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一次鬼案非同小可,从庄老七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蒯满财死得离奇,死前没有见到厉鬼的影子,可见这种死法极有可能不是厉鬼亲自出手,而是触发了法则。”
这一点十分重要。
要想破解鬼案,抓捕甚至分解厉鬼,至少要看到鬼物才行。
蒯满财死前离奇血流不止,后背心破开碗口大的洞,但鬼没有现身,这便不算鬼亲自杀的。
没有看到鬼,不知道它的杀人法则,与它打交道时,便不知如何避免危机——如此一来,有很大概率会触碰法则,被厉鬼标记,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
“到了庄家村后,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随意走动。”
赵福生道。
“是!”
“是!”范无救、武少春心中一凛,将她的话牢记心里,应了一声。
范无救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将心弦绷紧。
这一次的鬼案听起来似是女鬼复苏,但赵福生的表情严肃,可见这桩案子棘手无比,危险性也非比寻常。
而这桩鬼案他无须跟随,不用担忧出事。
可偏偏他的弟弟却在办案人员之中,难免令他焦心。
他定了定神,道:
“我去让人替大人收拾行李,顺便准备马车。”
赵福生点了点头,张传世一听逃不脱这桩鬼案,一脸绝望:
“这么危险,大人怎么叫这么多人去?”
反正都要送死,“依我看,一个武少春就行。我跟范二好歹都办过一次鬼案了。”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道:
“如今万安县令使少了点,但我记得还有一个刘义真,这小子一直躲在夫子庙不出来见人,真是鸡贼,应该拉他同去办案,不能每次都指着我们几个人使——”
办鬼案的机率越高,死亡的概率就越大,张传世胆颤心惊的道:
“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搭这些案子里。”
“放心。”
赵福生转头冲他一笑。
他一听放心,还以为赵福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眼睛一亮,正欲说话,赵福生又道:
“镇魔司修葺了门面、商铺之后还有余钱,若是有人在鬼案之中丧生,有丰厚的抚恤金——”
她话没说完,张传世嫌晦气,连忙将她打断:
“大人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
“你还想听什么好的?”
赵福生挑眉看他,他想起这话题就是自己挑起来的,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怏怏道:
“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再说我要死了,无儿无女,有个亲人不知所踪,拿那抚恤金有什么用……”
“那就厚葬吧。”赵福生戏谑道:“丧事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张传世哭丧着脸:
“我不想死。”
武少春倒是想得开:
“厚葬也行,反正我这条命是捡的,我娘已经没了,抚恤金无人领,全花我身上,值得。”
三人嘴贫了几句,就在这时,被几人忽略的苟老四突然怯生生的出声:
“大人,我、我们会不会有事——”
他一句话顿时将镇魔司内轻松的氛围打碎。
赵福生脸上笑意一收,表情变得认真了些许,说道:
“我不敢肯定。”
如今厉鬼的杀人法则还没有摸清楚,只知道蒯满财的传讯会传递某种独属于厉鬼的‘讯息’。
亲眼目睹了他死亡的庄家村人接连收到了厉鬼的‘通知’,主动赶往蒯良村。
往严重一点说,庄老七本该上了厉鬼‘杀人名单’,他本是厉鬼的猎物,但因为苟老四无意中闯入庄家村。
一个未被标记,不在厉鬼名单之内的人进入了庄家村,无意中带走了庄老七,使得庄老七逃出生天。
“但按照蒯满财的结果来看,你大概率也会被牵连。”
也就是说,此时庄老七的存在意义,就如同当初从蒯良村赶到庄家村求助的蒯满财,成为了厉鬼传达标记的载体。
“所以此行你也必须与我们同行。”
这是为了避免厉鬼法则蔓延最好的方式。
如果赵福生猜测属实,那么带上苟老四同行,鬼案如果顺利解决,他要是能活着,那皆大欢喜;
如果鬼案陷入困境,或是苟老四不幸死于鬼案之中,那么厉鬼传递载体便止于此处,不会使案情往外蔓延,祸及更多的人。
这种处理方法有些残忍,但为了万安县其他无辜百姓,赵福生也没有其他选择。
“我、我不想去——”
苟老四也听出了赵福生话中意思,他脸色煞白,拼命摆手:
“我不想去。”
“这由不得你。”
赵福生冷淡道:
“在没有确认厉鬼真正杀人法则之前,无法确定你的存在会不会对其他人有害,这一趟庄村、蒯村之行,你必须与我们同路,否则我就在出发前先杀了你。”
“可、可这不公平,我什么都没有做——”
苟老四一听赵福生这话,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我只是,我不知道啊——”
“哪有那么多公平?”
赵福生平静的看他:
“鬼案的发生对其他人都不公平,你看看我镇魔司内其他人愿意去吗?”
她指着武少春、张传世:
“厉鬼的出现对死去的人也不公平,我们没有选择。”
“大人饶命,我不想去——”
苟老四听不进她的话,只来来回回的说这句话。
赵福生却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而是看向范必死:
“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庄老七、苟四近些日子以来接触过的人暂时圈禁,不要让他们离开镇魔司的地盘,最好吃住都在这附近,不要波及万安县其他街区。”
范必死一听这话,也知晓好歹,心中一紧,应了一声:
“是。”
她吩咐完,转头看庞知县。
这老知县已经明白她话中意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却道:
“大人放心,此后我回府衙,大人没平安回来前,我不轻易出门见客,尽量减少与人的接触。”
赵福生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在没有确定厉鬼标记法则之前,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她说完这话,苟老四还在喊冤不止。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先前还一脸惊恐不安的庄老七此时说不出的平静。
众人正议论纷纷,他却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闲人。
赵福生并没有忽略他。
这个人是蒯良村鬼案关键性的人物之一,他是亲眼目睹过蒯良村的人死,他的一举一动都值得人注意。
说话之时,赵福生的眼光余光一直在看他。
就在她吩咐完后,一直瘫坐在地的庄老七猛地撑起了身体。
他像是有些茫然的转头四处看了看。
庄老七的这个动作仿佛他身后突然站了个人,与他打了招呼的样子。
这样的举动令得赵福生心中一沉。
可他身旁除了一个苟老四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镇魔司的杂役已经退出,庞知县、二范坐在两侧椅子上,她坐于主位,武少春、张传世分别站在她身后。
而庄老七与苟老四两人跪在大堂正中,苟老四听闻要与自己等人同行心态崩了,正痛哭流涕,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第一次转头没有看到什么诡异之处,心不在焉的又重新趴回地面。
但下一刻,仿佛又有人捅了捅他后背,他又双臂撑地,直起上半身,吃力的再度扭头四看,问了一句:
“谁呀?”
庄老七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将大厅内的众人镇住。
此时万安县镇魔司内的人,除了庄老七、苟四之外,都是亲身经历过鬼案,与厉鬼打过交道的人。
他们对于危险的感知要比一般人敏锐许多。
庄老七话音一落,张传世顿时意识到不对头。
除了苟老四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赵福生转头看去,庞知县不着痕迹的起身,往赵福生身边走了过去。
范无救探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被大片的云层遮住。
府衙外探出的屋檐形成阴影,屋里的光线一下似是暗了许多。
空气中似是有细微的雾珠夹杂着诡异的气氛在府衙内外浮沉,传递着一种让人打从心里感到不安的惊悚。
苟老四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沉浸在赵福生通知他要一起前往蒯良村的不幸消息中。
听到庄老七的话,他心中又烦又怕,也转头四处看:
“没有人啊。”
“庄老七,发生什么事了?”
赵福生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声。
庄老七仰起了头,脸上露出一种懵懂、茫然的神色。
他抓了抓脑袋,将沾了灰的头发抓得有些凌乱了,听到赵福生问话,就有些迟疑道:
“我总感觉,刚刚有人捅了一下我的后背。”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苟老四气不打一处来:
“谁又捅你后背了?我看你一天天的净找事儿——”
在他看来,今日如果不是庄老七小题大作,两表兄弟间的打闹便不会被万安县的这些大人们逮到,更不会有后来的什么蒯良村闹鬼,甚至赵福生要他同行的要求。
赵福生则是一扫先前问案的强势,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问他:
“庄老七,你觉得谁捅你后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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