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宫上一天一夜的落雪也盖不住那条血阶,像是谁自上空一刀将终年冰雪覆盖的逐月宫劈开了一道血口,内肉外翻,森然恐怖。那三千弟子的血气弥漫在整个逐月宫上,似乎处处都还能听见昨日那段天阶上的惨叫声。
银楚宸缓缓抬起右手,瞬间,狂风怒吼,尖啸,带着惊慌失措,卷起遍地雪花,似乎想要将天空遮蔽,可惜再大的风,再大的雪,也遮挡不了这一瞬间银楚宸身上生出的黑气。
狐靖墨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强风刮得睁不开眼,身体被吹着朝后滑了一段距离,若不是身后的台阶挡住,他只怕还停不下来。
银楚宸抬起的右手缓缓对着跟前的狐清夜,只需要手指一动,狐清夜身体上缠绕的奈何,便可以将他割成数截。
他根本就不想听什么秘密,以前不想听,现在也没必要去听。他此刻只想……让眼前的疯子,他的叔父,闭嘴。
“你母亲的死……”狐清夜在银楚宸举起手即将动手之际,大喊了一声。
当真是疯子,他不是不知道捆在自己身上的神物的威力,只要银楚宸心念一动,他便会死得不能再死,可他偏偏很享受这种赌命的快感。
果然,一听到“母亲”二字,银楚宸抬起的手停了下来,身边的狂风也骤然停下,先前被卷入空中的雪花洋洋洒洒得跌回大地,这一瞬间,银楚宸的目光有些涣散,眼前被落雪阻挡着,白茫茫的如那一年的那一场大雪,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从来都没什么笑容的女人。
“母亲,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银楚宸抱着一只小白兔高兴地走到屋中,直奔房中端立在圆形漏窗前的母亲而去。
他虽然与自己母亲向来不亲,但当时也到了懵懂的年纪,父亲刚死不久,整个逐月宫都不许提起父亲的死,他一个孩子心里都难过,何况是他的母亲。
父亲走了,他突然意识到亲人的重要,所以试着与自己母亲多亲近亲近,可他来了很多次,母亲与他说的话却是少的可怜。
他担心母亲因父亲的死,打击太大,导致原本就沉静寡言的性子更加忧郁,虽然他从没有在母亲脸上读到痛苦伤心的神色过,但他还是认为是母亲的性子使然,将喜怒都掩藏在心里。
所有办法都用尽后,他只能忍痛割爱将自己的“糖葫芦”送给母亲。
“母亲,这是我养的糖葫芦,很乖巧,我将它送给你。”银楚宸将手中肥肥的小白兔朝他母亲递去。
银楚宸殷切地举着双手,母亲却只淡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小白兔,然后默然的转身,望着圆形的漏窗外的大雪。
“我不需要,你带回去吧!”母亲冷冷的说了一句,就再也没开口。
要是换做从前的银楚宸,他一定会立即离开,可是此刻他没有,还是固执的站在那里,望着母亲的背影,说道:“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待着……如今我除了祖婆,只有母亲你了。”
一个漫长的寂静后,银楚宸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地上,黯然退出了房门。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次日,大雪未停,逐月宫的人看到他时,脸上的神色都很奇怪,他不解的拽着一个下奴问道:“你们都是怎么了?”
“少宫主……四夫人……”
没等那下奴说完,银楚宸就已经察觉到了是什么事,慌张地跑到了母亲的房门外,还没有进入屋中,便看到他的“糖葫芦”朝着他跑来,可是由于门槛太高,它急的在屋内团团转。
银楚宸看了“糖葫芦”一眼,急忙迈进了房中,床边跪着母亲的贴身下奴,抽抽噎噎的在哭,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母亲安详的躺在床上,跟睡着的人没什么区别,这是他最后的记忆。
“你说什么?”银楚宸一瞬间万念交织。
“银狐族中的最后一个血女,”狐清夜将身子平躺在雪地上,望着茫茫苍穹,方才的愤怒一时退去,情绪也突然变得很平静,“没人知道她是血女,除了狐重华,整个银狐一族只有我一人知道,可是她在我与狐重华之间选择了狐重华。”狐靖墨突然笑了起来,笑着偏过头来看着银楚宸,“只因为母亲器重他,将他视为下一任的宫主来栽培……”
狐清夜的目光再次投向苍穹:“而她为了摆脱血女的身份,嫁给了狐重华,如愿以偿成为了逐月宫四少主的夫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身份有朝一日会被发现。”
“血女”银楚宸重复了一句。
这两个字足以令他不安,似乎狐清夜接下来说的话将会将他逼入穷途末路。
在那两个字下仿佛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掀开上面那一侧面纱,就会完全暴露出来,进而如瘟疫一般蔓延开去,将所有好的,不好的都通通赶尽杀绝。
“血女。”狐靖墨语气平和,神情却带着恨意,“银狐一族羞于启齿的秘密。”
雪银谷中一直有这样一个习俗,银狐族的所有女子在十岁前,将会被送进风洞中洗身,要在里面足足待上一年。
除了银狐一族的女子,没有人知道风洞里面有什么,出来的女子也会一辈子都会紧守这个秘密,即便是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丈夫问起,她们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但只要以想起在风洞中经历的事,皆都会立即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甚至有很多银狐女子在过了几百年后,想起在风洞里面的一年时间,仍会忍不住发抖。
而血女便是没有经过风洞洗身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一旦被查出,便会受焚烧之刑。
所以,即便对风洞恐惧到不想要自己的女儿遭受这样的酷刑,但也畏惧焚烧之刑,如此,银狐族的女子世世代代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血女定魄不受影响,但是不能受伤出血,也不能与男子发生关系,因为血女的血与银狐一族中女子的血不同,血是红色,而进入风洞后的女子的血是白色。与男子行房房事之时,男子也会立刻察觉出她的下体的异样,风洞出来的女子,下体中会多处一个肉球的东西,银狐族的男子即便从没有碰过女人,也会在很小的时候,就会知道女子下体该是什么样子,男人之间在关于女性私密处,总会相当的有探索精神。还有很多从小便被自己父母灌输进去的,比如不争气被父母骂的时候,便会骂道:就你这样,血女都看不上你。
“我若成为宫主后,第一件事……”狐清夜厌恶至极道,“毁掉风洞……我要她成为银狐一族最后一个血女。”
他恨狐重华,更恨自己,恨自己在血女向他坦白自己是血女的时候,他迟疑了,就是那一下的迟疑,他便彻底的失去了血女。
而狐重华不爱她。
在血女嫁给狐重华后的日子里,她几乎没有笑过,生下银楚宸后,更加忧郁。
“你知道我,”狐清夜看向银楚宸,神情有些恶毒,“为什么要杀你吗?不单单是为了一个宫主之位,而是……受你母亲临终之托。”
雪越落越大,与他母亲死的那场雪一样大,银楚宸将狐清夜的那句话反复的琢磨着,他知道他母亲从小就不亲他,小时候他有祖婆疼爱,有父亲疼爱,所以母亲对他的冷淡并没有让他特别在意。
他没有用多少时间去思考母亲为何不喜欢他,也没有谁可以比较,即便在后来梅血枝用命救自己三个孩子时,他都不曾做过比较。至于母爱究竟该是什么模样……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离世很久了。
“你不信是不是?”狐清夜看着银楚宸无甚变化的脸,“你大可对我与狐靖墨各来捅一刀,看看我们与你的血是不是一个颜色。”
不用证实,银楚宸之前已经看过祖婆的血,那是第一次看到祖婆流血,也是最后一次,灵云崖一战,祖婆舍丹救他时……
他突然想起当时他也吐血不止……
当时祖婆并未露出吃惊色神情,那么,祖婆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血女之子,并不符合血统接任宫主之位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那母亲的身份是不是也知晓?
银楚宸想到母亲死时,床边冷清的场景,自净身到盖棺之后,祖婆都没有到场过,葬礼也极其简单,除了母亲生前的屋子中有一盏白灯外,整个逐月宫都感觉不到一丝死了人的哀默气息。
是的,祖婆在很早,或者他出生不久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她……为什么要杀我?”风雪中,银楚宸的声音冷得像是被寒风吹冷的般,听不出悲伤,却也说的很吃力。
“因为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她只不过想将自己带来的恶魔一同带走……”狐清夜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眼中复又恢复了之前的狠厉,“她知道终有一日你会成为零界的罪人,所以她拜托我,杀……了……你。”
不光是银楚宸愣住不知道说什么,一侧靠着石阶撑起半个身子的狐靖墨也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狐清夜说的这些话,他之前只认为他是受不了祖婆的偏爱银楚宸,心中有怨气,有野心。却不想他杀银楚宸却是受银楚宸母亲所求,这一时叫他怎么能不吃惊,母亲请求别人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个人还是儿子的叔父……这太难以理解,太不能理解了。
天下哪有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她为什么就知道狐清夜会答应,又凭什么相信狐清夜能杀掉银楚宸?
这头狐清夜继续说道:“还是不明白是不是,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知道你父亲干了什么事,你自然就明白了。”
银楚宸不说话,站在雪地中,头上与肩头已经落了不少雪,就连眉梢也白了。
血女在死之前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狐清夜,狐重华之所以与她结合,只不过就是为了要她给他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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