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着话，手上的活也没耽误。
叶耀东看着前方的光圈又往右前方偏移，渔网也即将够不着后，就又回到驾驶舱，干脆前行继续去追光圈。
反正底下的渔网在作业，渔船不要停下就可以。
这样相当于双管齐下，水上水下都在那里同时捕捞作业。
陈石跟老船工看着渔船又冲进了光圈里，只得在短暂的喘口气后就又继续捕捞，两人也挺有职业道德，挺自觉的，都不要人说，自己就知道该干些什么。
叶耀东在跟随的过程中也时刻留意着丰收号的进程，见那条船也没有跑得太远，还能让他看到一点光亮。
远远的，他也看到了裴父刚刚给他描述的画面，丰收号也是一会儿光线大亮，一会儿又暗淡，显得无比的诡异。
他打了个冷颤，还好知道是金目鲷作祟，不然真的头皮要发麻了，吓一大跳。
两条船一直持续着当前的状态，偶尔有时候一条船会消失在海岸线的尽头，然后过一小会儿拉近了点距离后，就也能看到。
金目鲷的光圈在渔船冲进光圈的时候会被打散，但是不一会儿，就又立即汇聚成一团，周而复始。
直到天边泛起了淡淡的红光，天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驱散了一片黑暗，海面上发光的圆圈亮度也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等到完全看不着后，海岸线的尽头也红光漫天，太阳像大火球一样从水里蹦了出来，整片天空被渲染成火红的颜色，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太阳，跟咸蛋黄一样。
叶耀东在太阳从海上跳出来的时候，也看了一下时间，然后从驾驶舱出来，眺望远处。
看到过无数回的海上日出，但是每一次遇上，照样美的让人窒息。
船上的陈石跟老船工也停下来靠着船舷休息喘息，不停的甩动着手臂，看着太阳从海上升起。
“你们休息一下，等十分钟后起网。”
夜里三点的时候起了一次网，这会儿五点四十了，也差不多得起网了。
一直追逐着金目鲷前行，也不知道渔网里头能网到多少这个鱼，反正追逐前行中，光圈就没见缩小，甲板上堆放着的，已经跟小山丘一样，还特意跟前一网的货区分开来。
前一网的货到现在也都还堆在甲板上，一直没空分拣，俩人这两个来小时，就盯着那个光圈不停的撒网，手都麻了，只有中间间或的休息了一会儿。
这些金目鲷红红的一堆，他目测也有个千把斤，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叶耀东等他们应和了一声后，就又回到了舵舱，准备加快点速度往前走，去追一下丰收号，顺便等他们歇一会儿后再起网。
丰收号离他们远着呢，远远的只看到海面上的一个点，得赶紧跟上去，免得一会儿找不着了。
正好现在预留出的时间，指不定那些金目鲷沉到海底，还能趁机再网一点。
甲板上已经堆着那么多的货了，等会再收上来一网就更有的忙碌了，万斤的货都堆甲板上也不知道得分拣几个小时。
好在也马上快六点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他爹他们也就起来了，到时候人多，帮忙一下也快。
叶耀东操控着方向盘，拉近了点跟丰收号的距离后，瞅着已经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就又出去喊了一声。
两人各就各位。
满满一大包的货，逐渐露出水面，他也跑到甲板上，往外头看去，红彤彤的一大片从渔网的网口里露了出来。
他脸上也泛起了深深的笑意，“丰收了哈！等过两天靠岸了，给你们发个红包，辛苦了！开门红了。”
“哈哈，本来也是我们该做的，丰收了好啊，发财平安”
“呵呵…发发发发财！平安！”
“辛苦了，等会儿把这些货分解完，你们也回船舱补个觉，夜里也没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今天晚上往后面再延一延，两点再换班得了。”
“再说好了，反正也就在海上待个几天就回去了，回家也有的歇。”
大家一直盯着刚吊上来的一网货，直到解开渔网，将整网的货再散落到甲板上后，大家都哇哇叫了。
“哇哈！又爆网了，一小半都是金目鲷啊！”
“好好好多…”
叶耀东看着这一网散落下来，冒尖的位置都快比人高了，比上一网还堆在那里没挑选过的那一堆都高。
活蹦乱跳的各种海货倒出来后就在甲板上乱蹦，整一个甲板现在已经堆的满满当当，许多货都满到他们鞋面上，他们都快没地方下脚了。
“太多了，太多了，鱼仓该放不下了，这一网可能都有七八千斤了，太吓人了，太夸张了，真的太多了…”
老船工都快看傻了，语无伦次的嘀咕了一堆。
“见过爆网的，也没见过这么爆的，这一网搞上来也太多了…”
“东东东哥…发发发财了！发财…了！”
叶耀东眉开眼笑，戴好头上被风吹歪的帽子，“这是好事，货越多，开工红包越大。来…干活了，先把网放下去，咱们再慢慢分拣。”
“好的，好的，赶紧干活…下网先…下网先…”
老船工听到有大红包，很高兴的积极干活，有激励也不枉费夜里他们那么勤快，帮忙网了那么多。
叶耀东蹲下身去，看着那堆成山的货，随意翻动了几下，却看到很多金目鲷都是两截的，要不然也是身上好几道划痕。
他随手捡起来两条，伸手触摸着却感觉手上有不少肉泥一样的东西。
“鱼泥？被螺旋桨打到的？”
老船工转头道：“这个应该是你之前直接冲进鱼群，有部分鱼被船下方的螺旋桨打到了，所以有的都成好几截，有的都变成鱼泥了。”
“可可可惜了…”
叶耀东也是满脸遗憾，“是还挺可惜的，但是也还好，满满的收获，占了一小半了，有两三千斤了。等会把两截的挑出来，直接拿绳子串起来晒好了，就这么丢回海里也可惜。”
“先挑一下…”
两人都蹲在了地上，一人拿一个筐分拣，边嘀咕着。
“这数量也太多了…这里有一万多斤啊，太夸张了…”
“他们都还没醒，差不多也得叫起来，不然这么多得拣到什么时候，太阳都升起来了，可别晒太久了，不新鲜了…”
叶耀东帮忙拣了几个后就直起身子看向海面，他得看着渔船前行，不能不管不顾。
看了一下时间，起网加下网的这个时间都过去大半小时了，已经六点多，快七点了，是得去船舱叫一下他们起来帮忙。
正当他踢了踢脚边的货，打算艰难的往船舱里去时，三人正好从船舱里走出来，三个站一排伸着个懒腰，打着哈欠的嘴巴还没合上，也合不上了，大张在那里，眼睛也要瞪凸出来。
“走啊，你怎么不走？”
后面站着的叶父看着前面的人挡着路不动，顺手推了一下，谁知自己偏过头去往甲板看了一眼也惊呆了。
“轰天？怎么这么多的货？”
“什么？啊？这么多的货？怎么一船都是，怎么会这么多？”
“我眼睛都才刚睁开，就被吓傻了，这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们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这些红红的一座山一样的是金目鲷？怎么这么多？”
三人都往前挪了一步，然后一字排开，瞪大眼睛看着满甲板的鱼货，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满船的鱼货立即追问。
“这碰到鱼群也不能网这么多吧？”
“我的乖乖，一网上来这么多，发财了…”
“刚睁眼就看到满满的一船…”
叶耀东看着他们满脸的惊叹，赶紧解释夜里发生的事。
“还能这样？”
“船底下的光圈让船一下子变得很亮，但是一会儿又没有光亮，那也确实够吓人的…”
“运气好啊，遇上一大波鱼群了。”叶父满脸笑容，听完他的解释后，都开心坏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天大好事。
“亲家捕了多少货知道吗？”
他双手一摊，“不知道啊，天刚亮的时候，看不到光圈后，才让他们休息了一下，准备起网，这一网也才刚拖上来，我也还没回到驾驶舱，哪有空回去联系他，裴叔大概也在忙没空。”
“这么一甲板，两网的货也很多了。”
“我还以为是一网的，都惊呆了，这里起码一万多斤，可能都要快两万斤了…”
“没有那么多，也就一万五六…”
“一万五六就已经够多，够吓人的了，啧啧啧，这么大的船拖网，上货也很快啊，太厉害了，也就几个小时没看到，就一甲板都是货，赚大了…”
“拣不完，根本就拣不完…太多了…”
“是拣不完，下一网什么时候？刚放下去的网吗？等下一网收上来肯定都还拣不完…”
“妈祖保佑，发财了…”
“慢慢拣就好了，这么多人呢，拣完差不多也可以联系收鲜船了，今天白天还得拖几网，鱼仓大概要堆不下了…”
叶父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先帮忙分拣一下，这么多货，也不知道得拣几个小时，等都收拾完再说，我先把饭放下去煮，你们先收拾一下这些鱼。”
“好好好，太阳都升上来了，赶紧拣，趁着大早上的，太阳不大，晒不坏。”
“这么冷的天，晒得坏才怪，海上的风都快把我给脑袋吹冻到一块儿。”
“我人都快被吹傻了！”
叶耀东夸张的搭腔，“何止是把脑袋吹冻吹傻，我天灵盖都快被风吹走了，这大冷天的，真是太冻人了。”
“这么夸张？冷的话就赶紧去驾驶舱，那里吹不着风也能暖和一下。”
“一点都不夸张，撒个尿都不想撒，鸡儿掏出来都担心被海风吹的冻坏了。”
“哈哈哈哈，老婆不在身边，冻一冻好啊，省得你们年轻人火气大。”
“哈哈哈，这海风吹的还能降降火…”
“别冻坏了就行，得背着风尿，你还年轻，还要用几十年的…”
一群老男人聚在一起就没有不讲荤话的，还是叶耀东起个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贼起劲。
叶耀东看着他们都率先将那一堆的金目鲷先拣了，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几筐抬到靠后甲板那一片，现在也就那里还有空位，还能下脚，他们个个现在都站在鱼货堆里，雨鞋鞋面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货。
他在旁边时不时看了一会海面，又低头看了一下货，听他们讲了一会儿荤话，才又回到驾驶舱里。
外头冷风吹的脸都僵了，薄薄的一层口罩还挡不了多少风，回到船舱里没有风吹后才舒坦一些。
这时，他也想着跟裴叔连线一下，问一下他这一晚上的收获。
调好了频道后，他就等着那一边的声音响起。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反而这边一直呲啦呲啦的响，他就先算了，等晚一点，裴叔要是好奇的话，可能还会找他连线，现在大概也在收拾满船的货。
他操控着方向盘，稍微提了点速度，打算往丰收号那边开去，多拉近一点距离，可能还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形。
叶父把稀饭放到锅里煮后就没去管了，反而上到驾驶舱，挤进来问：“有跟亲家连线了吗？”
“没有连上，他应该没在驾驶舱，应该在甲板上忙吧。”
“那你等会儿慢慢的开上去看一下。”
“你干嘛那么好奇啊？”
“这不是关心一下吗？昨晚上那么稀奇，你们都去追那个光圈，咱们都搞了一大船的货，他们肯定应该也有不少，这不是想看看是他捕的多，还是我们捕的多？”
“那肯定是我捕的多了，在他发现前，我就已经让他们撒了好几网，后面他才连线询问情况，我跟他讲了，他才去追的光圈。”
“那可不一定，海底下拖网的货，谁知道能有多少？毕竟大家都在同一片海域，咱们两网收上来了那么多的金目鲷，他肯定也有不少。”
叶耀东目视前方，“瞎猜也没用，等会儿追上去了，你跑甲板上看一下，喊话看看呗。”
“那正在拖网也不能靠太近，免得渔网缠在一块，保持着距离远远的看一眼好了，看看能不能看到。”
“等过几天回家了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望远镜卖的，有个望远镜就方便了。”
“那倒是，这个可以买一个。”
他瞅了他爹一眼，难得听到他爹一口赞同的要买一个东西。
“看什么？在海面上有个望远镜也方便，也能看得到远处的船啊，或者是什么东西，万一海面上飘上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有个望远镜，咱们还可以看一下，再考虑要不要靠近。”
“嗯，下面的鱼货整理的怎么样？这里给你看着，我下去看一下，顺便你可以在这里等着裴叔跟你连线。”
叶父原本还想一口回绝的，自己去甲板上帮忙分拣，顺便也能知道一下，那满甲板收获有多少，不过听到东子说让他等亲家连线，他又愿意了。
他真的很好奇，自家都收获一整船，老裴那边能有多少？想知道两条船的差距。
毕竟这条东升号比丰收号便宜了两千块，要是收货差不多的话，那肯定是他们这条船性价比更高。
“那你记得看着锅里的稀饭，可别一直冒泡喷出来了，时不时过去搅拌一下。”
“知道了。”
叶耀东出去换他爹坐进来。
刚一走出去，冷风吹的他棉袄上连接的帽子直接立了起来，然后往后面吹掉了，他立即把帽子再戴上，整个人也是缩成一团下去甲板。
人多力量大，就他待在船舱里的一小会儿的功夫，靠着船舱那一面墙已经堆了十几筐的金目鲷，有大有小，没有分出来，收鲜船收货没有分拣的，直接一口价。
等上岸后，可能会挑，也有的时候不会挑，大多也是直接混在一起，毕竟满船的货几十吨，哪有那个功夫挑拣。
“夜里收货的那一堆都拣的差不多了？还挺快的。”
那一堆手抛网网上来货，现在只剩下表层一点了，估摸着捡个四五筐也差不多了。
“这一堆好拣，都是红色的鱼，闭着眼睛不用看都很快。”
“等拣完鱼，剩下的这些小管，等会可能还能收获一筐，大概也能有个五六十斤，也挺好的，杂鱼就不要了。”
“那边那两大堆就等慢慢来了，什么鱼都有…”
大家头也没抬的道，手快速的把鱼一个个拣到筐里。
“等这些拣完了，先抬到鱼舱里去，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再联系一下收鲜船过来，也不知道这片海域现在临近的城镇是哪一个？”叶耀东只知道纬度是多少，现在也没有导航。
“收鲜船过来了，问一下就知道了，我们在海上飘着，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他看着丰收号就在隔壁了，伸长了脖子望过去，也看到了他们甲板上都堆了货，只是大概有多少数量看不太清楚，距离间隔的有点远。
而丰收号也看到的他们的船追了上来，没一会儿裴叔也走到船舷边上，冲他喊话，喊了一堆，他也没听清到底说了啥。
好在人也没有一直在那里犯蠢，叶耀东就看着他直接上到舵楼了，大概是准备找他爹连线了。
他也不着急去舵楼上面问，或者是收拾甲板上的货，准备先去看一下锅里的稀饭煮的咋样了，去搅拌一下，免得粘锅。
熬了一晚上过去，他肚子里早就咕咕叫了。
看着跟前还是小山一样的货，他随手拿过一个篮子，捡了一些剑虾，带膏的皮皮虾，准备加到稀饭里头，搞个海鲜粥。
海上别的没有，就这些东西最多的，总不能还跟在家里一样天天吃白粥吧。
煮粥的是一个大大的汤锅，毕竟六个人，食量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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