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墨气冲冲来到红叶门口。
“啪啪啪……”
“红叶……开门。”
可敲了半响,也没见屋内有任何反应,又稍微加了点力道,这下倒不用对方同意,门已经自己打开了。
他踌躇片刻,还是没忍住,将头慢慢探了进去,屋内十分整齐,有一盏香炉正缓缓飘着幽香,沁人心脾。
“红叶?”
白墨声音压得极低,刚迈进去一只腿,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凉气袭来,而令他觉得诡异的是,这股冷气来得特别不符合常理,似乎只吹在他的脖子后,转身一看。
“爷的……”
白墨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人,吓得差点口吐芬芳,随手就是一掌挥去,等看清楚才发现是红叶,而那半张白净的脸上,已多了几根绯红指印。
……
红叶被打个正着,按照他的修为,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只是白墨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一时慌了心神,才未避开突如其来的一掌。
而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脸,只觉恼火中烧,若不是见对方是女的,他岂会饶了他,银牙咬碎间,才勉强压下自己心中怒火,怒道: “出去。”
白墨看红叶满眼戾气,一副想活剐了他的架势,直叫不好,微微侧头朝周围瞟了一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跳进了屋内,顿时连连摆手说道:“好好好……我出去……”
说着就以极快的速度,从红叶的身边给挤了出去,刚一跳出屋子,身后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干什么。
“喂!红叶,我找你有事的……你听到没?”
屋内半天也没见动静,他刚抬手欲要再敲门时,门又自己打开了。
红叶端坐在中央的桌边,手中拿着一只小瓷瓶,正在往脸上涂抹着什么。
“说……”语气中仍然带着怒意。
“那个,你家没有生火的吗?”
红叶不解地抬起眼看着门口的人:“什么?”
“生火的……”
“没有。”
“那怎么做饭?”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红叶收起手中的小瓶,再不看门口的人,“做不出来,前院有许多竹叶,随你吃……”
白墨顿时来了火,这家伙完全把他当成了个碍眼的人,他十分讨厌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若是换成在他的世界,他宁愿睡大街,也会不在这里,看这家伙脸色,不过,如今,他哪有地方可去,最后也只能忍了,愤然转身就走,并骂了句,“行……你有种。”
你最好永远都不会去我家,要是去了,我不用你做饭,我第一个就把你给做了来吃!
可才饿到晌午,就觉得眼冒金星,快要死去,躺在床上,摆着一个与常妈睡姿的大字,哀嚎道:“我要吃火锅……吃炸鸡……吃汉堡……吃方便面……”
实在不行,赏个馒头也行!
就在白墨说的只剩吞口水时,耳边传来了琴声,在这里没有第三人,心中自知弹琴之人定是那个刻薄的家伙。
虽诧异这家伙还会弹琴,但他已经无力吐槽。
对于音律,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听听音儿,听着听着那声音便飘荡在了千里之外,迷迷糊糊之际他像是见到一个白皑皑的山峰,恍恍惚惚的全然看不清楚其容貌,只觉极寒,令他浑身哆嗦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游荡在此,没多久后,他感觉有一股热流迎面而来,随即听到身后一道清越的男子声音传来,在耳畔反复。
“师姐……”
他回头寻找,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入不进眼帘。
“是谁?”微微急促的喘息声从自己嘴里发出。
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他内心不断地翻涌,一股暖流涌入全身,忽远忽近围绕着他撞击在整个皑皑白山之上。
“师姐……”
“是谁?”
白墨倏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淋漓,原来只是一个梦。
“你终于醒了。”桌边端坐的红叶不知道来了多久,见白墨醒来说道。
“我怎么了?”白墨抬手揩了下额头的冷汗,有些无力地问道。
“你已睡了两日”红叶说道。
“两日?”白墨顿时瞪大了双眼,眼珠白仁还泛着血丝,“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这句话他又像是在问红叶,又像是在问自己。
“发烧了……喝点水。”红叶将桌上竹碗中,早已倒好的水朝白墨方向推了下,动作很轻,碗中水连一丝波动都未激起。
两日前,当红叶记起白墨时,发觉这个麻烦精,居然一整天都没去烦他,便好奇前来查看,才发现她躺在床上面色绯红,双唇与眼眶都已成紫黑色,忙抓起白墨一只手探其脉搏,才知大事不好。
红叶匆匆走出房门直奔山巅之上的离语楼,在怀里取出银楚宸交给他的银铃,将银铃悬于空中,那银铃在空中慢慢发出了一道荧光,他当即注入一股灵力进入银铃中。
此时刚到花石镇的银楚宸,腰间悬挂的银铃,突然发出了淡光并抖动了起来。
没多久银楚宸就出现在了白墨屋中,什么也不用红叶说,他先去探了下白墨的脉搏,收回手时,眼里却是三分惊愕:“为何如此怪异?”
“之前我也查探过,除了那颗尚未觉醒的魂元,并无其他,可这家伙却出现败血现象,的确怪异。”红叶没有察觉银楚宸骇然的目光,问道,“你看会不会是那颗魂元的问题?”
银楚宸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白墨的身体本就是一具存尸,出现败血的原因,正是因为魂元在苏醒,魂元苏醒需要吸食血精,而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所以才会高烧不断。
而令银楚宸惊愕的是,他探出白墨体内有一股怪异的魂力波动,魂元尚未觉醒,一般不可能催动得了魂力。
但他一时又查不出是怎么回事。
门外风铃清婉,凄风瑟然,竹叶漫漫间带着一股凉凉的冷寒。
沉思半响后,银楚宸突然将自己的衣衫霍地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接着在腹部到胸口处聚气半刻,随后用小拇指的指尖,在胸间深深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势而出,顺着小拇指的牵引在了空中,一旁的红叶骤然失色:“你疯了?”
银楚宸并未理会,只将那一股血红之线在空中画了一圈,落在他另一只手中时,变成了七粒暗红血丸。
银楚宸拿起一粒,放进白墨嘴里,并催出魂力,将血丸运送到白墨丹田。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开口对红叶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说罢将手中剩下的六粒朝红叶递去。
可红叶并未伸手去接,始终是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看着嘴唇惨白的人,责问道:“为一个……你何至于此……你知不知你这是在干什么?”
银楚宸轻轻将手中血丸放在白墨枕边,看了眼白墨,沉默须臾,才看向红叶:“你可知,这千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红叶只知千百年来,他游历四方,踏遍了整个钵盂,昭和……甚至去到修真之人,极少踏入的考煌。
红叶从惊愕中回神过来,问:“你到底在寻什么?”
寻什么?银楚宸的眼神淡漠,带着无尽的倦意。
开始三百多年他在寻找一个真相。
中间三百多年他寻找的好像是一个影子。
最后的三百多年他寻找的似乎是自己。
“寻什么……时间久了。”银楚宸看着床上的白墨,“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红叶没有再继续追问,有些事,银楚宸选择避而不谈,犹如他一样,只能独自承受!
醒来的白墨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姗姗走到桌边坐下,一口喝光了一碗水,只觉方才梦境之中那种口干舌燥之感消去了不少,才道:“……估计是饿坏了才晕的。”说着还不忘埋怨地看了一眼,导致他晕过去的罪魁祸首。
正好与他那满眼狐疑之色对上。
“怎么”白墨瞪着他, “本来就是你给我饿晕的。”
红叶一反常态,并没有回怼白墨,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精美花雕的小木盒放在桌上:“这个你带在身边,每次觉得浑身软弱无力或者发烧时便吃一颗,切不可多吃……”
“我为什么会身弱无力,”白墨随手放下手中的空碗,接过木盒,“还会发烧?”
“你身体很特殊,饿极了便会发软,发烧……”
白墨脸色突然不好,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下意识朝红叶脸上瞄了一眼,见对方并没什么异样,猜想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份。
“这身子的确中看不中用,”白墨欲盖弥彰,已将那木盒打开,看到六颗暗红的药丸。
好奇道:“这是什么药?”他轻轻拾起一颗在眼前观摩了下,随即又放进了木盒之中。
红叶眉头一沉,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此药乃是,世界上最珍贵且不可多得的秘药,有起死回生之力,改天换命之能。”
“这么厉害……”白墨两眼放光地盯着木盒,随即合上放进袖管之中,似乎生怕被红叶要回去般。
等他回过神来,红叶已经走了。
而他觉得今天的红叶十分奇怪,以为是良心发现自己先前做得不对,心中愧疚不安了?
可转念一想,他这种人会愧疚不安……才怪。
银楚宸出了离叶居不久,身体就开始发冷,冷到他每走一步都变得很艰难,甚至必须伸手去扶住一侧石壁才能勉强前行。
而他手所碰触的地方均留下了一只只附着了一层白霜的寒冰掌印,如一群雪鹀在一条逼仄的未被雪覆盖的山坳中盘旋。
他的冷自心脏而来,汇入四肢百骸中又化成了烈焰,再由内而外渗出成了冰霜,就连遮面银具上也泛起了冰晶,那张外露的嘴唇也在瑟瑟发抖,毫无血丝。
他托着身子终于下到了钵盂脚下,可他体外的寒霜很重,体内的赤焰灼烧感也越来越强,胸腔中的那颗魂元几欲碎裂,再不能支持,就在他倒地之前,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在心中召唤了声灵木。
不时,一只拖着五条尾巴的红斑灵木横空而出。
灵木自空中一个倒坠而下,四肢未着地,一条尾巴先朝着地上的将银楚宸卷去,落地之时,银楚宸已安然躺在了它的背脊上。
灵木侧首朝自己背脊上的主人看去,呻吟一声,像是询问,但它的主人此时已失去了意识,见主人没答应自己,一个轻点疾掠而起,瞬时没入进云从之中。
被驯服的灵兽会与主人心意相通,灵木知晓该将他带去何处。
逐月宫与揽星宫虽同属西南半壁,但气候却是截然不同,揽星宫终年如春,而逐月宫却是常年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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