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特战之王 > 第二百四十七章: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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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行云推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片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前,宽阔的后背挡住了一部分的冷风与飘雪,但更加寒冷的气流却随着他同样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古行云的身上。

    古行云心里突然有些恶心。

    说恶心也不算准确,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反感与厌恶,近似于本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心里不断发酵,变成了仇恨。

    仇恨在翻涌。

    可迎着对方的目光,古行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内心深处那种敬畏冲了上来,轻而易举的压制了他的憎恨。

    古行云呆了一秒。

    有些可笑的是,他突然忘记了门前这人的名字。

    这本应该是在他生命中留下鲜明印记的人,是他最尊敬又最憎恨的人,可此时对方在他面前,古行云却突然忘记了他的名字。

    他的嘴巴动了动,张开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大伯。”

    是的,虽然忘了对方的名字,但对方的身份古行云还是记得的。

    这是他的亲大伯。

    “你恨我。”

    大伯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却极有力量,这种力量似乎冲碎了古行云的内心防线,所有的敬畏与憎恨都变成了惶恐。

    下意识的,古行云摇了摇头。

    门外吹进的是风雪。

    门内涌出的是酒气。

    大伯皱了皱眉,看了看古行云似乎仍旧有些浑浑噩噩的眼神,声音变得更加坚硬冷漠。

    “我无所谓你的感受,懂吗?我们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的重要性胜过一切,你是我的侄儿,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我儿子遇到这种事情,我的选择还是一样。”

    古行云用力的摇了摇头。

    风雪很冷。

    周围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清晰,醉酒后的那种昏沉逐渐消失,古行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微,无比沙哑:“大伯,我们全家跪了太久了,实在是太”

    “砰!”

    古行云的话还没说完,胸膛就猛地一疼。

    巨大的沉闷感涌上胸口,窒息随即而来,双脚离开地面,他的身体如同一枚炮弹从门口直接被轰进了房间,砸烂了桌椅,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一脚踹在古行云胸口的大伯身体如影随形,古行云的身体还不曾在墙上滑落下来的时候,大伯就已经伸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古行云刚刚开始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和鼻涕同时涌了出来,他长大了嘴巴,脸色涨红。

    视线里高大魁梧的大伯背对着门外的白雪,室内阴暗,他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发青,像是一尊无法抗拒的魔王。

    手臂下意识的用力。

    古行云开始剧烈挣扎。

    大伯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了一抹属于长辈的感情,他松开了手掌。

    古行云落在地上,捂着脖子,在大口的喘息中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大伯冷冷的看着他,语气阴冷的如同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阴风:“跪太久了?跪太久又怎么样?嗯古行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又是什么东西?你来告诉我,我们古氏全家全族又算什么东西?”

    大伯弯下腰,一把扯住了古行云的头发,无比粗暴的拉扯着他走向门口,剧痛之下,古行云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大伯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拉出房间,扔在了雪地里面。

    他伸手指着面前的院落。

    属于古行云的院落很大,尽管被飞雪覆盖,但却不是纯粹的白,代表着生机的绿色树木,鲜艳的花朵依旧在盛开着。

    院落中央是一处精致的月亮门,视线延伸出去,是曲折优雅的环绕走廊,是后花园结冰的湖水,是肆意舒展的飞檐,亭台楼榭,红色的灯笼摇摇晃晃。

    “这是哪?”

    极度愤怒之下的大伯下意识的压着自己的声音,那音调如同野兽的低吼,有些悚然:“你告诉我这是哪?”

    古行云一言不发。

    大伯冷笑了起来:“行,我告诉你,这是幽州。这是我们古氏安稳生活了数百年的总部,所谓的家,指的就是这里!

    这里是前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宰相的府邸,经过三次扩建修缮,这里现在是幽州最顶尖的豪宅!是中洲最顶尖的豪门!

    没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有些外人在说什么。这里是古氏总部,古氏总部在外人眼里还有一个称呼,狗窝,对吧?他们说我们这里是狗窝,对不对?

    可是狗窝又怎么样?你听狗窝两个字刺耳,难道就没注意到,那些人在说起狗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是羡慕!是嫉妒!

    做狗有什么不好的?你觉得狗不如人?哈,只要跟对了好主子,那大部分人都不如狗,是,我的心理可能在你看来很病态,你觉得是错的,我也不觉得这是对的。谁都有资格这么鄙视我,但你没有,古氏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古行云,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告诉我,这他妈是不是你想要的?”

    大雪之下,大伯的眼神里闪烁着凶戾的红色光芒,无比狰狞:“你不到二十岁开着上千万的跑车,跟朋友玩个牌能随手输掉数百万,能一打一打的钞票砸到年龄比你大十岁的那位影后脱衣服躺到你身边叫你爸爸,你身边一个个朋友都是你嘴里所谓的弟弟妹妹,上市集团的千金,总督副总督的公子,都在围着你转。北海王氏那位太子骂了你一句走狗,人家的老子当天就能带着他来跟你道歉。上次那个电子公司的老总求你办事,人家能带着老婆女儿一起来找你!

    锦衣玉食,纸醉金迷,你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但外面谁敢说你一句?你要什么有什么,你一句话无数人挖空了心思满足你,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侄子?放屁!我告诉你,你能有这些,是因为你姓古,是因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姓古的是属于李氏的狗!你能有这些,就因为你是狗!

    跪的太久?做狗,跪着是应该的,你现在享受的这一切,都是跪着得到的。不甘心?行,我给你这个机会。”

    身材高大魁梧的大伯粗暴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另一只手依旧指着门外:“现在滚,滚出古氏,你从这里得到的一切,包括你的武道,我都会收回来。你的命不是我给的,老子也不稀罕,留给你。古氏从现在开始对外发表一份正式声明,表示你跟古氏脱离所有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不是狗了,你是人。把所有东西放下,拿着你所谓的尊严滚蛋,你愿不愿意?”

    大伯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字里行间依旧带着无比坚硬的冷漠:“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可以走了。”

    古行云眼眶一片猩红,抬起头看着他。

    两人在大雪之中对视着。

    “或许是我给你的太多了。”

    大伯深呼吸一口,他暴怒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人总是想要得到自己没得到的东西。你父母走的早,我从小带着你,血缘上你是侄儿,但在我心里,你和儿子没有任何区别。

    对你,对千川,我一视同仁,他有的,你也有,他没有的,你同样也有。可能真的是我对你太好,给了你一切想要的东西,你对物质没有追求了之后,所以才开始考虑那些有的没的的玩意,用最简单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的。如果我从小到大没有让你吃饱,你还会不会有现在这种想法?”

    古行云说不出话来。

    大伯挥了挥手,看着古行云。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冷漠,但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片稳定的,不冷不热的平静:“现在我给你选择,要么,把你的任性收起来,要么,滚出古氏。”

    古行云浑身颤抖起来。

    离开古氏?

    放弃现在的生活,放弃自身的武道?

    他放不下!

    说来可笑,也很讽刺。

    离开这个门,他会从狗变成人。

    可他的生活环境也等于是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做狗的在天堂,做人的在地狱。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没有了这层身份,他离开古氏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的所谓尊严,才是真正的笑话吧?

    古行云死死握着拳头,迎着大伯的目光,最终低下了头。

    这层身份他不喜欢。

    但是也不敢放下。

    真的不敢。

    “孬种。”

    大伯的嘴角扯了扯,眼神变得有些莫名的失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今天真的选择离开,我还愿意高看你一眼,可现在呢?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既然舍不得放下现有的这些,那你跟我谈什么跪着,谈什么尊严?放不下这些,你有资格谈尊严?”

    古行云猛然抬起头,这番话几乎将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刺激的鲜血淋漓。

    他死死咬着牙,表情扭曲,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赌气一样:“我可以走!但是离兮我也要带走!”

    这话刚刚落下,古行云内心就后悔了,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如果你真的敢走

    大伯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无比复杂的光芒,看着古行云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似乎自嘲的笑了笑,但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波动:“我判断不了你的尊严值什么东西,因为这玩意我没有。”

    他语气里的嘲弄愈发浓郁:“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你不在李氏的话,你也认识不了离兮。我不相信你不清楚,离兮刚来古氏的时候,是要许配给千川做我儿媳妇的,这两年你们两兄弟关系为什么这么僵硬,真当我不知道?你想要离兮,我没怪你,千川争不过你,我能说什么?但你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离兮属于古氏,你离开古氏,除了你的命,你什么都带不走,更带不走古氏的人。”

    这话说的很明白。

    所以古行云也懂了大伯没说出来的意思。

    他敢带走古氏的人,那就是古氏的敌人了。

    古行云再也说不出话来。

    “站起来。”

    大伯沉默了一会,看着依旧趴在风雪之中的古行云,稍稍放缓了语气。

    古行云咬了咬牙,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麻木。

    大伯看了看他有些空洞的眼神,嘴角动了动,最终沉默着伸出手,替古行云拍了拍他身上的风雪。

    “少主今天会来带走离兮。”

    大伯轻声说着。

    古行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因为太过用力,一缕鲜血从他紧闭的嘴角中流淌了下来,落在了雪地上。

    “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无所谓。”

    大伯自顾自的说着:“我不想说离兮是一件货物这种话,你们之间的感情,除了你们,没人在乎。站在古氏全族的角度来看,少主能看上离兮,是古氏的荣幸。她不属于你,所以如果你足够理智的话,还不如去追求一些你愿意追求的东西。”

    大伯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他也不确定自己的侄子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外人可以看不起我们,他们都说我们古氏是李氏身边的狗,无所谓,我真的不在乎这些,因为我们就是狗,无论他们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就算做狗,也比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人强,强得多,只要我们愿意,那些觉得自己是人的东西,会大把大把的跪在我们脚下,生在古氏,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你觉得我们跪了太久,你不甘心,你想反抗,你甚至看不起我呵,外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生在这个家族,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你没那个勇气离开古氏,却又不甘心古氏现在的局面,你想干什么?

    古氏如何,轮得到现在的你操心么?

    外人可以说我们是狗,但哪怕是狗,这也是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用鲜血甚至用生命换来的,你觉得是屈辱,但在太多人眼里,这就是荣耀。我们换来的不止是做狗的资格,还有如今的地位!

    中洲最顶级的豪门,这种分量,不够你弯腰?你装什么硬气?

    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想着反抗李氏了?可笑,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你现在的反抗,不是在反抗李氏,因为你没资格。你的反抗,不过是在践踏古氏一代又一代人牺牲的意义。”

    大伯决定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没人愿意跟着你背叛李氏,我觉得这样很好,甚至是最好的状态,所以为了李氏,我愿意付出古氏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性命。因为只要李氏不灭,无论我们失去多少,迟早有一天会拿回来更多。”

    古行云还是没说话。

    “啪!”

    大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古行云脸上,低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是我,也是你!无论你今天失去多少,迟早有一天也会拿回来更多!”

    古行云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觉得你今天失去了离兮,但实际上,离兮从来没有真正的属于你。所以说到底,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你喜欢的女人,但同样我也给你搭建了另外的桥梁,如何把握住你和离兮的关系,保持距离的同时又把今天的情分保留下来,还需要我教你吗?离兮今后跟在少主身边,你如果能凭离兮得到少主的重视,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做的足够出色,未来我把古氏交给你又怎么样?千川是我儿子,你也是,起码在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关键是你能不能把古氏扛起来!”

    古行云眼神里跳跃着耀眼的火苗,最终又缓缓低下了头。

    大伯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平静道:“收起你的不甘心,今天要笑,懂么?要笑!”

    “懂了。”

    古行云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有些扭曲,但随着笑声越来越大,他的笑容也开始变得自然。

    大伯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兮那边,交给你去说。”

    他转身离开,走出了月亮门,走出了风雪,没有回头。

    很多年后,当古行云亲手将利剑的剑锋刺进大伯的心脏的时候古行云都不明白,这位让自己尊敬了半生又仇恨了半生的大伯对李氏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忠诚。

    他的忠诚,到底是出于对李氏的归属感,还是出于对自己家族的保全?

    不过无所谓了。

    因为无论这种忠诚背后代表着多少什么含义,起码有一点古行云清楚,那就是当有人伤害到李氏利益的时候, 自己这位大伯会毫不犹豫的豁出一切去维护李氏的立场。

    所以他必须死。

    古行云亲手杀的。

    那天下午,挨了离兮一个耳光的古行云以哥哥的身份将离兮送到李狂徒身边,看着离兮有些窘迫,有些尴尬,有些羞涩,有些不情愿的给李狂徒敬酒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的压在了心里,然后不断的扭曲,酝酿出了更加黑暗的东西。

    那天晚上李狂徒没有离开,而是拖着有些挣扎有些犹豫的离兮进了她的房间。

    大伯和古氏的几位长老笑眯眯的在一旁打趣。

    负责带路的古行云就这么看着李狂徒进房间的时候把离兮横抱起来。

    夜幕之上是漫天的风雪。

    古行云听到了房间里离兮压抑委屈又无比娇羞的第一声轻吟。

    又好像是知道他在外面,离兮近乎报复一般越来越甜腻的声音。

    古行云内心所有的情绪包括灵魂似乎都在那一声声的天籁中彻底崩溃。

    直到夜色散尽。

    直到天色放晴。

    古氏送走了李狂徒。

    离兮身边的侍女已经开始给离兮收拾行李,因为李狂徒要她搬进李氏。

    古行云走进离兮的房间。

    依旧残留着些许暧昧气息的房间里似乎到处都是粉红色。

    从女孩变成女人的她穿着一身很保守的月白色棉质睡衣,扬着遍布红晕的脸庞,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复杂和迷蒙的色彩。

    她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古行云,字字如刀:“七次,你满意了?”

    古行云下意识的冲过去想要抱住她,但却被离兮拿起茶杯狠狠砸在脸上,然后是茶壶,果盘,垃圾桶。

    离兮像是疯了一样打他,尖叫,痛哭,打的他头破血流,问他为什么。

    古行云默默的挨打,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答。

    收拾行李,跟古氏的长辈告别,离开古氏的府邸

    出了大门,离兮站在府邸大门的石狮子面前,回头红着眼睛看着脑袋上包着绷带的古行云。

    她说你还要不要我,愿不愿意带我走,我们可以离开古氏,去外地做一些小生意。

    一直沉默的古行云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说:“我送你去李氏。”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躬身,叫了一声少夫人。

    从此一别,仿佛彻底形同陌路。

    整整一年的时间,离兮再也没有回过古氏,也没有在见到古行云。

    第二年末。

    李狂徒带着离兮回到古氏。

    古氏隆重设宴招待,从族长到长老,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叫着她少夫人。

    古行云默默的坐着,看似平静,却失魂落魄。

    当晚李狂徒喝了很多酒,然后笑着对古行云说:“最近离兮经常念叨你,我身边正好需要一个助手,你来试试?”

    最近。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古行云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几乎是一瞬间撕裂了他的心肺。

    古行云看着离兮。

    如今身为李氏少夫人的她相比于在古氏时少了几分稚气,依旧清冷,但又多了一抹妩媚,比之从前更加清幽淡雅。

    她的笑意清浅,但却错开了古行云的目光。

    李狂徒说,是最近。

    呵呵,最近。

    他其实宁愿离兮一辈子不理他,因为对她,古行云是真的喜欢,甚至是爱。

    他亲手把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她很他,这是应该的,古行云也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如果她真的一辈子都不理自己,起码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恨的,无论如何,古行云都确定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一个复杂的位置。

    可是

    最近。

    呵呵,最近。

    两年左右的时间,离兮在李狂徒面前提起了他。

    这算什么?

    似乎是两人过去的那些美好,那些承诺,那种被他当成货物一样送给别人的屈辱,愤怒,仇恨,羞耻

    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有当她不在恨他的时候,她才会在李狂徒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恨都没有了,所谓的爱,还有吗?

    或许还有。

    离兮爱上了李狂徒。

    完全就是一种被生生背叛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当初把她送给李狂徒的时候没有,甚至在他在外面,听到离兮发出的声音的时候也没有。

    直到现在,那种被彻底背叛,覆水难收,无法回头的感觉一下次冲垮了古行云的意识。

    他很难把这件事情想象的太过美好。

    在他的心里,这两年的时间,无所谓爱与不爱。

    而是征服。

    从心理到生理,李狂徒彻底征服了离兮。

    所以曾经在离兮心中,起码是在某一段时期在离兮心里占据着重要地位的自己,就这样被这个女人像是丢垃圾一样从心里驱赶了出来,彻彻底底的丢弃了。

    她向李狂徒提起他的名字,是一点点不安和愧疚结合起来,给自己的一点怜悯么?

    古行云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不能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所以他弯下腰,隐藏着自己的眼神,对着李狂徒和离兮恭恭敬敬的道谢。

    从此他成了李狂徒的助手。

    助手也是走狗。

    但却显然比其他走狗要高贵的多。

    他在古氏内部直接压过了古千川。

    就连大伯很多事情都要找他商量。

    他在古氏内部飞快的拉起了自己的班底,利用李狂徒的信任,甚至连李鸿河也会指点他的武道,所有的情绪在他身上似乎都完全消失了,又或者说,他所有的情绪都彻底被隐藏了起来。

    进入无敌境。

    他成了李狂徒乃至李氏真正意义上的左膀右臂。

    大伯已经很老了。

    一个年老的无敌境和新晋无敌境,古氏内部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取舍,古行云几乎掌握了整个古氏。

    默默隐藏,等待时机。

    最终大伯在他的涉及下奄奄一息。

    那是他的团队的完美配合。

    当他面无表情的用手中的利刃刺入大伯心脏的时候,那种扭曲了无数年的恨意开始彻底的爆发出来。

    人生会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有的通往天堂,有的直达地狱,有的继续平庸。

    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个选择,在下决定的瞬间,让整个人的命运走向不同的方向。

    古行云走向了深渊与地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那个大雪天,他按着离兮坐在李狂徒身边的时候。

    大概是在那个晚上,他站在外面,听到衣服被撕碎,听到离兮哀求无奈又有些痛苦的声音的时候。

    大概是在那场晚宴,离兮端着酒杯,笑容清浅的回避了他的目光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他知道离兮怀孕的时候。

    古行云崩溃了。

    他的崩溃因为离兮,但却绝对不止是离兮。

    那是多年时间酝酿出来的屈辱,愤怒,茫然,后悔,失落,心酸等所有情绪融合在一起的,最纯粹的恨意。

    他没有想过自己从小到大得到了什么,也没想过在大伯死后,自己的地位到底有多么难得,更没想过他有今天背后是多少人在支持。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但他却唯独记住了这些年自己承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应该承受,不应该失去的。

    所以他要推翻李氏。

    他要杀了李狂徒。

    甚至杀了那个还没有出生的野种。

    那个贱人!!!

    她竟然怀了李狂徒的孩子?!

    李氏的少夫人么?

    就真的这么开心?就真的这么快乐?

    贱人。贱人。贱人!!!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贱人从李狂徒身边拽回来,惩罚她,管教她,征服她,然后在把她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开!

    就像是她当年对待自己一样丢开。

    李狂徒要对北海王氏动手,消息是古行云泄露给北海王氏的。

    那是一次冒险。

    所谓冒险,就是如果北海王氏不够敏感,过分相信两家的情谊的话,那么古行云,整个古氏,就会变成是从中挑拨离间的小人,注定会粉身碎骨,没有人会有好下场。

    但如果北海王氏足够敏感,绝对可以在自己提供的消息和李狂徒蛛丝马迹的动作中看到真相。

    李狂徒赌了。

    他泄露的不止是李狂徒的一部分计划,甚至提供了一些不能直接证明什么但却经得起推敲的证据。

    那个时候,李狂徒已经决定要将古行云推倒中洲护国战神的位置上去,他将占领北海行省,成为黑暗世界唯一的王者,而古氏也将成为中洲特战系统的中枢,更好的为李氏服务。

    但是古行云不甘心。

    方方面面都不甘心。

    他想要护国战神的位置,但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还是被李氏当成一条狗。

    他想要离兮,想要报仇,想要看着那个贱人后悔,看着她哭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原谅。

    他想要让李狂徒去死,让整个李氏去死。

    他想要取代李氏,他想要太多东西。

    所以他给北海王氏通风报信,最终换来的不是灭顶之灾,而是

    夏至。

    北海王氏的少夫人,不, 是北海王氏的女主人。

    在北海王氏那位老族长陨落后,北海王氏唯一的无敌境高手。

    在王天纵没有进入无敌境的时代,夏至就代表着北海王氏最高端的战斗力。

    双方的联手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在最短的时间里,古氏和王氏不断的秘密调动资源,瞒过所有人的视野,积蓄着力量,在黑暗世界找到一个又一个的合作伙伴,不停做着准备。

    古行云也准备了很多,甚至找到了圣域精神领域的大师,而一系列的准备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直接掌控了离兮的父亲。

    当一切准备妥当,古行云没有任何犹豫的掀起了那场叛国案。

    李狂徒陨落。

    李氏覆灭。

    离兮归他了。

    中洲内部剧烈震荡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昆仑城出现在了中洲,成了中洲新的特战中枢。

    古行云在昆仑山下建立了昆仑城的总部,直接建造了一个小城市,然后将离兮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新城新房新衣新床。

    却不是新人。

    而是一个杀了李狂徒之后仿佛就不知道怎么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

    这个贱人!

    古行云直接让人把离兮的父亲吊在了昆仑城的城门上,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蹂躏了离兮将近一个月。

    他想要征服她。

    就像是李狂徒征服她那样。

    只是他看到了李狂徒强硬粗暴的一面,但却没有学到他没有看到的那一面。

    没有人可以只有人性而没有欲望。

    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只有欲望而没有人性。

    所以古行云幻想的征服最终变成了像是在蹂躏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感情,没有波动,离兮在他的蹂躏中甚至变得更加空洞。

    直到他再次拿她的父亲做威胁,要离兮给他些反应的时候,离兮终于给了他反应。

    不是娇媚的配合。

    离兮直接动手了。

    直到那一刻,古行云才重新意识到,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在李氏培养下接近了巅峰无敌境,在整个黑暗世界中都站在巅峰的女性强者!

    她在床上起身时白裙飘飘。

    但站在古行云面前,入目之处却到处都是森然凛冽的剑光。

    思绪很远。

    时间很短。

    思想跨越了数十年的光阴,现实中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翻涌肆虐的精神风暴还在动荡。

    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被精神风暴笼罩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原本安安静静的战场局面刹那变换。

    李狂徒依旧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微白的身影路过了古行云,路过了帝江,路过了保罗

    高跟鞋踩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裙摆飞扬,优雅而慵懒。

    可下一秒钟,三人的身体同时颤抖起来。

    “噗!”

    大口大口的鲜血直接从古行云嘴里喷了出来,上一秒还好好站着的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飞了起来,像是身体在一瞬间承受了极为庞大的力量,身体腾空飞出去将近二十米的距离,重重的摔在了一片碎石里。

    帝江整个人似乎不堪重负般跪在了地上,正在玩命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本来就不长,随着他的撕扯,一把一把的头发带着鲜血被他生生撕了下来,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淌着,眨眼间的功夫直接染红了他的上半身。

    双雷脉的力量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狂暴的力量在他周围炸开,形成了一片又一片肉眼可见的力量漩涡。

    他可以比肩巅峰无敌境的体力几乎是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被他彻底的消耗一空,力量不计后果的宣泄,几乎超越了他的身体承受极限,他的肉体出现了清晰的崩溃迹象,血管崩裂,肌肉涣散,一片又一片的伤口下,甚至已经露出了白骨。

    帝江仿佛失去了所有痛觉,又像是痛觉敏锐到了极限,他疯狂的怒吼着,歇斯底里,犹如垂死的野兽。

    保罗依旧站在原地。

    但和好像是呆在原地的李狂徒不同,他的身体从颤抖变成了哆嗦,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无比浓郁的恐惧和绝望填满了他的瞳孔,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凄惨,可浑身的气息,甚至连同生机都在不断的下降。

    他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郁,仿佛影响到了战场,每个人在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都有些头皮发麻。

    “嗤”

    力气刺入皮肤。

    细微的声音中,摔倒在地上的古行云不断挣扎着,他的脸色狰狞而愤怒,喃喃的低语声中,剑气在他手里变成了长剑。

    古行云手持长剑,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前后通透,鲜血淋漓。

    古行云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拼命的向前挥着手,他的面前似乎存在着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敌人,他的声音含糊而怨毒的咒骂着,昆仑城的真武十绝以最快的速度爆发出来,时不时还要自己朝着自己捅一剑,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

    古行云不断的伤害着自己,血液在他的体内如同喷泉一般绽放。

    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中,古行云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然后他爬了起来,直接朝着帝江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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