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在一旁介绍道:“杨汝成,华亭名士。”
云逍点了点头。
对这个杨汝成,倒是有点印象。
此人后来当了礼部侍郎,明亡时,跟着张缙彦等人一起投了李自成。
为了巴结李自成,将自己的小妾都送了出去。
李自成兵败,他又带着一家人投奔南明,结果被‘咔嚓’了。
云逍道:“科学,你懂吗?”
杨汝成道:“所谓科学,不就是泰西之学吗?堂堂上邦天国血脉,却宣扬夷狄之学,岂不荒谬?况且真人还是道士,此时鼓吹科学,不是离经叛道又是什么?”
众多文人听了,纷纷露出嘲弄之色。
此时的明国人,可不是后世,非九州苗裔,一律都是夷狄,在这些夷狄面前,有着发自骨子里的骄傲。
一个道士,宣扬夷狄的学问,的确是不合时宜。
云逍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杨汝成,“你仅凭自己的臆想,就断言科学就是泰西之学,还自鸣得意,与井底之蛙何异?”
杨汝成冷笑,问道:“那请教云真人,何谓科学?与泰西之学,又有和分别?”
“也罢,今天既然是论道,那我就当众论一论科学之道。”
云逍借此机会,开始了大明第一场科普宣传。
“科学,研究的是天地自然、社稷民生,乃至个人心理、思维等之规律,简而言之,科学就是研究‘道’的学问。”
接着他用时人能够理解的语言,从科学的定义,到科学的分类,再到科学遵循原则、精神等等,向众人娓娓道来。
事实上,他说的这些,读书人并不是不能接受。
恰恰相反,有相当一部分读书人,对此有着浓厚的兴趣。
原因很简单,儒学发展到现在,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读书人急需一条全新的道路。
九州儒学,是从汉儒的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汉儒认为,世间最根本的法则,是所谓的‘理’。
只要领悟出这个‘理’,就可以成圣,明白世间万事万物。
一千多年来,不计其数的读书人,为了探寻这个‘理’,皓首穷经,锲而不舍。
结果无异于水中捞月。
直到有一天,有两个人对读书人们说,‘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豁然贯通,终知天理。’这两个人,一个名叫朱熹,另外一个叫程颐于是乎,读书人似乎找到了登天之路一般,时时格,天天格,年年格。
最终……连个毛都没能格出来。
到后来,有一个叫王阳明的,格了七日七夜的竹子,差点把自己给格死。
王阳明意识到,朱程所指出的路,根本走不通。
最后王阳明提出了自己的理论: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就可以事事物物皆得其‘理’。
读书人如获至宝,从理学的沉重枷锁,得到了解脱。
王阳明的心学,有个致命的漏洞。
既然一切活动都是“本心”的活动,而“本心”又是天理,天理的核心又是纲常,因而每个人只需要谨守自身,就能够实现“存天理”的目的。
至于其他的,什么国家也好,社会也罢,都与自己无关,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
空谈心性,整天坐而论道不干实事,怎么能“治国平天下”?
久而久之,问题就大了。
自嘉靖朝以来,“坐而论道,独处感悟”成为了大明士人的风尚。
士风彻底陷入了玄虚缥缈,家国情怀不复见于士人之中。
在封建王朝,士人一旦没了社会责任感,王朝基本上可以宣布凉凉了。
大明如今,正是走到了这一步。
大明后期的空谈之风,江南士绅只顾私利,却枉顾国家,多半是由心学而起。元宝小说
因此大明亡国后,以身殉国的大多数信奉理学的,投降建奴的却多半是心学。
然而理学家们‘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都亡国了,还有个卵用?
后来的黄宗羲认为王阳明的心学毁灭了大明,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很多有识之士也意识到儒学的困境和大明所处的现实,却苦于找不到良方,重新陷入迷茫之中。
这也是张溥、张采建立的‘复社’,提出‘古学复兴’的口号,立即一呼百应的原因。
而西洋传教士进入大明,短短时间能忽悠徐光启等一大批官员、士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此大明的士大夫当中,崇尚所谓‘泰西之学’的并不在少数。
只是此时所谓的‘泰西之学’,还处于抄袭、改造九州文明的阶段,甚至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消化、完善、提升。
哪里有云逍所宣讲的这样系统?
这可是经过数百年,无数巨匠们添砖加瓦,才构筑的一个完备而又严密的摩天大厦啊!
懂科学的,如宋应星、王徵、方以智等人,听得如醉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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