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当下需要汇报商议之事言罢，池砚舟并未起身离开。
而是开口问道：“平房区情况究竟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在医院任务过后，池砚舟是有资格了解的，所以宁素商没有过多犹豫答道：“是日军假借研究内容主要以研究防治疾病与饮水净化为名，实则使用活体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的效果实验。”
“活体实验？”池砚舟虽然在从郑可安处了解部分信息后，心中有所推断，可当真的得此消息仍是震惊不已。
“你可还记得此前的‘特别输送’？”
“记得。”
“应当都是秘密送去平房区内，进行活体实验。”
“那人数岂不是很多？”
“难以估计。”
池砚舟现在一时难有言语，日本人何止丧尽天良，所行之事言语难以形容其罪恶。
罄竹难书！
“毫无人性。”
见池砚舟义愤填膺，宁素商继续说道：“他们会进行活体解剖，且必须保证解剖对象是绝对清醒的状态，也就是说不能麻醉，因他们觉得麻醉后的研究数据不真实，解剖时凄厉的惨叫声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该死。”池砚舟想让自己冷静，看起来富有经验不动如山，可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难以舒展。
宁素商话语不停又道：“手榴弹实验，让人在不同的距离和位置下，面对手榴弹，从而获得实验数据。
冻伤实验、鼠疫实验、无麻醉拔牙、人与马血互换、病菌对胎儿的影响、幼儿制作标本等等。”
单听实验的名称，就让池砚舟生理不适。
他是杀过日寇汉奸的，且不止一人。
也算是手下见过不少鲜血。
可这些实验的名称依然让他觉得生理不适，甚至是听完之后异常难受，他没有办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违天和！
想想不仅仅是后脊梁骨发凉，甚至是有些恶心欲呕。
池砚舟言语艰难开口问道：“病菌对胎儿的影响？”
“让女人怀孕后感染病菌，待胎儿成形后进行活体解剖，观察胎儿的状态。”饶是宁素商早就知晓这些消息，可现在开口仍是很艰难，这句话甚至都是咬着牙说出。
当下心中怒气再难压抑，池砚舟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水杯跳跃而起。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无用，可这当下心中怒火确实难以忍受。
池砚舟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有地下情报工作的经验，身处敌营不敢说如鱼得水，起码也能表现不漏破绽。
可今日得知这些消息，池砚舟恨不得将日寇尽数屠杀。
对他这等反应宁素商表示理解，不管是再富有经验的同志，听到这些消息也难无动于衷。
“我今夜告诉你这些消息，是想要让你更加坚定的反满抗日，但切记不可冲动，不仅起不到帮助还会带来危害。”宁素商提醒一句。
你可以表达愤怒，但要注意场合。
同样还要注意你所持身份，不能影响潜伏工作。
池砚舟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但表面的平静难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今夜都想要去杀两个日本人，发泄一下。”
“我们没有发泄的资格，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是成为地下工作者的第一步，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当真一口怒气堵在胸前，不吐不快。”
“这同样是我们的必经过程。”
池砚舟当然明白宁素商言之有理，却还是难以静心。
宁素商耐心说道：“市委方面也觉得告诉你这件事情，会对你的潜伏工作产生影响，是我强烈要求他们实情相告。
因为我觉得你日后肯定会猜到或掌握部分信息，倒不如直接告诉你，让你提前知晓则不容易在日后的潜伏工作中，错失相关情报。
再者这对你同样是考验，你若是想要成为股长，则会面临更多目光注视，潜伏工作利弊皆有，自身的进步很重要。”
今夜告知宁素商是用心良苦，池砚舟能知其深意，但每每想起对方所言，都让他心中不是滋味。
便如同当时纪映淮告知他金陵之殇时一般，但那时军统让他杀敌纳投名状，算是将怒火发泄。
可这一次的考验更加严格，宁素商需要他将这个情报消化，化作潜伏工作的动力，而不是冲动的借口。
这对池砚舟而言很难，但却是一场质变。
面对对方殷切的眼神，以及充满鼓励的话语，池砚舟最终说道：“请给我一些时间。”
这一刻的进步他做不到。
他需要时间。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每日都要出入警察厅，万不能露出破绽。”
“明白。”
此时此刻池砚舟没有更多的话语要讲，起身从宁素商处离开，走回家中的途中他只觉得脑子很乱。
心也一样。
但更加坚定了他反满抗日的信仰，心中一团怒火将血液烧的滚烫。
他没有在徐妙清面前表现出异样，非常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正常，实在是不想与徐妙清说这些内容。
好在池砚舟的努力有所收获，徐妙清虽是觉得他有些不同，却只当是身体还未痊愈，参加工作劳累导致。
夜里睡在床上，池砚舟有所失眠。
他知道这不应该，但心中每每回忆起宁素商所言，是真的难以入睡。
第二日一早池砚舟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起身，他告诫自己要努力工作，现在这样显然不可完成。
他允许自己有所失态，但也仅能昨夜一晚。
战斗！
要尽早结束这一切，才是最终的目的。
“昨夜睡得不好吗？”徐妙清问道。
“挺好。”
“我不问你为什么，但你也无需骗我，你一宿未眠吧。”
“你？”
徐妙清帮池砚舟整理衣物，同时说道：“夜里你睡着的时候会翻腾，但昨夜整晚你躺下后便没有动过，你说这合理吗？”
果然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你稍有细节上的不同，就会被抓到。
池砚舟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且装睡的人，总是觉得一动不动才是睡。
“那你岂不是也？”池砚舟想问，徐妙清既然知道他一夜不曾动弹，岂不是说明自己也没有休息。
“我倒无妨，你这里还好吗？”
察觉到枕边人失眠，徐妙清又岂能安然入睡。
“抱歉。”
“你不用和我道歉，希望日后若是再有睡不着的情况，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能聊一聊别的，好过两个人一夜无言，又不曾入睡。”
徐妙清不会问为什么，因为若是能说，池砚舟又何至于如此。
但不妨碍他们夜里可以聊天，甚至互诉衷肠也好。
反正都是不睡。
“我答应你。”池砚舟伸手将徐妙清搂在怀里，她的体温让池砚舟觉得心里渐渐安定。
吃过饭后离开家中前去警察厅，他明白这就是自己的战场。
抗日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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