要帮儒家纳妾……
“全国广建公学,让孩童皆可入学学习。以儒学为主业,教育孩子们从小有忠君爱国之心。
但同时公学中也要有技科和武学为辅,这一阶段,以国家财政助学,不受学费,称之为义务教育阶段。”
嘉靖皱了皱眉头,徐阶立刻捕捉到了嘉靖的痛点,赶紧抓住机会反驳道。
“萧大人,之前你再苗疆搞助学,在草原上搞助学,在关外搞助学,已经花掉了朝廷大量的银两!
如今你竟然还想在全国搞助学,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国库里能有多少钱,能经得起你这般挥霍?”
萧风笑了笑:“师兄,可召户部询问,如果我没算错时间,这两天应该已经有银子到户部了。”
嘉靖挑了挑眉毛,点点头,黄锦立刻派人去户部摇人了。徐阶从坑里爬起来,阴险地开口道。
“萧大人,我身为首辅,尚不知户部有什么大的进项,你不在中枢,却消息灵通,看来当真是朝中有人啊。”
萧风淡然一笑:“徐首辅不必多心,我只是根据回程的时间算的而已,也未必就准了。
至于说道朝中有人无人,师兄是了解我的,我这人一向朋友多,不过都是守规矩的朋友。”
嘉靖对于暗示萧风是权臣的小报告,此时多少已经有点脱敏了,所以也不参与他俩的互怼。
嘉靖做了一辈子斗蛐蛐的高手,如果他面前没有两个重臣互怼,他睡觉都会有些不踏实。
片刻之后,潘璜带着刘彤进西苑来了。这就是潘璜的高明之处,虽然口谕只宣他觐见,但他还是拉着刘彤一起。
表面上看是让刘彤帮忙抱着一堆账册,其实是因为知道萧风也在西苑,向萧风表态自己对刘彤的重视。
嘉靖一见潘璜和刘彤两脸的喜气洋洋,就知道萧风八成是说对了,淡淡一笑,示意潘璜可以汇报了。
潘璜行礼道:“万岁大喜,户部充入两笔银两,此皆非常规进项,故此户部之前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未能从宽为裕王大婚考虑,臣有罪。”
嘉靖心说裕王大婚的事儿师弟都出了钱了,你们这马后炮也没啥用。不过既然想到师弟出钱帮自己儿子结婚,心里忍不住又是一暖。
潘璜见嘉靖表情,心里就知道自己这个提醒到位了,只希望萧风能领情就好,也不敢过多暗示,继续说道。
“此两宗银两,一宗是当年萧大人在江南改稻为桑时画下的地皮,如今随着丝绸贸易的兴盛,地价翻了几十倍了!
其中一部分交易完成,大笔的税金纳入当地官府,在廉政院的督促之下,已经全部押解到京,纳入国库。”
嘉靖一愣,改稻为桑这事儿,自从严党倾覆之后,几乎没人再提了,随着几场延绵数年的大战,嘉靖自己都淡忘了这件事儿。
现在这个,怎么忽然变成钱来了呢?嘉靖表面波澜不惊,表示自己智珠在握,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人更着急问。
果然徐阶撑不住了:“潘璜,这是怎么回事儿?改稻为桑的地怎么了?卖了多少钱,为啥进了国库?”
潘璜大声道:“当初萧大人让在江南让人报名画地,作为改稻为桑的资格地。
因为报名时朝廷还要收报名费,当时众人以为荒谬,所以几乎无人报名。
尤其是地主们,都觉得朝廷这般态度,肯定是压根就不想改稻为桑,所以地价稳中有降。
萧大人这几年让入世观和国坊一直在收购特定区域的土地,低价租给贫苦百姓耕种。
当初徐首辅……嗯徐舍人牵涉的投靠为奴之案后,地主官宦们释放出了不少土地,也都被朝廷收了。
如今港口建成开放,各国商船络绎不绝,瓷器、丝绸、人造水晶等物都大受欢迎,丝绸尤其畅销。
所以如今江南之地适合种桑树的土地,几乎是一天一个价,入世观和国坊将一部分土地卖出,净得白银几百万两。”
嘉靖心中震撼,同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的呢。当然当初估计是为了整治萧风,想不到今天歪打正着了。
徐阶咬牙道:“如此虽好,只是也不过是一次性的收益,难以为继罢了。”
潘璜摇头道:“徐大人,由于朝廷卖地,引起了当地地主的眼红,纷纷想要下场卖地竞争。
可惜当年他们没有舍得花那点报名费,现在没有资格将土地改稻为桑,于是纷纷找到朝廷审批。
萧大人当年定的价格,错过了那一轮后,再想审批,买卖,每个环节,朝廷都要收税,甚至交易后的蚕丝产出,也要缴税。”
徐阶眼睛一亮:“萧大人,你不是最反对与民争利的吗?你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
萧风笑了笑:“我反对的是与平民争利,反对的是从穷人嘴里抢饭。改稻为桑,利润巨大,但规模要控制。
所以对这种有重利的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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