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公闻言，淡淡一笑，道：“刚刚陛下的圣旨上也说得清楚，令兄学富五车，胸怀广博；如今朝廷乃是用人之际，陛下用人不避亲，这也是令兄的福气。”
商如意笑道：“能得父皇重用，自然是福气，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王妃不明白什么？”
“家兄的才能，之前并未为父皇所知，父皇突然册封他，是不是因为，有人举荐？”
“……”
听到这话，玉公公的脚步微微一滞。
而商如意立刻感觉到了什么，但再看向他的眼睛，却见玉公公仍旧笑眯眯的，两眼弯得比昨夜的新月还细，竟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他，商如意不由得有些沮丧。
她当然明白，能被安插在楚旸身边伺候那么长时间，而且成为亲信，如今还能回到新帝的身边服侍，玉公公必然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自己看穿，这也让她对沈无峥这一次被册封更加担忧起来。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沈府门口。
说完，她便挥了挥手，又带着一众仆从往另一边走去，显然是在忙于将整个国公府的物件搬进宫中的事，商如意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敛起，眼中却浮起了更深的一层阴霾。
他想了想，回头看向商如意：“王妃。”
长菀抬头看向商如意，轻声道：“其实这些，都是秦王殿下昨夜收拾的。”
“这么多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收拾的？”
一边往回走，图舍儿一边道：“这个慧姨，不就是进宫去当一个掌事女官嘛，看给她得意的，连跟小——跟王妃讲话都这么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商如意倒是松了口气，便转身登上了那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马车，道：“回去吧。”
商如意道：“她从来也没客气过啊。”
当然，也是转瞬即逝。
可是，为什么要让沈无峥去担任这么一个职务？以她对沈无峥未来的看法，自己这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兄长应该留在朝堂上，做一个文官，哪怕现在不可能提拔得太高，但六部中有太多的可以实操，又不惹眼的职位可以给他了。
话没说完，他们两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
举贤，不避亲？
而即便是转瞬即逝，商如意也敏锐的捕捉到了，更何况，就算没看到慧姨的眼神，只从宇文愆的太子变汉王，她也明白，慧姨和神武郡公，连同在朝堂上就不加掩饰的露出惊愕又愤怒神情的虞定兴和他背后的虞明月，一定已经气得昨夜一整夜都没睡好了。
图舍儿忙道：“奴婢知道啦。”
“还望令兄能好好的为朝廷办事，前途无量啊。”
说完，又笑了笑，便招呼了身后的一个侍卫过来扶着他上了马车，很快，马车便离开了沈府，绝尘而去。
商如意抬头看向他：“玉公公何事？”
慧姨笑道：“礼不可废，更何况，从今天开始，老身也要进宫服侍陛下，在陛下身边，自然更要讲礼才是。”
商如意摇了摇头。
图舍儿吐了一下舌头，笑道：“嘿嘿。”
车夫应声，一扬马鞭，马车立刻也离开了沈府，往国公府而去。
这么一想，昨晚自己睡了个好觉，倒是不亏。
想到这里，商如意堆起满脸的笑容，对着也堆起满面笑容的慧姨道：“慧姨，早。”
商如意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反应倒快。”
她咬咬牙，一脸誓死的表情道：“奴婢，奴婢一定小心，宁死也不给王妃惹麻烦的。”
再抬头，看见商如意仍旧眼角含笑的样子，她也松了口气。主仆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与别不同，哪怕商如意站得再高，身边也不能少了这个尚不成熟，但为了自己能拼出命去的丫头。
“还有什么？”
留下商如意站在原地，却微微的蹙起了眉。
刚一进院门，就看到宽敞的院子里摆放着好几个箱子，还都贴上了封条，显然是昨天收拾出来的，要送进宫去的，正看着，只见前方房门打开，长菀从房中退了出来。
商如意笑道：“你是要服侍我，还是想回去见他们呢？”
“……”
慧姨走过来，规规矩矩的对着她行了个礼：“拜见秦王妃。”
她笑道：“怎么在这里等着？”
“也望秦王和秦王妃，不要忘了——君臣有义，长幼有序的道理。”
一转身看到商如意和图舍儿，长菀眼中露喜，立刻上前来行礼：“奴婢拜见王妃。”
“那老身就不打扰了。”
说话间，两个人又继续往回走，走了两步，图舍儿又想起什么，道：“对了王妃，今天——”
图舍儿刚要笑，商如意又道：“而且，还不止这么简单。”
“他收拾到什么时候？”
不过他毕竟年纪大，行动有些迟缓，而这微微一顿，也令他心思一动。
听见她这么说，图舍儿的脸色也更严肃了几分。
“小姐！”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图舍儿等在大门内，一看到她，欣喜不已的迎了出来。
这一路上，商如意暂时放下心来，却也有些心事重重，虽然她完全不质疑沈无峥的能力，也坚信不管让他处在何种位置，担任什么职务，他都能做得很好，但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这个官位明显是为即将而来的某场战事做准备的——
“……”
太原？
商如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也笑着直摇头，而抱怨完了之后，图舍儿又正了正神色，正要再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一身枣红色妆花如意纹缎面袄，梳着整齐的发髻，还插上了好几样平时没见过的珠翠，正是慧姨。
“是。”
听见她这么说，图舍儿皱着眉头再一想，也有些明白过来：“王妃的意思是，以前大家都住在国公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更亲近；可进宫之后，秦王殿下和王妃跟陛下在不同的宫里住着，见面的机会少，也更难亲近了，她要挑唆什么，也更容易了，是吗？”
“……”
“这，是自然。”
图舍儿一边陪着她往里走，一边抱怨似得说道：“奴婢都不知道小——王妃昨天回沈家了，应该带着奴婢一道回去才是。王妃身边怎么能没人服侍？奴婢也想念老爷夫人，和公子呀。”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屋子里的灯，好像一整夜都没熄过。”
玉公公又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陛下会用人不避亲，自然也是有人，举贤不避亲，令兄才有这样的福气。”
商如意这才走过去，低头看着图舍儿道：“今后在人前，你可不准忘形。”
“我们对她，可要比过去，更加十分的小心。”
所以，她一直以来心里隐隐涌动的不安，真的要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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