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泰喉中发涩,他盯着冥王,希望对方相信自己的话语。
远处,舷窗中的画面是互相纠缠厮杀的军队。
他该从何处说起?
“佩图拉博背叛了我们。”
安格尔泰痛苦地说道,
“吾主珞珈原计划着前往大远征的前线传播信仰,顺路拜访他的兄弟。”
“原本怀言者无法抵达这片疆域,但第四军团为我们指明了一条道路,通向这里的亚空间航道。”
“我想,你们的航行格外顺利?”
哈迪斯的声音响起,他拿着一柄雕刻着繁杂花纹的象牙白手枪顶着坐在驾驶座的舰长头上,只留给安格尔泰一个晦明难辨的侧脸。
“是,”安格尔泰沙哑地应道,“然后叛徒邀请我们前往了卡迪亚,在那里,我们看见了信仰亵渎异族的土著,他们甚至会使用科尔基斯语。”
安格尔泰的回忆开始深入,他不由自主地攥住了拳,
他想起…他想起…
“那个叛徒…那个叛徒故意让我主支走了禁军。”
安格尔泰能闻见他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这件事甚至还是他…他做的…
恍惚间,他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天,晨昏交界时分,原体珞珈远去的背影。
黑暗如潮般涌上,安格尔泰恍惚了一刻,他重新盯着冥王,
“不要沉浸在情绪中,说重点,”
哈迪斯皱了皱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格尔泰,
“现在两军仍在交战,我希望你知道时间宝贵。”
安格尔泰立刻改口,
“在跟佩图拉博一聚后,原体父亲变了,性情大变,他开始编纂有关卡迪亚上信仰的经文,大幅调动怀言者,设计击杀…禁军。”
哈迪斯瞟了他一眼,
“然后呢?”
安格尔泰将自己背后的珞珈权杖拿出,精美的宗教性镀金刻花在黑石权杖上闪闪发光,不知是黄金和珠宝本身在灯光下反射的耀眼光辉,还是权杖本身散发的光芒。
“我曾私下去找过吾父,他将此交予了我,同时命我去找您或者神皇。”
安格尔泰看着哈迪斯一直淡漠地警戒着舰长的头扭过来了,他盯着那根权杖,一瞬间,本是整个房间内最明亮的指挥座变得黯淡,黑暗像是粘稠的沼泽般流下。
它们淌到安格尔泰的脚下,站在权杖之上,光辉蒙尘,但下一刻,一切光影变化又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仿佛刚刚的黑暗沼泽不过是错觉。
哈迪斯沉吟了片刻,他掏出自己脖间挂着的帝皇指骨,揣摩了两下后又塞了回去。
这感觉…很像帝皇的指骨给他的感觉?但又不完全相同,那更加暗淡,也掺杂了别的灵能…不是帝皇的灵能,但很像,是珞珈自身的信仰灵能吗?
可惜的是,那里面蕴藏的灵能之力并没有被很好地指引,它们只是寄存在那里面,而哈迪斯很显然做不到念咒引出那里面的威能。
哈迪斯盯着安格尔泰,这看起来像是珞珈留给忠诚子嗣的善意,他就不用了,哈迪斯想象不出自己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同时他身边除了一个机油佬外也没有其他懂灵能的存在。
“珞珈还对你说了什么?”
安格尔泰张了张嘴,
“没有了,吾父当时的状态…不是很好,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就站在那里。”
安格尔泰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哈迪斯沉思着,珞珈被夺舍了吗,类似原著里的福根?
就看最后珞珈能不能在四神面前依旧坚定自我了,亦或者是像凤凰那样最终堕落。
哈迪斯沉重地思考着,但结论亦很简明,根据过往对珞珈的理解,哈迪斯对珞珈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哈迪斯需要做的是尽可能保住怀言者内部的忠诚派,同时尽可能发挥他们的作用,即使是牺牲,哈迪斯也希望他们能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
战火之下,哈迪斯只能尽可能做到用最小的损伤换取胜利,对冥王来讲,每颗棋子都有着不同的价值,并早在最初便标注好了优先级。
这只是现实而已。
“…你叫什么?”
哈迪斯轻轻开口,但其实他已经猜出了这位怀言者的身份,
“大人,我叫安格尔泰。”
哈迪斯沉默地感知着…他能感受到,即使是现在,怀言者内部依旧回响着有关他的祷告,而由于他本人现在就在信仰之律号上,哈迪斯可以确信他“回应”信徒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最高峰。
而其中,哈迪斯亦能模糊地感受到此刻站在他对面,安格尔泰的灵魂,炙热坚定的金黄色,却在最外侧包裹着一圈沉重的黑暗。
好了,哈迪斯想到,他是忠诚的,又具有能力。
那就该去给他干活了。
哈迪斯抬手,一个响指,安格尔泰周身的动力甲上,莹绿的电弧转瞬即逝。
安格尔泰惊诧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动力甲开始自行修复,金属像是具有了生命那般,那些划痕开始自行愈合。
…这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安格尔泰,”
安格尔泰沉默着,他甚至感到自己有些局促了,冥王的声音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冰冷毫无波动的,反而带上了一分庄重和严肃。
“我乃冥王。”
哈迪斯说,
“我需要你的帮助,寂静修会需要你的帮助,人类和帝国也需要你的帮助…而我想,怀言者和珞珈亦需要你。”
哈迪斯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时间,他回忆着帝皇pua人的样子,帝皇是怎么在短短的几句话里让别人为他卖命的?
他开始回想被帝皇pua的过往。
安格尔泰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他盯着那个黑甲的巨人,整个指挥室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了,仿佛闪频的黑白画面,诡异的苍绿色在仪器间腾绕,那些凡人船员们几乎都要惊厥过去,但又在冥王恐怖的威压下强撑着继续驾驶船只。
“第一个背叛者已然自他的子嗣间出现,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冥王平静地说道,
“安格尔泰,怀言者是这次背叛的第一个吹哨人,你们是被选中的,你亦是被选中的。”
“珞珈选中了你,”
冥王的目光向后移动,他盯着安格尔泰背后的那两根暗黑长矛,三头猎犬正怒目而视,
“你背负着审判叛徒的罪矛,我也选中了你。”
“安格尔泰。”
安格尔泰深吸了一口气,他听着周身那些细微的噼啪声,
“那我能做些什么?”
他轻轻地问到,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存在则不容置疑地开口了,
“拯救怀言者,”
冥王说,
“你们仍未完全堕入深渊,安格尔泰,向你的战斗兄弟们讲话吧,告诉他们真相,然后将怀言者的枪口对准真正的叛徒。”
安格尔泰站在那里,他肌肉紧绷,牙关咬地紧紧地,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
“那…大人…我们的父亲珞珈是否还…?”
冥王毫无情感地盯着他,
“原体与军团之间的联系具有着力量,安格尔泰,如果珞珈依旧存有着希望,那么他的军团便不能完全堕落。”
话音刚落,哈迪斯收起了抵在舰长头上的枪,他利落地走下指挥台,大步朝着离开的舱门走去,与愣住的安格尔泰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其他的脚步声响起,无魂者,大贤者,甚至还有怀言者索尔进入了这间指挥室,代替冥王接管了信仰之律号。
安格尔泰看见那个大贤者停下冲着冥王鞠了一躬,
“我主,信仰之律号接管完成。”
那个大贤者这么说道。
冥王的声音响起,
“安格尔泰,接下来寂静修会将协助你接管怀言者做你想做的,做你能做的。”
冥王的身影没入长廊里的黑暗,就像他来时的那样急迫。
安格尔泰愣住了。
而在跟安格尔泰谈话的同时,哈迪斯则指挥着寂静修会的舰船继续向前前行,亦命令着信号之律号掉头,撤出这条战线。
虽然哈迪斯控制不了其他怀言者舰船,但怀言者的荣光女王号母舰正在整支舰队中缓缓转舵,这般的巨物直接打乱了其周围舰船们的队列,而趁乱分割的寂静修会则如紧贴着巨鲸的游鱼般死死跟住信仰之律号。
瘦削如骨的科库特斯号贴着信仰之律号,宛如信仰之律号在虚空中所投下的阴影。
姊妹般庞大的船体正在怀言者的舰队中跳着贴面舞,不可以太近,太近两艘船的引力会相互干扰,亦不能太远,否则科库特斯号上的黑石塔无法在信仰之律号上投下不祥的阴影。
不带一丝犹豫地,哈迪斯直接离开了信仰之律号,早已等待冥主多时的舰载机升空,重返科库特斯号。
此时此刻,两艘巨舰已然驶入了怀言者战线的最末端,寂静修会的黑船成队列地驶出,接下来,这支深黑的舰队抛弃了在短时间内被他们打散,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的怀言者舰队,毫不犹豫地朝着恐惧之眼深处进发。
没有犹豫和惋惜,哈迪斯自是知道如果自己多停留一会儿,说不定对怀言者舰队的掌控度和渗透度会更高,但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而士气低落的怀言者舰队也难以短时间内被哈迪斯所利用。
所以哈迪斯选择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跳帮直接控制住怀言者的母舰信仰之律号,利用黑域解除大部分人的行动能力,命令无魂者们迅速清场。
而通过刚刚战局的短时间观察,哈迪斯做出了大胆的举动,原本他打算着抓住空隙直接对怀言者舰队进行轰炸,以及直接重创接触掉信仰之律号的战斗能力。
但在简单评估了怀言者内部可能存在的忠诚派后,以及接连遇到了索尔和安格尔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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