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
孟遥清从兜里掏出被手帕包裹的饼干时,早就做好了被岑柠嘲笑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她笑是笑了,却没有任何挤兑之意,反而还说他的行为很可爱。
可爱
哪有说男孩子可爱的啊?
他抿着唇笑得很克制,不想让岑柠发现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夸赞’。
“你要饼干吗?”
他本意是想要岑柠拿着饼干喂鱼,但她明显是想歪了,拿起一块饼干就塞进了嘴里。
饼干很容易掉屑,她一边吃,一边用空余的那只手接住碎屑,看起来吃着有点麻烦,但饼干本身的味道似乎挺好,她食用的过程中,眼睛始终是亮亮的,嘴角翘起的弧度也没变过。
直到快吃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你是想让我拿饼干喂鱼啊”
但是她吃已经吃了,还能怎么办?
孟遥清干脆陪着她一起吃饼干,然后用剩下的饼干投喂池子里的胖锦鲤。
小家伙们平时在水里慢悠悠的岁月静好,只有食物撒下去才会活跃起来,你争我抢。
岑柠突然叫住他,“你帮我看看,我的嘴巴上还有饼干屑吗?”
孟遥清侧过头,下意识看向她的嘴唇。
漂亮清透的唇妆早在吃饼干的时候就变得斑驳了,唇肉上水亮亮的妆感也消失了。
他摒弃杂念,很认真地盯着她的嘴唇,然后指向自己的下唇,示意她道,“这里还有。”
岑柠眨了眨眼,抬手在下唇蹭了好几下,可惜只蹭走了她残留的唇釉,完全没碰到那粒碎屑。
孟遥清讷声:“不是”
看着一脸迷茫且手上没个轻重把嘴巴都蹭红了的岑柠,孟遥清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帮她擦一下,但这样亲昵的举动对他而言实在过界
她会觉得不适吗?会不会太冒昧?
想要触碰的欲念与如影随形的胆怯在脑海中交缠拉扯,孟遥清动作一僵,顿时陷入焦灼的两难境地。
然而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岑柠的指腹终于贴上了那粒碎屑,把它蹭了下去。
“还有吗?”她轻声问。
“没了”孟遥清喃喃道。
他也不需要做出任何抉择了。
因为根本没了可选择的余地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数不清的失落和遗憾宛如狂潮怒涌,将他所有的理智和思绪吞噬殆尽。
最后还是柯尔鸭的嘎嘎声将那些纷杂的念头驱散。
“它们什么意思?饿了?”岑柠饶有兴致地笑道。
孟遥清还云里雾里的没彻底回过神来,听她这么说,不知怎的,居然拍着空无一物的手对柯尔鸭说起了“什么都没有”这种话。
逗得岑柠直笑他是‘迪士尼公主’。
她今天心情很好
的样子(),
(),
还夸他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成绩好和运动神经发达
孟遥清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虽然类似的夸奖,他成长至今已经听到太多次了。
但在窃喜和愉悦的同时,面对她发自肺腑的真诚夸赞,他的心里又难以自抑地发酵出隐秘的恐慌和心虚,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她说得那么优秀,所以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所有的夸奖
可他就是想继续沉溺于她饱含憧憬的眼神里。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
“你今天化妆了吗?”岑柠冷不丁地问。
孟遥清回过神,有些茫然地否认了,“没。”
“是吗?”她说,“像是画了眼线。”
说着,她伸手过来,指尖虚点了一下他的眼皮,但没有真正贴上来。
孟遥清等了很久,但她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不摸么?
又一次陷入两难境地,但想起上一次的败北,他吸了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可以摸一下的。”他鼓起勇气说。
岑柠有些意外地反问一句,“可以么?”
但她的眼神很是坚定,笃定他绝不会拒绝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他闭上眼睛,主动凑了过去,随即感受到了她的手指缓慢地摩挲他的眼皮,蕾丝手套的纹路与装饰珍珠的冰凉触感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有时候,她的指甲会刮到他的眼皮,不痛,只是有些刺刺的,但如果她有任何想要伤害他的念头,这一刻,无疑是最佳的时期了,毕竟如此敏感且脆弱的部位就在她的手下供她把玩。
孟遥清难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在他的有意纵容下,岑柠直白地表达了对他的‘好奇’,然后抚摸他,通过这种肢体上的接触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孟遥清的‘满足’,就在于他真正为她提供到了有用的情绪价值。
如果她最后能露出餍足的笑,那么孟遥清的‘满足’感将会膨胀到最大值。
可惜的是,当他睁开眼,就发现岑柠的笑容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是还不够么?
-
“嗤啦”一声。
岑柠的手套破了。
她懊恼地摘下手套,“没法戴了拿到大厅再处理?”
这周围确实没有设立垃圾桶。
这时,孟遥清听到了有人在呼喊岑柠的名字。
“有人在叫你。”
在他提醒以后,岑柠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睁大了眼睛,“啊!是我妈妈!”
她明显变得有些焦急,立刻表示要过去找她,还问孟遥清要不要一起走。
孟遥清本能地想要点头答应,但视线触及她的双手,他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摇了一下头,低声喃喃,“不了,我想继续在这里吹吹风
() ”
之后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发热的大脑持续升温,哪怕徐徐晚风从未停止,也没有让他的脑袋凉下丝许。
直到岑柠将手套交给他,彻底离开了这里,孟遥清迷惘的目光才渐渐变得清明,随即低头看向手中的蕾丝手套,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她的手套几分钟前,她还戴着手套摸了他的眼睛
孟遥清捧着这双手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妄念,扯下了自己的手套。
失去束缚的手指在空气里活动了两下,凉丝丝的风从指间溜走。
他捏住了她的手套,哪怕理智不断告诉自己上面早就没了她残存的体温,但当他的手指真正覆了上去,他好像还是感受到了温热的体温,丝丝缕缕的欢喜将他的心脏缠绕。
这种能欺瞒理智的虚幻假象很快让孟遥清的眼眶有些酸涩,因为他意识到在现实中,他根本无法和岑柠这样牵手。
他无法在没有手套隔阂的情况下去抚摸她的手指,也无法真正与她十指相扣。
而在猛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正在和一只手套“牵手”后,他提着一口气,心虚无措地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在意这个角落,才松了口气。
被别人看到,肯定会被误会成很奇怪的人吧
不,也不能说是误会,能做出‘那种’行为的他,本来就很奇怪
莫大的羞耻感翻涌上来,将原先那点难以言喻的欢喜都淹没了,他将她的手套揉成一团,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岑柠知道自己用她的手套做了什么,肯定会用那种奇怪又厌恶的眼神看他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岑柠讨厌,孟遥清就觉得心中酸涩难忍。
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把脸埋进去,就像是受惊的鸵鸟总想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但很快,鼻尖触到的柔软布料和嗅到的馥郁的花果香气又在提醒他做出了‘奇怪’的事。
岑柠的手套还在他手上,他的脸埋进去,不正是埋进了她的手套里么?
更、更奇怪了。
-
孟遥清将岑柠的手套塞进了兜里,努力将口袋凸起的弧度抚平。
从外面看着,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他没舍得将她的手套扔掉,而是放在了床头柜的一个小抽屉里。
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往里面放进更多的东西,当下,他只是想留下岑柠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件,就放在他触手可得的空间里。
-
血气方刚的男高中生很容易打起架来。
孟遥清自认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但也经不起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被激起火气以后,自然而然的和人动起手来,然后牵扯到队友,陷入群体混乱。
争斗过程中,孟遥清的脸被对方的拳头打到,吃完药后在卫生间平静了好久,等起效
以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你没事吧?”季灿关切地问,
“你要出什么事,
我可没法和叔叔阿姨交代啊。”
孟遥清吞咽了两下,嗓子生疼,声音也刺啦刺啦的沙哑得难听,“没事。”
季灿本想拉着他去医务室,但孟遥清立刻摇头拒绝了,一意孤行的要先去找岑柠。
“找她?为什么啊?”季灿很不理解,但看他一脸严肃,还以为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情不愿地就跟着去了。
结果和对方碰面,才知道岑柠只是找孟遥清还一下笔记本而已。
季灿:在教室还不也一样?
孟遥清听不到他的心声,自然也无法回答他。
那哪能一样呢?
在教室里那么多人看着,她肯定不愿意多和他说几句话,肯定是把笔记本放他桌上就完事了。
在外面见面,虽然他现在声音难听,他怕对方嫌弃也不敢开口,但起码得到了她关心的问候和一瓶牛奶不是么?
她眼中的怜惜和心疼明晃晃的,根本不加任何掩饰,就算孟遥清情绪感知再钝,也能看得出来。
孟遥清低头喝着牛奶,大脑又开始发热了。
她在心疼他,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哪怕不是,也总有一点在意吧?
季灿也受伤了,但她没有给他牛奶,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心疼。
所以,她肯定是在意他的吧
与岑柠分开,前去医务室的路上,孟遥清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他忍不住暗戳戳地和季灿提起她对自己的偏心,有意无意地炫耀,让季灿很是无语。
“不是,我和她从开学到现在说过几句话?你又和她说过多少话?偏心你很正常,要是分给我俩的关心都一样,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孟遥清沉默住了,并且完全没话反驳。
-
和岑柠的第一个拥抱来得毫无预兆,且比孟遥清想象得早了许多。
虽然她似乎并没有把这场意外当成是一个‘拥抱’。
但毋庸置疑,她当时就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后来也环住了他的腰,两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虽然他当时没敢睁眼去看她的表情。
虽然背景是坍塌的书架和坠落的书,嘈杂的脚步声和路人的惊呼。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
-
岑柠很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但当时的他,还沉浸在路人阿姨甜蜜的误会里,妄想自己能坐实她男朋友的身份,还虚情假意地问她要不要澄清。
她很惊讶他居然会在意这种事,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直言现在说起这事实在太晚了。
孟遥清突然有些沮丧。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么?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像他一样羞涩又窃喜,连路人随口说的一句误会
两人关系的话也要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播放好多遍。
-
周一,孟遥清收到了岑柠的礼物。
一进教室就看到她往他的书桌里塞了什么东西,一问,居然是去庙里拜完以后特意给他带的礼物。
巨大的惊喜直将人砸得眼冒金星。
“谢谢。()”
“()”
于是当晚,他就把这个礼物和那双手套放在了一起。
真好,又多了件属于她的物品
-
她朋友也收到礼物了。
哦。
原来不是只送给了他一个人啊。
-
孟遥清发现岑柠这两天似乎在有意避开他的目光接触。
为什么?
他这两天有哪里做得不好么?
他苦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体测,岑柠才郁闷地问他为什么不戴她的礼物。
听到这话,孟遥清心里有点酸酸的。
为什么要戴?戴出来磕磕碰碰弄坏了怎么办?
而且她朋友不是天天戴么?看她戴不就够了?
反正那礼物也不是单给他一个人的
但也就心里想想,毕竟他没立场也没名分说这种酸话。
“我只是怕日常磕磕碰碰把珠串磨花,没有不喜欢的。”他道貌岸然地说道,然后第二天,就把珠串戴上了。
算了,会磨花就磨花吧,能每时每刻都看到她送的礼物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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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完的巧克力包装袋最后还是被他扔掉了。
虽然有点不舍,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
她说她以后想养猫,正好他家就有两只现成的。
希望以后有机会带她去看猫。
他家的猫那么可爱,她一定会喜欢的。
-
看完芭蕾舞剧以后,孟遥清买了几只芭蕾舞熊。
她书包上挂着的那只小熊有点旧了,他买的这几只新的,希望能取代它的位置。
-
那个小抽屉里,多了一只灰扑扑的小熊。
-
舞台剧表演需要的镜子被孟遥清摔碎了,虽然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失,但总要想办法弥补的。
所以在和文娱委员报备以后,他一个人去杂物间里找寻能够替代的道具镜子。
到了杂物间以后,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旧物,他捋起袖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是个大工程。
堆积的杂物比他想象得要多很多,找东西的难度也大大增加,不过因为班级节目很靠后,所以他的时间还很多,他也不急,一件一件地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杂物间的门被吱吖一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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