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熙抱着沈初露上车,阿鸢依然充当司机,豪车驶出观潮庄园。
车上,男人一直抱着沈初露,轻抚她凉丝丝的秀发,心底又痛又涩。
他今晚本是来找沈惊觉出去喝酒的,却不成想,一进门就碰到了那样的“热闹”。
霍如熙想到小柠痛心疾首地说的那番话,想起初露手臂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他就恨得赤目欲裂,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凝固成了一支支冰寒刺骨的利刃,扎透了他的肺腑,真切又剧烈的痛感传遍四肢百骸。
这一次的疼,真的前所未有。
之前,他在唐俏儿那儿受了情伤,心里也挺疼的。但那种疼,与此时此刻的心痛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深深抽了口气,刀刻的下颌抵着女孩的颅顶,缓缓阖上被怒火冲红的眸子。
菜花妹妹,我说了,我会护你周全。
我霍如熙决不食言,说到做到。
“霍少,请问……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阿鸢透过后视镜看着霍如熙一双漂亮的凤眸,低声问。
男人恍了个神,也给问住了。
他虽然刚才当着沈白露的面,是口口声声说要带菜花妹妹走。
但也不能真、真把人家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带自己家里去吧!
沈惊觉知道了,还不得化身沈扒皮把他剐了?!
“菜花妹妹,我送你去找你二哥。要不我送你去找你二嫂,你今晚先去她那儿住,好不好?”霍如熙低垂长睫,温柔地问。
“……”沈初露痛苦地锁眉,伸手捂住左耳,没有回答。
“初露?初露?”
霍如熙又唤了她好几声,可她依旧罔若未闻,没给他任何回应。
只是一味地嚷着:“疼……疼……”
“哪里疼?”
沈初露缓缓抬眸,脸颊还带着沈白露打她留下的掌痕。
四目相对间,她被泪水浸透的鹿眸,闪烁着楚楚动人的光芒,竟是那样的,令他心动。
“如熙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和
我说话,可是对不起……我听不到……”
“听不到?怎么会听不到?!”霍如熙急问。
沈初露慢慢将捂住左耳的手摊开在男人面前。
只见,雪白的掌心中央,一抹血红绽开。
霍如熙猛地抽了口寒气,心口痛得一阵痉挛,思绪全都乱了!
“阿鸢,去医院……快!”
掬月湾。
在以前常住的房间里,沈南淮、徐秘书、私人医生和唐俏儿都在,韩羡本来都下班了,听说沈总出了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大冷的天穿着睡衣和棉拖鞋就赶过来了。
站在几位衣冠楚楚的人物面前,属实是越看越滑稽,太居家了。
五个人围着沈惊觉团团站着。
沈惊觉:“……”
众人:“……”
沈惊觉:“…………”
众人:“…………”
唐俏儿头一个沉不住气了,秀眉微颦,当着爷爷的面直接命令他:“看什么看啊,自己受多重的伤不知道吗?还不赶紧把衣服脱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沈惊觉试探地问,面露踌躇。
“怎么啦?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身上是有什么其他男人没有的吗?还是别的男人有的你没有啊?”唐俏儿见他这么忸怩,美眸涌上不耐烦。
韩羡在旁打了个怵,腹诽:少夫人这车速……不是,语速真快啊!
以前少夫人对沈总,那叫个百转千回绕指柔。
现在,这张樱桃小嘴里的舌头好像是那个狗熊,全都是刺!
沈惊觉扬起一张苍白又俊美的脸庞,噙着深情的桃花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唐俏儿,苦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单纯上个药,不用兴师动众这么多人。
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唐俏儿美眸微瞠,羞恼地攥了攥十指。
这世上若有一个门派是“无耻派”,那沈惊觉肯定是开山祖师爷!
“咳咳……惊觉说的对,咱们都聚在这儿除了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胡大夫和小小留下吧,小小也会医术,和胡大夫有个照应。咱们这些闲杂人等都退下退下吧!”
到底是老爷子有眼力见,开始帮大孙子创造条件了。
“您说的对,小小也会医术。这几次,都是她在身边照顾我。”
沈惊觉深深看定唐俏儿,笑意渐浓,“所以,胡医生您把药留下,先下班吧。我只需要俏儿。”
众人纷纷看向唐俏儿,一个个眼底憋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唐俏儿气得真想给他一嘴巴!
最终,爷爷他们都出去了,留唐俏儿和沈惊觉独处。
房间静谧得令人心悸。
“把上衣脱了。”唐俏儿呼吸一沉,冷淡地吩咐。
“好。”
沈惊觉乖觉得很,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西装褪下。
他正想把被鞭子抽得破碎不堪的衬衫脱下的时候,没想到动作幅度大了点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痛得他眉宇微紧,低吟了一声。
其实这点疼,对他这个身经百战,刀尖上舔血的军人来说,屁都不算。
他故意的。
只因他知道,眼下既然不能重得唐俏儿对他的爱,那得到她一点恻隐之心,也是好的。
“别乱动了,我帮你!”
唐俏儿情急之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沈惊觉心尖轻颤,将另一只大手猝然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热一缕缕浸入她的肌理,渗透她的血液,如柔波般缓缓流入她心底。
“好,听你的。”
唐俏儿微微怔忪,抿住红唇,将小手从他大掌下抽离,“我跟你又没关系,听我的干什么。
趴下。”
沈惊觉老老实实地翻身,趴在床上。
唐俏儿见他身上的衬衣被血染红,一道道狰狞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和布料粘连。
看得她心尖一揪一揪的,眼眶比他流出来的血还要猩红!
“怎么了?是不是我身上的伤吓到你了?”沈惊觉见她半响没动静,忧忡地问。
“没事,别乱动。”
唐俏儿深吸了
口气,拿起床头的剪刀,将沈惊觉被血粘在伤口上的布料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剪开,剥离。
忽然间,沈惊觉眸色幽暗,眼眸升起一抹红色。
此刻的唐俏儿,再度给了他莫名熟悉的感觉,心跳都空了一拍。
她从医药箱里那出消毒液和胡大夫留下的药膏,手法熟练地为他清理伤口。
“俏儿。”他轻唤了她一声。
“……”唐俏儿板着张清丽的俏脸,上药的手法重了些,以示警告。
沈惊觉感到更疼了,皱紧眉心,但就是不改口,“俏儿,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故人。”
唐俏儿认真处理他的伤口,随口问:“谁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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