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擅杀将领,驱逐当地官员,这事可比欠税严重的多。”
“如此僭越法度,心中哪有半点王法,恳请陛下,务必严惩,以儆效尤!”
“对,何止严惩,不教而诛,杀的还是朝廷命官,这事与谋反有何区别,都够得上杀头了……!”
所谓物伤其类,感同身受,事关自身安危,比起刚才,群臣这次讨论得尤为激烈。
群情激奋,各种弹劾、严惩、死罪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有楚嬴不除,国无宁日的架势。
如果照着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就算楚皇大发慈悲,有心饶过楚嬴一命,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此刻的楚皇周身怒气勃发,显然和群臣一样,也动了处置楚嬴的心思。
毕竟,楚嬴所作所为太出格了。
换作是一方藩镇敢这么做,此刻楚皇百分百已经准备发兵,开始清剿叛军了。
“看来是朕错了,当初怜悯他母子不易,特地与他一块封地,本以为他会就此有所长进,没想到……罢了罢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未免被人说成冷血,楚皇假惺惺地唏嘘了一番。
旋即,目光一凛,威严开口:“拟旨,大皇子楚嬴目无法纪,擅杀……”
刚刚说到一半,忽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官员,迈开步子站出来,风霜洗练的脸上,略显沧桑:
“陛下且慢下旨,微臣以为,大皇子是不是犯了罪,此事还有待商榷。”
“嗯。”
楚皇双眼微眯,寻声看去。
当看到说话的人,竟是被自己新近提拔到刑部的左侍郎,忍不住嗤道:
“厉永元,别怪朕没提醒你,大皇子所犯罪行,已是板上钉钉,打仗你或许在行,但若论到替人翻案,朕劝你还是省省吧。”
言下之意,你才刚上任,屁股都还没坐稳,这种事情少掺和。
岂料。
“陛下这话臣就不爱听了,臣好歹也是进士出身,虽然在外带了几年兵,陛下也不能就真把臣,当成军中那些目不识丁的粗坯吧?”
厉永元一身混不吝的习气,压根不听劝,振振有词的反驳把楚皇气笑了:
“怎么,你还真有什么见解?”
“见解不敢当,只是手中,恰好也得到一些关于大皇子的证据,不过,和窦御史说的,可是大相径庭。”
见楚皇露出狐疑之色,很会察言观色的左侍郎,赶紧补充道:“陛下别多想,臣和大皇子殿下没有半毛钱关系。”
“陛下还记得拒北关总兵姚忠吧?臣当年在姚总兵手下带过兵,得过他不少关照。”
“所以,难得这次姚总兵特意给臣来了一封信,臣不得不站出来替大皇子澄清一下。”
他丝毫不隐瞒自己和姚忠之间的关系,坦坦荡荡,没有给他人丝毫把柄。
楚皇诧异看着他,似乎回过味来,别有深意地笑道:
“有意思,监察院得了关道成一封信,你这立刻也得了姚忠一封信,要替人澄清,这也太巧了吧?”
说话间,他将视线扫过窦攀,后者下意识低下头,楚皇旋即对厉永元说道:
“既然如此,说吧,姚忠在信里,要让你替大皇子澄清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姚总兵信里说,关总督对大皇子所列罪状,一切都是污蔑。”
厉永元抬头,中气十足地道:“陛下有所不知,姚总兵坐镇拒北关,却因某人一直克扣军需,时不时就得派人到顺州等地收购物资,所以对当地情况十分了解。”
“那千户吴狼在顺州数年,一直只手遮天,各种巧立名目,欺压盘剥,鱼肉乡民,百姓敢怒不敢言。”
“而那周光吉,因为压不住吴狼,始终尸位素餐,无所作为,以至于小小一个顺州,居然到处都是乞丐流民,百姓卖儿鬻女,路有饿殍,民不聊生。”
他越说越怒:“陛下知道吴狼在顺州一带,被人称作什么吗?土皇帝!”
“盖因他背后有来自燕都的某个大人物关照,全州上下,无人敢动他分毫,以至于他越发肆无忌惮。”
“百姓稍有反抗怨言,就会被他污蔑陷害,施以酷刑,这些年,被折磨致死之人,足有千数以上,如如斑斑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他一口气说到这,缓了缓,接着又愤慨说道:“陛下可知道,顺州一年的税款,最多也不过两万两。”
“可吴狼为了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光是建造一座江南别院,就花了接近十万两银子,试问他一个千户,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是顺州百姓的民脂民膏!”
说到最后,厉永元怒哼一声,眼角余光扫向窦攀,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厌恶:
“如此鱼肉百姓,嗜杀成性,败坏朝廷声誉的国之大蠹,居然还有人为其喊冤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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