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易燊眼前一花,那无处不在的寒意,霎时刮得他脸皮生疼。
回望赵莼正闲庭信步走来,他心中就是一慌,这时摸到怀中阵牌,却又有了几分底气,待抬袖掐过手诀,想象中的挪移却未发生,严易燊目光震动,惊呼道:“怎会没有动静,这不可能!”
原来这阵牌的前身,乃是昔日华尘派立下山门所请的地符,津华尊者按照那玄无阵书中的法门,将之同护山大阵一齐炼制作了阵牌,拿定此物,即可在华尘派山门范围中发号施令,肆意布施禁制,挪移到山门四处。
只是催动阵牌时,所需消耗的真元也是不少,故才不曾随意使用,如今是见杀身之祸降下,严易燊心觉避无可避,这才想到了手中阵牌的妙用上。
可在剑阵之内,华尘派的阵牌竟然毫无反应,任他怎么注入真元都不见变化,严易燊抬起头来,回忆起毕生所学,意欲找寻出这剑阵的阵眼,从而破开此阵脱身,只是未到两个呼吸,他就绝望地睁大了双眼。
这一座剑阵完全由剑意筑成,圆融一体不说,还时时刻刻变化万千,十柄银白长剑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无时无刻不在交替变换,内里无处不在的剑影,即是在重复这剑阵变化的过去与未来之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几乎连眼睛也不敢眨动,而只要一眨眼,阵中剑影就与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看不清阵,又何谈破阵,严易燊悲嚎一声,苦笑着坐在地上。
他抬眼望去,前一刻还在剑阵外的赵莼,眨眼间已经到了他身前,正如阵牌掌握着华尘派的护山大阵一般,眼前的女子也掌握着这一座剑阵,而这种掌控远要比一枚阵牌来得强大,严易燊在她面前,只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而十方剑阵,并不算是任何一部法术,也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神通。
剑修大体分气剑与身剑两类,前者分化剑气,凝聚剑之分身,弹指间万剑齐出,声势浩大;身剑一道则以身为剑,剑不破,身不移,威势惊天。赵莼在小世界时所见的剑修,往往是选中一道,刻苦潜修,但进入到大千世界后,却发现绝大多数剑道天才,实都是两道齐修,只是略有偏重而已。
像池藏锋、谢净二人,便明显看得出是偏重于身剑一道的修士。
因在大千世界内,气剑是依托于真元法力,身剑则重在法身根本,只要剑道境界足够,凝就剑之分身便不算什么难事。是以气剑一道的厉害之处,到此已不在于能够化出多少分身,而是以剑结阵,封锁一片天地。
此道由浅至深,有四方、八方、十方剑阵,而钻研剑阵之人少之又少,却是因为剑阵本身疑难重重。
首要之处,便在于结成剑阵后,如何不为他人所破。寻常剑阵由剑之分身各据一方,使剑意连接形成封锁,如此一来,破阵之法即是先破剑之分身,全然不存在什么难处。此外,封锁的空间越大,所需耗费的气力便越多,凝就剑之分身靠的是真元,而掌控剑阵则要看修士的元神之力。
所以剑阵一旦结成,便会开始疯狂吞噬真元与元神之力,剑修一旦选择结下剑阵,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与他人纠缠。
而能够利落结束战斗,又何须多此一举,另起剑阵?
这便是悖论之所在了。
若非风云盛会在即,赵莼也不会这么快就钻研出十方剑阵来。从岚初派归来后,留待她的时间便只有二十余载,这点岁月,无论是法身还是剑道镜界,都很难有更大的提升,为了继续积蕴实力,在神通与剑术上下功夫,就应提上日程。
在外这些年里,除却修行之外,钻研剑阵与《太苍夺灵大法》便占去了她绝大多数时间。
如今《太苍夺灵大法》已是在十年前达到了第四重,十方剑阵也被她推演了出来,赵莼的实力比起从岚初派回转宗门时,进境又何止数倍。此刻若再遇上辛摩罗,她已是可以正面一战!
而适才施展出来的十方剑阵,却是耗费了赵莼二十载的心血。十柄剑之分身处在无时无刻的变化之中,外人所看见的,不过是一瞬间的不变,所以阵中人永远无法击中同一柄剑之分身,也无法通过此种方法破除剑阵。
同时,她的神杀剑意也不只在分身上流转,而是满布于整座剑阵,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乃是真正的既入此阵,十死无生。
而要维持这样一座剑阵的运转,她每时每刻所耗费的真元与神念,都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数量,哪怕有双元神在身,且修行《太苍夺灵大法》又拓展了她的丹田与经脉,赵莼如今也只能维持这地宫方圆的十方剑阵一刻钟罢了。
此后再想延长这一时间,则需施展《太苍夺灵大法》,抽取天地炉内的灵源才可做到。
故见白发老道失了斗志,赵莼也便将剑阵散去,横起一道剑气落在他颈边,再行开口问那玄无阵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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