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玄幻魔法 > 食仙主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遗画
    画中女子和画外女子含笑相对。

    衣丹君瞧了几眼,却只做没有看到,西方恬竟也不纠缠,两人照常聊了画技,便下山告别。

    但感情确实从这里炽烈地升温了。

    第二日,这幅画被递交到了齐云商会,衣丹君展画看了一会儿,或者不愿自己的画像被售于他人,她收下后在入单上批了一句“自留不售”。

    往后的日子,西方恬照常向齐云商会递售画作,其中总是夹杂一两幅女子的画像,衣丹君则仿佛心有灵犀,每次都将其留下不发。

    这样默契的互动持续了一个月,总算,在辛亥年的白露这一天,西方恬再次邀请女子共赏刚刚染红的漫山秋色,在这次出行之中,这对有情人终于结为了眷属。

    以这个时间为界,后面的信件渐渐溢满了柔情蜜意,他们的互相信任透纸而出,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深,不过递信的频次却少了,想必是更多的话已在见面中说尽。

    那些相约出游的情况也会偶尔体现在笔墨中,他们屡屡一同出门寻景作画,从辛亥年的秋天开始,后面的每个季节,西方恬都会为女子画一幅《为丹君作》。

    衣丹君则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男子如何养就名声,教他不要把自己那些灵气充溢的画随随便便地出售赠人,但在一年多的通信时光里,可以瞧出男子没有半点改进。

    好在女子也从来不曾生气,两人都脾气温和、感情真挚,无论从哪些方面看,他们都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这样的美好持续了约莫九个月,到了壬子七月的时候,李缥青开始感到了第一份不对。

    此时,两人之间的情感已酿造得十分深厚,心心相印一词正是为此批注,那些一两句话之间的会心一笑总是出现在互答之信中。

    李缥青很确认他们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文字中情绪的她深深可感,男子的语言总是温厚真挚,偶尔透出孩子般的灵气;女子的情感也是一样真心,只是,在这一月的笔墨中,敏感的少女开始读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徘徊犹疑。

    就好像她有时怀疑自己离男子还不够近,忍不住纵心享受这段感情,有时又感觉已经够了。

    这种情绪越往后越加浓烈,而且李缥青渐渐察觉到是后者越加占了上风,她甚至开始感觉到,衣丹君的踌躇彷徨其实并非忽然出现,而是在两人互生情愫的开始,女子的心绪好像就一直蒙在一层雾中。

    终于在半年多后,这层薄雾浓得塞住了咽肺。

    时间是壬子年的十一月二日,衣丹君突然向西方恬递出了一封诀别信。

    李缥青认得这个日期,在碧霄阁时,西方恬向齐云商会递交了十二幅套画作为聘礼,后面的留下的日期,正是“驰龙壬子十一月一日”。

    或许正是这份聘礼令衣丹君做出了抉择,李缥青可以想象男子见信后那茫然的无助,往后十日,两人再没有任何书信往来,男子当时的反应在这三十年后的匣子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李缥青在书册中找到了这次突兀情变的缘由。

    匣中两本书册,俱是女子常日的笔记,内容各有偏重,但与其说是有明确的分类用途,倒不如说是因为放置的地方不同。

    一本像是放在卧房,衣丹君平日闲思闲事都在上面记上两笔,李缥青就是在这一本上找到了衣丹君在十一月二日留下的一行旧墨。

    ——“大祭说,我的心毒已经种好了。”

    在这句话之后,衣丹君被关在了这间院子里,隔绝了和外人的一切往来。

    李缥青看着它怔了一会儿,再次翻开了另一本书册。

    这本册子则像是放在道佛之流的静室之中。

    上面留下的笔墨玄幽深秘,那不是武理,也不是剑道,大量陌生的词汇和指向令少女第一次翻开时眉头紧蹙,但这时那些晦涩的句子在第一本册子上得到了回响。

    这是衣丹君在静室之中研修这所谓“心毒”的笔记,在达到某个标准之后,她就仿佛从一个可以自由生活的人,变成了一样等待使用的东西。

    李缥青自己若一个人独居一定会写画很多,但在进入十一月之后的这段时光里,女子册子上的笔墨却越加罕少,不知她在忙什么,也许大部分时候只是坐着发呆。

    只有那么寥寥几行,都是孤零零的单句,不知在写些什么。

    “修烛剑时,并不曾这般煎熬。”

    “传诏还有十五天,喜欢的酿鱼今日吃着也没有味道。”

    “又下雪了,真是漂亮薪苍山一定非常好看。”

    “不知西方这时在做什么。”

    事情本应结束在这里,女子被关进深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西方恬纵使无数次来到衣宅呼喊,面对的也只有冰冷沉重的大门。

    这段感情应当这样突兀莫名地结束的,从此只在男子多年后的记忆里留下回忆。

    但李缥青低头看向匣中,那信件分明还未到尽头。

    她缓缓拿起一封——在断绝了十天消息之后,他们竟然又重新通上了书信。

    两人分隔后炽烈的情感在这一次重新连通中爆发无遗,他们一天互通了九封言辞浓烈的书信。

    李缥青垂目略过这些文字,林林总总近五十封,当是这对有情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的所有交谈。

    在这些信中,衣丹君依然闭口不谈离开男子的真正原因,尽管那骗不了人的情意已经尽数吐露,但她与男子彻底分断的口风却没有放松一点。她在信中不断提及一个期限——“恬,你我通信只此一月,把想说的尽数说完罢。十二月之后,你就勿再通信、勿再找我也找不见我了。”

    西方恬则不断焦急地求她说出缘由,说不论什么困难,两人都可以一同克服,但在女子的屡屡无视之下,眼见离期限越来越近,男子终于绝望了,只央求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这些男子生命中倒数的言辞恳切如泣心血,李缥青几乎可以透过纸张看到他一个月来被折磨得怔忡恍惚的样子。

    “丹君,我自幼失恃,生长县中,生父再娶,儿女双全。我不武不仕,因此与之疏远。兼以娘舅不亲、姑伯生疏,自小而大,只是耽乐好嬉、喜聚爱友,如此挥霍时光。幸有天怜,使我幼遇画笔,得一安心之处。

    “丹君,如此孤生寡系二十六年,二十四岁之前,我以画道为真心托付;二十四岁之后,我以你为魂魄寄命。

    “手无权职,愧抱弱躯!伱知我如此,必不肯告知以难处,那也无妨。但是丹君,世事艰难,唯命一条,哪怕不知情由,我亦肯死,惟愿生前再得一见。”

    李缥青即便不看下一封,也猜得出衣丹君答应了他。

    这已是十一月的月末,此事之后,两人再无书信往来。

    李缥青不知他们见面说了什么,又是否真的做了殉情的约定,只知道,那想必便是衣丹君“触犯族规”、西方恬凛冬入山的缘由。

    这故事的结束,应当在那不知几多遥远的薪苍深山之中。

    李缥青停了一会儿,重新打开了那第二本册子,凝起了目光。

    看不懂也要硬看,从这一本中,才能窥出逼迫两人分开的真正缘由,看出衣家三十年前用衣丹君做了什么,三十年后,又要用衣承心做些什么。

    枯寂的房屋依然安静,墙壁之外的大宅也一样沉默,少女缓缓翻页,努力窥探着它埋藏了三十年的隐秘。

    这本册子其实有些像少女把自己关起来苦思剑理时的产物,有一闪而逝的想法,也有一步步整理的思路,只不过衣丹君思考的东西少女从未接触过。

    在一页页的细辨中,李缥青还是得以把其分为了两部分。

    正是所谓“心毒”与“烛剑”。

    烛剑不知修在哪里,又用在何处,但少女看下来,倒是几可确定,心毒是养在衣丹君自己心里。

    李缥青认真蹙着眉,缓缓翻到了最后一页,而后手指一僵,目光猛然一亮。

    不再是那些纷乱得只有原主自己能看懂的想法了。

    壬子年十一月三十日,在这一页,衣丹君细细抄下了他人递给她的、第二天“传诏”的流程。

    十分简短:

    “十二月一日。

    午,备玉珂之阵,

    昏,行祭仙之礼。

    晚,入紫竹之林,面聆诏神子。”

    而真正令少女身体冷森的,是在此之下的一段详细备注提醒。

    “神子已然无识,入林之后,勿言勿语,阖紧双目,任其吞吃,待其啖下至少十五斤骨肉之后,睁眸相对,三息之内,便入神境之中,可以剑烛心毒。”

    “”

    李缥青怔然无声。

    良久,才有一口气从肺中呼了出来,李缥青没再看“任其吞吃”这四个字,低眸轻轻合上了此册。

    她一时没有理解“烛剑”和“心毒”在这个仪式中都有何用处,但并不影响身周泛起的冰冷寒意。

    ——三十年前衣丹君被逼面对的,是名为【聆诏神子】可怖邪物,无论他们要她对它做什么都显然是以生命为代价。

    衣丹君一去之后,也当然再不可能回返。

    衣丹君当年没有成功吗?因此三十年后,衣承心必须再来一次?

    抑或无论成功与否,每过三十年都得李缥青脑海中冒出那清和温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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