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寂荣大师乃参透了天地法相的得道高僧,他心知肚明,刘懿和乔妙卿,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既然迟早要走,不如早走,免得耽误了卿卿前程。
其实,临行前的刘懿与乔妙卿,只从寒枫寺的地窖内拿了一坛酒。
地窖里都是寂荣大师多年珍藏的好酒,他们自没有多贪多占。
可好虎架不住群狼,王大力嘴馋,又去拿了一坛,一显紧随其后,又顺走了一坛,在王大力的怂恿下,苏地又偷偷地去拿了一坛。
后来,刘懿心想给二百将士们每人分一小碗,也好雨露均沾,又去拿了两坛,来来回回,寂荣赔了六坛老酒,可谓血亏了!
荒山横北郭,天水绕寒枫。
日头将落未落之时,寒枫寺外连营吹角,烈烈军旗之下,将士们开始收兵做饭,听闻明日即将启程,他们人人情绪高涨,士气昂扬。
翌日将要再起征程,将士们那股子杀气又浮了出来,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建立一番功业。
在这个离别的夜,寂荣大师并没有吝啬没事,他拿出了寒枫寺几乎近半的酒肉,涌来犒劳将士,按他的话说,人生无常、聚散别离,谁知道眼前之人,明日会不会消失在岁月长河,所以,人要懂得珍惜。
珍惜是有代价的,代价便是,寂荣被将士们灌吐了三个来回!
刘懿与乔妙卿坐在玄机塔顶,两人头挂星辰,看着星辰下无声绽放的一簇簇篝火,畅快欢饮。
酒过三巡,刘懿看着下面纵声放歌的将士们,眼中涌现一丝成熟与期待,感叹道,“听父亲说,他已经秘密上奏陛下,恳请陛下在大汉七十二军之外,再建一军,号为平田,专司平田之事。妙卿,若陛下同意建平田一军,下面这些人,可都是军魂啊!”
小娇娘酒醉微醺,桃腮见红,她迷离地看着刘懿,眯眼说道,“小应龙年纪虽小,但尽瘁国事,以陛下之圣明,结合着天下大势,想必定会应允的。”
刘懿心里没底,努了努嘴,道,“你我未曾面见过陛下,怎知天子情怀?万一天子认为这是养虎为患的举动,我等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乔妙卿昂首挺胸,极其自信,“我爹说的,天子一定会促成此事。别忘了,我爹也曾是天子近臣呢!”
刘懿微微一愣,随后摇头自嘲: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听父亲刘权生说,十几年前,二十八大世族祸乱京畿,二子夺嫡、血流成河,父亲在不敌之下,并没有以身从主,而是选择了苟且偷生,以图东山再起,而当时随刘权生一起携手北逃的,正是如今的斥虎帮帮主,塞北黎。
想到这里,刘懿豁然开朗:塞北黎和父亲是多年故交,斥虎帮卷入五郡平田这蹚浑水,也就能说得通了。
忽然间,刘懿心中慨然:父亲早已把‘曲州三杰’和斥虎帮的关系,隐晦地告诉了自己,自己却后知后觉,迟迟没有发现,真是蠢呐!
想罢,刘懿对乔妙卿憨声一笑,“还是乔帮主消息灵通呀!”
乔妙卿侧身看着刘懿,两人对视,满眼星辰。
小娇娘脸一红,头一歪,望向遥远天际,悠悠道,“爹在这方面的推算,一向很准的。很多年前,爹说大先生是人中龙凤,如今看来,是对的。年前,爹选小应龙你做我斥虎帮未来的军师,如今看来,也是对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大爷我想,未来江湖一甲子,当有小应龙的一份风流呀。”
“风流?”刘懿重重‘呸’了一声,“屁!我现在连致物境界都没能参悟,还谈风流呢!西北风的风、落花流水的流吧!”
乔妙卿‘噗嗤’一笑,“你今年也才十四岁,像你这个年纪就入了致物境界的,搜遍天上地下,翻遍正史野史,也找不出来几个。你呀,在修行这方面,也太好高骛远啦!”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犹当出作霍去病,横刀立马踏王庭。”
刘懿高声吟诵后,侧了侧身,本想反驳,结果,少年少女四目相对,空气陡然升温。
刘懿如绝口瀑布,心跳骤然加速,竟回眸一眼就心动,一股燥热的情绪和身体反应,立刻蔓延了他的全身。
两人都还少年懵懂,不谙儿女情长,两相对视,情不能所以。
玄机塔上的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微妙,空气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些爱情的火花。
小娇娘眼如清水流波,唇如滴水樱桃,就这样既含情脉脉,又直勾勾地盯着刘懿。
寂静片刻,刘懿渗用出了汗的手,使劲儿在衣襟下摆上蹭了又蹭,率先挑起话题,“咳咳,对了妙卿,你,为何要叫我小应龙啊?”
乔妙卿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又笑靥如花,满是酒珠的嘴边洋溢着青春的风采,朗声道,“书中曾说,应龙乃应德应时之龙,小入无间、大弥宇宙,垂云矫翼廓清氛。如今,你受陛下重托,率先推行新政,五郡百姓欢欣鼓舞,用应龙来形容,难道不是整合题意么?”元宝小说
秋雁南去,刘懿见到绝世娇颜,头脑彷如过电一般,变的不灵光起来,人随心走,刘懿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抹掉了小娇娘嘴角那一丝酒痕。
忽听得头顶天空中雁群唳鸣,小娇娘微微地缩了缩头,刘懿赶忙缩手。
乔妙卿两眼闪亮,远眺一行大雁,问道,“小应龙,你看这许多大雁,为什么排成了队向南飞去?”
刘懿抬起头来,见天上云层闭月,天边两队大雁,排成了“人”字形,正向南疾飞,便道,“天快冷了,大雁怕冷,到南方避寒。嘿嘿,也是为了讨生活嘛!”
小娇娘妙目流转,又问道:“既然是生活之苦,到了春天,它们为什么又飞回来?每年一来一去,岂不更加辛苦么?它们要是怕冷,索性就定居在南方,岂不是一劳永逸么?”
刘懿自来潜心文学人道,从来没去仔细研究过禽兽虫蚁的习性,给乔妙卿这么一问,倒答不出来,便摇头笑道,“我也不知它们为什么不怕辛苦,想来是这些雁儿生于北方,留恋故乡之故吧。毕竟东好西好,也没有家好,对不?嘿!”
刚刚刘懿的随性之举,乔妙卿的身体这时才后知后觉,无心插柳柳成荫,却让比他年长三岁、情窦初开的小娇娘羞红了脸,随之,她妙目柔波荡起,丰盈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刘懿靠了一靠,正准备说些温情的话,哪知刘懿不解风情地拿起酒坛子,郝爽道,“来,喝!”
“不喝,醉了,滚滚滚,滚蛋!”
心中飞花开宴的小娇娘好不气恼,举膝怭怭给了刘懿大腿一击,自己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刘懿微微一愣,旋即挪动身子,与乔妙卿拉开了距离,他柔情似水,道,“妙卿,你我虽然还小,但已明事理,喜欢和爱,并不是一码事。有些事儿,我的心里没有确定,不能给你回答!”
刘懿坐起,自饮了一口,“况且,前路危险重重,我们要先活下来!”
乔妙卿微微‘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刘懿微微一笑,“而且呀,满打满算,我也才十四岁。汉律曾有言:男子二十而室,女子十五而嫁。你到了该嫁的年纪,可我还不能娶呢!”
乔妙卿‘呸’了刘懿一声。
刘懿提起酒坛怭怭碰了一下乔妙卿的翘臀,笑道,“你比我略大几岁,难道,你想老牛吃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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