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春喜 > 第25章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咱俩结婚了。”

    昏黄路灯下,夏竹耷拉着眼皮,掷地有声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监守自盗的场面,活脱脱上演了一出戏剧性情节,若不是看她小脸绷紧,眼里写满认真,许默真觉得她在开玩笑。

    难不成折腾这几遭就为了一句“隐婚”?那这证儿领得有何意义。

    他可是打定主意让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俩有这意愿,尽管前路难走,他也想试试。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苦海中不至独处,至少互相依赖过。」

    难道她并不想跟他共沉浮吗?

    许默愣了足足五秒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他静默片刻,倒也没发出半点质疑,只是淡笑着点头,毫无保留地答应她:“行。都听你的。”

    或许是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夏竹硬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声音向来好听,调子散漫、平和,总是有令人安静下来的本领。

    这次却透了两分凉意,似冬日呼啸而过的冽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让人不知所措,猜不出他的喜好。

    夏竹总觉得,她这人向来没有眼力见。

    她爹夏崇惟在机关单位待了一辈子,跟人打交道时说话总是留三分情面,对谁都一副笑脸,瞧着比谁都和善,夏竹却没学到一点,反而是许默将老一代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譬如此刻,夏竹听到他的回应,竟然神奇地觉得他有自己的苦衷,愿意主动为他开解。

    可事实真如此吗?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提出「隐婚」的要求。

    或许是对这段「婚姻关系」不自信,又或者是想要给自己一条退路,这么想,她好像比起爱许默,更爱她自己一点。

    就这样吧,左右也躲不过去,迟早的事儿。

    火锅吃完,步也散了,该离场了。

    夏竹微抬杏眼,在六月的北京,一锤定音:“就明天早上九点吧,民政局见。”

    “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耽误了。”

    许默见她忙着打发人,唇角扯了扯,难得调侃:“这么着急让我走?”

    夏竹撇嘴,困意扰得她开始胡言乱语:“难不成我还得八抬大轿恭送您?得了吧,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如此生动活泼,倒是难得一见。

    许默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夏竹,仗着自己是大院子弟里年龄倒数第二小的,又是个小姑娘,总是有恃无恐地惹祸,完事后跑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告状:“许默,有人要打我。”

    她打小嘴巴就甜,大院里老老小小都喜欢她,唯独对他,总是不尊重,问谁都叫哥,见了他一句“四哥”都不肯喊,非要扯着嗓子叫他名字,弄得周肆总是跟他炫耀,问他是不是把人得罪了,不然怎么总是没大没小地叫他大名。

    家属院隔得近,她老是趴在她们家二楼,推开那扇百叶窗朝许家空荡荡的院子喊许默,声音脆脆

    的,跟五月的青梅似的,瞧着漂亮好吃,可一口下去,满嘴的酸涩,让人想咽又不甘心,吐又觉得可惜。()

    偏生许默总能听见她的鬼哭狼嚎,每次他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往她房间瞥一眼,看她趴在窗口笑得一脸的灿烂,他愣了愣,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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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风吹进来,他坐在院子里总能听见风铃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

    他知道,夏竹卧室的窗户边挂了只非遗竹编风铃,那是她妈去江南特地给她带回来的。

    风起时,总能听见。

    夏竹八岁那年,母亲丁菱生病去世,她老是做噩梦,夏崇惟带她看了不少医生都没用,最后夏崇惟不顾夏竹的反对取下了那串风铃。

    那以后,夏竹再没做过噩梦,许默也再没听到过风铃声。

    那时的她,跟现在截然不同了。

    回忆到此,许默面对如今的夏竹,不自觉地多了两分怜爱,他难得没跟她斗嘴,而是笑着说:“我送你到楼下就走。”

    纯情到这个地步,很难说谁比谁先动情。

    夏竹愣了片刻,抬头却见他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许是见她没跟上来,他颇有耐心地停下脚步,回头若有所思望着她,低声询问:“还不走?”

    夏竹这才快步跟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昏暗环境下隐约能看见地上两道影子时不时重叠,如两个亲密相拥的人,夏竹盯着看了几眼,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弧度。

    四年来,他们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光,真是稀奇。

    这段路夏竹走了大半年,之前老是觉得路太远太黑,出个门都不乐意步行,总是开车。

    这次却觉得前路太短,没走几步就到了,可路程再远也有到的那天,该来的告别迟早要来。

    许默车停在公寓门口,他也送到那自觉停下脚步。

    晚风吹过来,惊扰了此刻的沉默。

    许默垂眸看着面前的夏竹,目光说不出的平静,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包烟,拣了根塞嘴里,手心捧着打火机点燃,用力抽了一口,两边脸颊往下陷了两分,动作看起来格外性感。

    烟雾弥漫在他眼前,他背光而站,垂着眼睑望向一旁不吭声的姑娘,难得吐露心声:“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度过这样什么都不想,只安然散步的夜晚。今天多亏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上去吧,我看着你走。”

    夏竹蹭地一下瞭了下眼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许默那张模糊不清的轮廓,似在怀疑他今晚为何这样怪异。

    许默轻而易举看透她的心思,指尖弹了弹烟灰,禁不住说:“怎么老是这么单纯,一眼就让人看穿了心思。”

    “在娱乐圈那样的复杂环境工作,好歹留点心眼,别谁的话都相信。”

    得,今晚这是冲着她来的。夏竹最烦他摆出这一副“教育”人的模样,让人无端觉得,她跟他关系远着呢。

    夏竹撇撇嘴,有些愤懑:“我怎么就容易被人看出心思

    ()    了?还不是你太阴险狡诈,平日总是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谁都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三哥还说你心眼多,玩不过你呢。我被你看穿不是挺正常吗?少拿我工作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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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里能对付我的,没几个。再说我就一编剧,又不是女艺人,资本没可能把手伸我头上。”

    许默定定地瞥她一眼,见她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总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比坏人多,摒弃多余的担忧,还是欣慰她没被这个早就乱了套的社会影响太多。

    说到底,这是好事儿。

    一根烟抽到三分之二,许默烟瘾本来就不大,将烟头没什么情绪地扔进附近的垃圾桶,许默的目光重新回到夏竹的脸上,他看着她,慢慢开口:“你能这样想是好事儿。今儿怪我心思脏了,你别往心里去。”

    “以后怎么舒坦怎么来,背后总有人给你撑着。”

    说罢,许默瞥了眼手腕上的腕表,再次催促:“上去吧,天不早了。”

    “明天还得起早去领证。”

    夏竹总觉得今晚的许默怪怪的,却又挑不出一点错处。

    见他催促,夏竹站在夜色中无声地咬了咬唇,抱着胳膊转身就走进公寓大楼。

    许默站在原地,手插在裤兜,目光绵长地看着她的背影。

    进电梯前,夏竹有意往门口瞟一眼,许默还没走。

    他姿态闲散,站在那儿仿佛一处独特风景,看不出一点破绽。

    电梯到达一楼,夏竹瘪嘴,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上了楼,夏竹简单洗漱一番,身心疲倦地躺下床睡觉。

    后脑勺刚碰到柔软的枕头,她陡然想起什么,嗖地一下爬起来,拉开窗帘往楼下看。

    果真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路灯下,倚在车门,举着手机似乎在跟人打电话。

    距离太远,夏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无端令她心头一震。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下楼,跑到他面前问一句:要不要上楼坐坐?

    只是念头刚起,男人便已经匆忙挂断电话,风尘仆仆地钻进车里,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开。

    夏竹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黯淡,她吸了口气,甩掉乱七八糟的念头,重新躺下床,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受白日影响,夏竹做了一个更长的梦,梦里许默刚开始还温和地看着她,祝福她快点长大,后面却长成恶魔的样子,朝她张开血口似要将她吞咽进去,夏竹拼了命地逃跑,却被他轻松抓回去,阴恻恻地诅咒她:“夏竹,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说完,他一口将她吞进喉咙,痛意顿时席卷全身。

    夏竹当场被吓醒,醒来天色已然明朗,窗外阳光透进来洒在床上,夏竹被刺得睁不开眼。

    过了许久夏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结束,夏竹睡衣早就湿透,似在水里滚了一圈,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格外难受,夏竹拍了拍脑袋,下床去衣柜里翻找出一条中式

    ()    风暗纹竹叶圆领系七分袖白裙带进浴室。()

    再出来,手机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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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竹瞄了眼来电人,挑了挑眉梢,拿上昨晚就翻出来的户口本,走到玄关处换了双墨绿色矮跟皮鞋,边接电话边关门:“喂?”

    电话那端,许默耐着性子问:“我在楼下等你,快了吗?”

    夏竹摁下电梯下行键,懒洋洋地挂断电话,没跟他说。那头也没再回拨,好似认定她迟早会下楼。

    趁着电梯下行,夏竹掏出包里的口红管,趁乱补了个妆。

    她今天把头发全扎起来,用一根玉簪子别着,一整个“冰清玉洁”,气质出乎意料的典雅。

    滴——

    电梯到达一楼,夏竹莫名多了两分慌乱,有种「临阵磨枪」的错觉。

    她咬咬牙,克制住心慌,鼓足勇气踏出电梯,没走两步就瞧见等在大门口的许默。

    他今日也盛装出席,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打着纯色领带,还特地做了个发型,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场面给足了尊重。

    按理说,夏竹待在美男辈出的娱乐圈,见惯了各种款式的帅哥,应该对帅哥二字起了免疫力,可许默人往那儿一站,夏竹还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如今的样子像极了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绅士,瞧着谦逊有礼、温和从容,可骨子里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傲慢。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享受他人艳羡的目光的。

    夏竹打量许默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他娴熟地同她招手,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嘴上轻飘飘问她:“给你带了早餐,路上吃?”

    一头钻进副驾驶,夏竹接过许默递过来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蟹黄包,低头拆开袋子,满车厢的香味。

    戴上一次性手套,夏竹挑中一个,慢慢插上吸管,害怕弄脏裙子,小心翼翼吸着蟹黄包里的汁水。

    许默开车往民政局走,余光落在低头应付蟹黄包的姑娘身上,见她表情如临大敌,时刻警惕弄脏裙子,他目光移到她的裙子,颜色雪白,款式简单,布料却不俗,隐约还能瞧见精致的暗纹,应该是设计师款。

    她明明只涂了层淡淡的口红,却莫名的艳丽。

    他嘴角勾了勾,平白生了两分悔意,早上不该跑大老远买蟹黄包,应该买点不容易弄脏裙子的食物。

    好不容易对付完两个蟹黄包,夏竹是真不敢多吃,生怕弄脏了裙子,刚刚汁水不小心飙出来,她差点叫出声。

    将剩下的打包好丢在一边,夏竹这才有精力照顾到开车的男人。

    他开车总是很稳,不像他们几个,总是抢着开,生怕落后对方一截。

    有次一起去京郊露营,夏竹那时候还没考驾照,选司机时毫不犹豫选择许默,周肆在旁边叹了口气,好心提醒她:“汤圆儿,你搭许默的车,信不信走到半道儿你就后悔了?”

    夏竹不信邪,说不可能。

    没曾想刚开出市区,许默的车就被周肆、沈行几个甩得老远,夏竹在一旁干着急,

    ()    不停催促他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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