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行礼拜会,却又不给两侧宾客半点眼神,杭书白见此情形只是淡淡一笑,旋即站起身来迎接道:“竟是赵师妹到了,快请入座。”
今日本没想到邢婤等人会至,杭书白为赵莼安排的位置便在左下之首,现下众人已是坐定,便也不好即时改动,赵莼也是行至席间才发现自己下座是一素衣女子,此刻亦起身与她见礼,露出笑意道:“早就听闻过羲和剑尊的名号,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赵莼还未显露手段,此番言语不过寻常恭维,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端详了面前女子一眼,立时会意道:“邢师姐有礼,师姐威名,在下亦有多听闻。”
二人见过礼数便落座下来,邢婤亦不曾因屈居人下而有何异色,杭书白兴致缺缺,只道这位师妹是个宽仁谦让的性情,自然是不会与赵莼计较这些的。
除邢婤以外,另外之人便都沉默不语,或移开目光,或另做交谈,虽是十分在意赵莼的到来,却又尽都做出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待赵莼一至,杭书白便更没什么等下去的道理,今日小会是以讲论经义的名义举成,即便是意在旁处,此刻也得先做了交待才能继续,即见他净手焚香,好不恭敬地请了恩师笔录出来,这才由十余个童子大半的人敲打钟乐,成一番完整的典仪,做了今日讲经布道的开场。
其师项泫虽不曾登临洞虚,可身为仙人弟子,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项泫修《长渊碧虚书》,最擅望气感玄,因而通风水堪舆之术,于阵法一道堪称精绝。不过在座弟子当中对阵法有兴趣的到底不多,如今由他释义的两篇经文,即是讲辨气之术的内容,修士听而习之,便不仅是对采气修行有益,外出历练也可避去一些凶险之地,或是发现一些隐匿阵法,以助于获取机缘,故众人听得也是十分认真。
赵莼处在其中,亦不曾因为项泫是杭书白的师长就对此失了兴趣,秉持着学无止境的道理,倒也受之有益,有了几分感悟。
彻底讲完经书,已然是过去了两日有余,项泫不愧为仙人门徒,便是这众人听过了千百遍的辨气感应,如今听来也格外有所获益。见一众弟子皆神情凝然,不曾有一人露出懈怠轻慢之态,杭书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言说今日讲经已是结束。
众人便接连起身言谢,说些恭维感激的话语,叫杭书白愈发得意起来。
他淡淡扫了近处几人一眼,邢婤等人自不必说,那自然是平静从容,无多异样,赵莼居于左首,却也不像其余之人一般开口附和,只是静坐于此,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讲学当中似的。
杭书白轻笑着扬了扬下巴,这才不紧不慢地按心中计划行事,言道:“也是凭了恩师笔录在此,才能请了诸位一并过来,我记得赵莼师妹可是才回宗不久?赵师妹声名虽大,于我等面前却甚少走动,在座之人怕都是头回见得师妹真容了。”
他一面出声感叹,一面抬眼望向赵莼,后者神情坦然,闻言只是一笑,旋即回话道:“与诸位师兄师姐比起来,我不过初来乍到,若不是有杭师兄相邀,我又如何能与诸位相见?”
“赵师妹何必妄自菲薄呢!”这说话之人坐在右边前列,乃是个容貌俊秀的少年修士,便看其座处,也知身份不凡。
他笑了一笑,目光之中闪动着几分恶意:“座下谁人不知,赵师妹可是亥清大能的亲传弟子,自然是深受掌门仙人信重,又哪里是我等能够轻易见得的!”
众宾之间鸦雀无声,只在心中暗暗喊道,今日正戏来了!
“范师弟!”杭书白眉头一挑,假意出声训斥,又转向赵莼道,“这位是丹游洞天的范承函范师弟,素来是个急性子,师妹可不要与他多计较。”
丹游洞天亦是十八洞天之一,顶上便是那位朱妙昀朱仙人。
到真传弟子这一行列,除非是过了三道验考升上来的,便大多都是十八洞天的门徒,没有几分师门背景可立不住脚。
寻常弟子听到真阳洞天就先怕了三分,这些修士却不如此。
赵莼平目直视向范承函,后者却扬起下巴,很有几分挑衅之意,她淡淡收了目光回来,向杭书白笑着点了点头,道:“范师兄的名字我倒颇为耳熟,本有些不记得了,今日听师兄一讲,才记起是曾经听过的名姓。”
邢婤在旁一笑,不禁顺着此话问道:“哦,这倒有趣,不知师妹是从何处听来的?”
赵莼摇了摇头,仿佛是不欲细讲,只随意道:“此前与一位师兄闲谈,聊到池尊者时有过听闻罢了。”
实则关博衍并未与她说过池藏锋挑落的人是谁,但这事传得极远,却不需要多少精力就能打听知晓,可知范承函对这事必然气极。
败在池藏锋之手可谓是范承函的心结,如今一听赵莼提起,哪还不知对方是故意讥讽,便恨不得拍案起身,指着对方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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