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在盔甲上耀起光弧,费努斯的手虚按在指挥台上,他将目光移向哈迪斯。
哈迪斯微微低着头,聆听着窃听频道中的声音。
是很寻常的,两军相见时分的打招呼,用词也很官方。
怀言者的声音礼貌地在频道里回响,而美杜莎之主则不时僵硬地嗯一声,以作回应。
他盯着哈迪斯,等待着哈迪斯的判断。
…不…哈迪斯想到,虽然寂静修会独自在亚空间航行时分的时间略有混乱,但在跟钢铁之手共同航行时,他们的时间是正常的。
按照地图,怀言者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哈迪斯眨眨眼,他看向费努斯,张着嘴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美杜莎之主点头,在怀言者们沉默的片刻开口,
我希望与珞珈见面。
对面的答复很快,决定权不在他们这支小队里,但他们已经通知原体了。
费努斯顿了顿,他的语气略微缓和,
我本记得第四军团驻扎于此,他们也在这里吗,还是已经去了别的疆域?
“大人,怀言者和第四军团在此星域共同驻扎,再深入三个区,您便可以看见钢铁勇士的军团。”
哈迪斯和费努斯对视了一眼,费努斯继续开口,
已经有两个军团驻扎于此了吗?那么钢铁之手便不再继续向前远征了。
对面的回答仍旧是礼貌的祝福,祝大远征胜利。
费努斯挂断了通讯,他转过身,盯着哈迪斯,而哈迪斯依旧沉思着。
你能看出什么?
哈迪斯轻轻摇了摇头,
“怀言者不该在这里,三种可能,他们真的没事,只是像钢铁之手一样没收到来自泰拉的通知;怀言者已经出现了问题,但创口还没有扩散,我们遇到的这支小队不过是幸存者;怀言者有问题,这支探子是故意这么回答我们的。”
哈迪斯的目光闪了闪,寂静修会的船只已经完全分散藏匿于钢铁之手的舰队中了,除非开亚空间天眼,对面这支小队不会知道哈迪斯在这里。
而就在哈迪斯思索时,来自怀言者的通讯请求再一次响起,通讯灯急切地闪烁着,费努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频道。
“第十军团钢铁之手的大人,”
对面怀言者换了一个人,语气略有焦急,
“虽然天鹅座星域已经驻扎了两个军团,但以我,索尔·塔格隆的生命做担保,我恳请您跟我们的原体一叙。”
哈迪斯不着痕迹地挑眉,看来他们遇上了特殊情况。
费努斯则顺着怀言者的话继续说,
为什么。
费努斯平静地问到,频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看起来这些怀言者们争吵起来了,
费努斯给了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然后他强硬的声音响起,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索尔·塔格隆,你刚刚的语言已是不敬,但如果你选择不回答我,继续顶撞原体的话——
费努斯的声音小下去了,他等待着对面。
索尔略微喘着气的声音又再次焦急地响起来了,看起来他刚刚打赢了几个反对他的兄弟,语速飞快,
“万分抱歉,大人,但事情容不得我慢慢讲述了,我们的父亲大人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劲在跟第四军团的原体大人的会面后他就变得——”
“抱歉,大人。”
对面的频道中换了个声音,
“索尔·塔格隆最近刚刚被父亲大人革除了第三十四连连长的职务,后分配到我们这一队服役,职务的落差让他不太正常。”
费努斯和哈迪斯对视了一眼,哈迪斯比划了几个手势。
费努斯沉默着,原体的频道中只有电弧的轻微噼啪声,哈迪斯想象着对面因为原体沉默而被施加的压力,
顶撞一位原体,怀言者打算怎么处置他?
费努斯略带着不耐烦和愠怒的声音响起,
不要告诉我你们打算用等待上级的命令来搪塞过这件事。
哈迪斯扭头,在费努斯跟对面对话的时候,他冲着指挥室门口站岗的钢铁之手桑托找了找手,
“过来,快过来。”
哈迪斯小声地说,
桑托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费努斯也向他投向了坚定的目光,于是桑托走上前。
拉进的距离让他听见对面频道中支支吾吾的解释,
你们足够冒犯。
费努斯说,
我并不在乎别的,但军纪严明,错误需要被惩罚,让他跟我的战士桑托进行一次决斗,如果他赢了,那么这件事便不再会提起。
哈迪斯弯腰,他拍着桑托的肩,为桑托调入了费努斯和怀言者的频道,桑托大睁着眼,他能听出两位将领另有所图,但要他干什么——
他看见哈迪斯的嘴动了动,赚,他,上,船。
费努斯的声音适时地停止了,桑托咽了口唾沫,他开口,声音中带着怒火,
“我,盖博瑞·桑托,钢铁之手的一连长,在钢铁之拳的见证下,向怀言者索尔·塔格隆发起决斗申请。”
押送在索尔上钢铁之手母舰的怀言者在第一时间就被切断通讯打翻了。
索尔震惊地回头,看着押送他的战斗兄弟们纷纷被阴影中冒出来的钢铁之手缴械,虽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索尔抽出战锤,准备与怀言者们一起作战。
然后他就被桑托摁住了,脸朝下,紧紧地跟钢铁之拳的金属地板亲密接触。
庞大的阴影投射在他面前,索尔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无力,他咽了口唾沫,飞快地思索着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但却又语气轻松,
“别紧张,怀言者的索尔,我希望问你几个问题。”
不是…不是费努斯的声音,也不是桑托的声音。
摁着他的桑托沉默地用枪托给了索尔一背击,
“认真回答这位大人的问题,索尔,我想你并不希望接下来产生更大的误会。”
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那么紧张,实际上,我十分赞叹你的勇气,索尔。”
索尔的脑子现在几乎是一团浆糊了,他确信自己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中,但他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除非…索尔想起之前自己的话,他的心咯噔一声。
“珞珈发生什么了?”
那个声音轻轻问到。
索尔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他喘着气,
“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大人意识到什么了吗,这位大人?”
索尔大声地说着,回答他的是桑托的又一重击,为他的逃避问题,索尔感觉动力甲的陶钢碎片嵌进他的后背了。
“是的,有人意识到了,我正是为此而来。”
那个声音不急不慢地说道,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索尔,珞珈怎么了?”
索尔咬紧了牙,他嗅到嘴中的血腥味,他大叫起来,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大人,我是说——珞珈大人变得不对劲了,他开始编纂新的教义,不是…不是关于神皇大人的。”
脚步声响起,索尔能够想到那个大人正缓慢地在他身后踱着步。
“那些禁军呢,他们去哪儿了?我记得守门人维丹那并不是个玩忽职守的人。”
索尔感觉自己的血液冰凉,脑中嗡地一声,现在他已经万分确认对面是来处理怀言者的人了,怀言者们万分确信神皇从未向其他军团主动透露过怀言者被驻扎了禁军的消息,而即使是那些看见了禁军的人们,也不会如此清楚这些禁军的称谓。
更别提对面直接点出了禁军头目维丹那的名字。
但…但…索尔挣扎地想着,在他被流放前,他就已经听说了他的好兄弟安格尔泰突然被贬的消息,他为此特地偷偷地去找了一趟安格尔泰,安格尔泰告诉了他一些不安的消息。
索尔没等到那个厄运发生的时间,因为他随后就因为私自去找安格尔泰被扔出主舰队了。
但这种消息…真的适合告诉来解决问题的人吗?这绝对会招致惩罚,索尔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并不太清楚,禁军在怀言者中并不受待见。”
脚步声停了下来,
“那么,维丹那他们应该是已经牺牲了。”
那个声音轻轻地说出了不得了的决断,
“你认同我的观点吗,索尔?”
索尔沉默着,他感觉冷汗划过他的额头,
一声叹息,那个声音变得强硬起来,
“这意味着我们放在珞珈身边的一重保护失效了,”
陌生人平静地说,
“这不是监视,这是保护,索尔,我们担忧的正是这种场合。”
索尔的牙在打颤,他颤抖着开口,
“大人请容我斗胆一问——您,您是谁?”
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评判索尔是否值得知道他的名字,
“哈迪斯,”
哈迪斯说,
“或许你更熟悉我的另一个称谓,噤声者。”
哈迪斯看着那个怀言者的身躯仿佛脱力了一般瘫在地上,他轻轻点头,桑托松开了索尔,钢铁之手用爆燃枪指着索尔的头,缓缓站了起来,
但索尔并没有站起来,他依旧像一条死鱼一样贴在地上,良久,索尔微弱的声音才响起,
“大人…请您救救我们,绝对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父亲…父亲不正常。”
索尔的余光看见噤者面无表情,黑暗笼罩着他,
“所以你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哈迪斯失望地说,他或许不该期望一个被流放到边缘小队的人知道什么,现在哈迪斯已经很清楚了,他们遇到了几个远离中央的小兵。
哈迪斯边想,边通知费努斯随便糊弄几句对面的小队,然后借助访问珞珈的由头继续深入。
现在可以确认至少是两个军团了,哈迪斯在心中盘算着,怀言者的堕落程度或许不深,但这也可能是假象…而佩图拉博…哈迪斯皱着眉想到,为什么会是佩图拉博?
两个军团,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作战也许会很艰难,但现在却也不是撤退或者驻守的时候,哈迪斯紧皱着眉,对面已经发现了他们。
即使钢铁之手现在选择撤退,等待援军——只要恐惧之眼在援军到来前被开启,那么剩下的依旧是失败和死亡。
也就是说,这次的决胜点在守住恐惧之眼不被开启,同时撑到援军到来为止。
索尔的声音打断了哈迪斯的思索,
“大人,我有这片星域的地图,标注着钢铁勇士和怀言者驻扎星域的地图。”
索尔咬着牙,他的牙相碰着,
“钢铁勇士绝对有鬼,我特意留意收集了他们的地图。”
哈迪斯挑眉,
“你一个人完成的?”
索尔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其他人,其他被流放的人。”
他苦笑了起来。
“我们想着向外通报情况。”
沉默,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拉了起来,索尔听见自己动力甲的悲鸣。
哈迪斯拍了拍索尔的肩甲,索尔侧头,他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
“做的好,”
哈迪斯说道,
“你们为怀言者赢得了我的一份尊敬。”
事实证明,即使是费努斯,也懂得运用语言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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