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朝岁磨磨蹭蹭回到南山峰,路过山门,放下刚拿到的俸禄,摸了摸走来的貔貅脑袋。
“饿了吧,快来。”
小貔貅呜呜两声,眸子深处泪光闪动。
经过朝岁大半年的精心调养,它病症已有多缓解,努力吸收十块灵石的话,能有半块的财气储存在体内了!
它没见过如此宅心仁厚的修士,沈白休就是他眼里的仙君!不管多拮据,都不会亏待了它。
“嗷嗷嗷~”貔貅感激到羞于人言表达,脑子在朝岁掌心使劲挨蹭。
朝岁欣慰拍拍,远远望着满是和谐画面。
一团灵石很快被貔貅吸收干净,朝岁灵海充裕了些,收回手,本打算和貔貅玩会。
系统:“嘟——-01”
朝岁:“”
涨的比减的快,绝对是他唯一忍到现在的理由。
朝岁拔了根灵草,咬着回到住处。嬴辛原本住在偏远竹林后,几个月前搬到了他对面,朝岁没回房间,越过莲花池上的小石桥,笔直走到亮着灯光的房门外。
噔噔。
他在门外敲了两下。
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里面那位:师叔回来了,别嘟嘟掉好感了。
朝岁其实不信嬴辛怕黑,但想到对方被地狱痋从小折磨到大,眼盲、失聪、丧失味觉经历过五感尽失这些难以言状的恐惧,留有阴影不奇怪。
何况,不怕黑就是怕鬼了。
朝岁更难以置信。
抛开这两个,他想不通嬴辛哪里不对劲,总不可能真是粘他吧。
比上面两个解释还荒谬。
房门是大敞的,朝岁往内望了眼。一帘灯火,一袭玄衣的少年伏案观书,伴着几株窗台灵草。听到动静,嬴辛长睫掀起,底下眼睛映着烛光,黑润明亮。
他眉目渐深,展开的轮廓越发清晰好看。
朝岁火气消了点,揉揉额角道了声早些休息,倒不是他脾气多好,而是已经摸清了一点规律,
“叮——好感+1。”朝岁转身,唇角勾笑。
系统一扫阴霾,欢快道:“好感度到二十一了!”
不像之前茫然,现在朝岁掌握了些方法,比如时不时在嬴辛面前晃荡,回来后第一时间来瞅瞅他,还有个重点,偏心一点点。
有次好感度一次性狂涨了十,是在他作为宗内峰主,要给青云榜前百弟子给予嘉奖的时候。
朝岁不想抠抠搜搜,又没多少钱,于是亲自炼了种性价比极高的丹药。
升仙道场,一群弟子站在台上,打头阵的主角纪元楚,年十四,青云榜第三,而队伍尾巴,坠着个堪堪排名一百的熟悉身影。
现在某人,不能再装弱,指责别人欺负他一个练气层的小孩咯。
朝岁一路幸灾乐祸送过去,到最后,笑吟吟递去一个丹药盒,在黑眸注视下,又塞给了他两个。
嬴辛看了看别人的,又看了看自己的。
其他弟子也注意到了,几个长老想说什么,朝岁我行我素惯了,行事没有向别人解释的习惯,他满不在意,手掌在嬴辛乌黑的发顶摸了摸,“额外嘉奖。”
他知道少年有多勤苦,即便被地狱痋困缚时,哪怕日夜做着所谓的无用功,都未曾懈怠过修行。
前些日子,大概发现了他炼的丹药价值不菲,分明想要,却不问他要,只拼命修行,终于在这日前挤到了青云榜前百。
一枚丹药是靠自己努力得到的,另两枚,是他对少年行为的褒奖。
朝岁没想过做任务,但这次涨疯了,好感狂涨了十,涨的他恨不得连夜炼千百枚丹药,将嬴辛围起来。
误打误撞,朝岁摸到些门道,可惜少年看穿人心的功夫了得,很容易分辨出虚情假意。
冒然做任务,适得其反。
朝岁只有见缝插针,偶尔不经意来一下,才有效果。
时间一天天流逝,朝岁掰指头算,离一百还差得远,照此速度得好几年。
系统安慰道:“万事开头难,好感值三十是个坎,后面就轻松多了,至少不会轻易掉了。”
朝岁听这意思,忙活了大半年,还拿着敲门砖没入门呢,他神魂一手托腮,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灵海里的四叶草。
过些时日嬴辛生辰,礼物虽然早就备好了,但他琢磨着不够,或许该再备份大礼,努力涨涨许久未动的好感。
到了嬴辛生辰那日,朝岁确实送了一份大礼,只不过不是给他的。
近些天,修真界有件大事,东皇圣地的第五鸷,欲迎娶修真界第一美人柳山雪,带上丰厚聘礼,直接登门了。
第五鸷这人,大有来头。
七千多年以前,诸界由拥有十方神器的圣地掌控,后来神器被夺,各方圣地接连落败,直至今日,只余下三大圣地,暮古圣地、东皇圣地与黔雨圣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圣地虽落寞,靠着底蕴依旧势力强大,一贯自视清高,对近千年崛起的各方势力鄙夷非常,自诩太上皇。除了玄沐仙尊一脉和个别出类拔萃的大能修士,他们给予一点颜面,其余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五鸷就是东皇圣地现家主,第五漆明的胞弟,在圣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人飞扬跋扈,好色成性,且残忍凶恶,与他相比起来,强抢美男的沈白休甚至算得上乖巧良人。
这番表面带足诚意登门求亲,实则威逼施压,狼子野心。
柳山雪所在的柳家,本是修真世家,家父家母更是化神境强者,不想多年前,卷入了那场化神境修士自爆的盛大献祭,一夜之间,柳家损失惨重,国色天香的孤女顿时引来不少觊觎。
第五鸷就是其中之一。
柳山雪孤木难支,好在爱慕者诸多,寻常修士不敢惹众怒,而且早年行善,机缘巧合有恩于剑尊即墨尘,故而多年安然无恙。
直到前不久,东皇圣地改天换
地,腥风血雨中,第五漆明夺得了家主之位,掌管了整个圣地,其弟第五鸷在其夺位期间,难得安分,眼见兄长已为家主,顿时按捺不住了。
他要将觊觎已久的美人娶回圣地不可。
第五鸷没有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甚至昭告天下似的耀武扬威,戴上聘礼浩浩荡荡赶到云州,一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的威势。
寻常势力倒罢了,圣地积威已久,即便众人愤恨抱不平,也无人敢出头。
第五鸷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草芥,忤逆他就是个死字。
即墨尘即便愿为昔日之恩出手相救,不惜与东皇圣地为敌,但他出自天山门下,虽为剑尊,一举一动仍代表了天山剑修,冒然插手,此事多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转化为天山与东皇圣地纷争。
“当日不过随手相救,念君之恩,庇护多年,然此番背后千丝万缕,望君勿为山雪妄动。”
即墨尘起身去云州前,便收到了柳山雪的书信。
柳山雪聪慧非凡,猜到此事或一开始,就是冲即墨尘背后的天山而来。
第五漆明野心勃勃,如今夺得圣地大权,必掀风起浪,放任其弟如此恶径,是想从修真界挑一个出头鸟来,此番无论谁为她出手,都将遭到圣地趁机发难。
她知即墨尘虽修无情剑,冷若冰霜,然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不愿对方因她入局,牵扯到身后的师门。
“柳姑娘冰雪聪明,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可惜了,羊入虎口。”
云州,一家酒楼内。
仍是男孩模样的东洲火境主赤枭,高坐凳上,双腿盘膝望向窗外。
柳山雪所在的暖香阁外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从两日前,阁楼外就聚集了东皇圣地的人,今天是约定的第三日,前来凑热闹的人群将暖香阁围得水泄不通,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一袭白衣的即墨尘坐在对面,长剑置于案上,冰魄似的眼眸落向街头,那里身着红袍的第五鸷,坐在辇上风流快活。
察觉剑气弥散,赤枭皱眉道:“你不会真要出手吧。”
即墨尘微微蹙眉,不置一词。
赤枭赶忙劝道:“你看第五鸷身边四人,全是化神境的高手,不在我之下,哪里是来保护第五鸷的,分明是第五漆明身边的心腹,专门来给你下套的,他们有所准备,又身处闹市之中,你若出手,别的不说,未免伤及他人必然束手束脚,届时双拳难敌四手,被伤被擒,无论哪一样,都会被大做文章。”
即墨尘嗓音冷淡:“你不必再言,就算柳山雪与我毫无瓜葛,见此行径,我亦不会袖手旁观。”
赤枭头疼道:“倘若牵连天山该如何。”
即墨尘默了瞬,微抿了抿唇:“我会请罪,是非善恶在人心,我即无错,被逐出师门再所不惜,无论身处何地,我执剑,亦会护天山。”
赤枭见劝不动了,无奈道:“那你好歹换身行头。”
这么明晃晃,不是直接与第五鸷背后的
第五漆明说,他是即墨尘,他来入局了。
即墨尘:“都认得我的剑气,藏与不藏没有区别。”
赤枭一哂,无话可说,就在这时,一阵喧哗从街间传来。
柳山雪露面了。
暖香阁上的观景长廊,一个女子站在日暮中,静姝美丽,再素雅不过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犹如霓裳。
“山雪,我已经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了,”第五鸷坐在高大的辇轿上,怀里抱着衣不遮体的侍女,仰头满脸不耐,“你再犹豫,我耐心可到极限了,柳家上下,你的兄弟姐妹,我这些天都关照着呢,我既如此诚心,你再不理,未免不知好歹了。”
话到最后,已是赤裸裸的威胁,围观者不无愤慨,露出怒色,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圣地,谁敢轻举妄动。
守在暖香阁外的柳家门徒,昨夜不过私下道了句“第五公子欺人太甚,”就被一刀见血,灵核尽碎。
血溅在阁楼门阶,今日未干,尸体更是被为第五鸷拉辇的妖兽咔嚓吞了,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话落,见柳山雪站在廊前神情淡漠,第五鸷沉脸推开趴在身上的侍女:“给脸不要。”
他面容阴鸷,还未示意,身边手捧崭新嫁衣的灰衣修士,身形一闪,轻易碎了暖阁四周的结界,在一片惊呼中,站在了柳山雪身旁,皮笑肉不笑道:“柳姑娘,请吧。”
柳山雪虽弱不禁风,面容柔美,眉眼却有股比常人还坚韧的毅然。
面对化身境修士施法的威压,她浑身颤抖,几乎站不稳,却死死捏着手一动不动。
灰衣修士面容淡漠,见她不肯屈服,威压瞬间如高山崩顶般压了下来,刹那间,莫说处在中心的柳山雪,围观人群都站不稳,面色惨白地屈膝跪下,看向灰衣修士露出惊恐之色。
“这就是化神境修士的力量,恐怖如斯!”
“第五鸷身旁还立了三位,恐怕今日就是剑尊来了,也难以善了。”
“一出手就是四大化神,听闻第五鸷本人身上还有件极品圣器,不愧是东皇圣地,随便都是好大的手笔!”
人声鼎沸中,柳山雪面如白纸,站在她身旁的灰衣修士,淡声道:“姑娘再不穿,我便亲自替姑娘换上了。”
酒楼内,赤枭拧起眉,气的几乎拍案,但他得为东洲负责,不可能明面上与东皇圣地冲突,何况实在不是对手。
在他对面,即墨尘一手按在了剑上。
赤枭心情复杂,不知该不该劝,就在这时,一道泠冽的破空声转瞬而来。
“咻——”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日暮西垂,一支长箭犹如白日流星,长虹贯日,穿云破雾直朝灰衣修士而去。
那箭不知何处来,箭威不知有多强大,竟无视了化神境界的威压,以摧枯拉朽之势穿破了对方所有防御,一箭穿心,眨眼间,将人钉死在了身后的朱红墙壁上。
喧闹的天地,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放置嫁衣的掌托,没了支撑坠落在地,“砰——”地发出巨响。
底下众人如大梦初醒,浑身冷汗地望向阁楼,见灰衣修士被钉在壁上不知死活,顿时如水滴入油锅,炸开了花。
“是何人出手!莫非是剑尊!”
“不,你细看那天外之箭,像是从万里而来,非箭术精绝不可能,术有专攻,剑尊箭术不差却不可能做到如此超神入化!”
“莫非是箭皇萧家?”
“更无可能,莫说萧家主年前初才迈入化神境,最多一箭制下元婴,岂能将化神境修士一箭毙命,就算是同境界的修士都不可能。”
“我看那箭来自东面,莫非是那位大乘境下第一人青阳宗江宗主,他出手了?!”
“不对啊,我听闻江宗主近来不在青阳宗。”
众说纷纭,窃窃私语议论的不可开交,第五鸷在辇车内,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他身旁的另一修士眉头紧锁,身形一闪出现在阁楼上,就要伸手拔出箭矢打量。
“咻——”一声,毫无征兆的,又是一支银白箭矢穿过日暮。
宛若一串流星划过天空,笔直呼啸而去。
这次东皇大能者有了警觉,不曾想,那箭矢靠近时,附带的威压如雷霆万钧,势如破竹地瓦解了他一切抵抗。
“轰”地一声,巨响过后,众人只见刚临步阁楼的大能者,被钉在了长柱上,面若死灰。
在箭尾轻轻震颤中,围观者神色由愕然转为了惊恐。
一箭一个化神境修士,这是大乘境修士出手了!
第五鸷脸色阴沉到极致,怒斥道:“何人装神弄鬼,去,把那两人和柳山雪给我带过来!”
他身旁两位修士面色紧绷,感觉到空气中泠冽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欲劝说一二,第五鸷拍案而起,就要发怒,忽而一点寒芒乍现,从他脑袋堪堪擦过。
第五鸷所有的怒色在刹那烟消云散,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感觉到了
穿在身上的护身圣器,裂开了一条缝隙。
再来一箭,就能直取性命。
第五鸷身旁两个修士不敢再逗留,当机立断,带着呆住的第五鸷和最后那支长箭迅速离开,留下两个不知有无生气的灰衣修士钉在暖香阁上。
“即墨,你别去!”面前的人突然消失,赤枭吓得面色一白。
好在即墨尘靠近的时候,没有任何箭矢袭去。
即墨尘运转灵力,拔下了一支箭矢,长指在箭尾微微摩挲,察觉到一抹似曾相识的微末气息,他难以置信地愣了愣。
“柳姑娘,你可有认识的大乘境修士。”
柳山雪回过神,凑近打量长箭,摇了摇头。
普天之下,大乘境修士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柳山雪费力地拔下另支长箭,余晖照耀中,冷锐的箭身染了一层温暖的光色,她轻抚了抚箭
矢,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去浮光金山,在菩提树前,遇到个身后跟着灵兽的年轻男子。
她系心愿红绸的时候,青年驻足看了她良久。
本是唐突之举,许是对方眼眸分外清澈,还掺了些别的情绪,瞧着并不令人生厌。
青年手里还攥着根糖葫芦,她注意到,不由抿唇一笑,朝人微微颔首。
午后阳光穿过斑驳树影,落在青年白皙面颊,她瞧见那清冷眉眼渡了层温暖光色,看起来格外柔和。
柳山雪看着手中长箭,衣袖将上面血迹轻擦了擦。
无论是谁相助,她来日必报大恩。
即墨尘看向箭袭来的方向,眸光闪烁不定。
云州东面方向,为青阳宗镇守之地,江叶骅去了秘境,宗内除了他还有谁
不及天黑,震惊四座的消息传遍四海,在各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修真界第一美人背后的神秘箭神是谁,成了大街小巷,众人茶余饭后议论不休的事。
远在东边的青阳宗弟子,当夜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唯一知道是谁的嬴辛,生辰日前夕,背起在峰顶晕过去的青年回到室内,眼帘低垂面色晦暗。
他一开始也不知朝岁在做什么,察觉空中灵气颤动,赶到时,看到青年站在峰顶赏花亭边,斜倚亭边的朱柱,不知那寻来一张弓,长箭搭弦,朝西边天际拉开了弓。
他披散的墨发垂在腰后,面色有种从未见过的冷冽,近乎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单薄的青衫在山顶狂风中拂动,袖袍翻飞。
嬴辛不知那几箭威力有多大,但与生俱来的感知力,让他呼吸微滞,后背不自觉冒起了凉意。
而刚大显神威,震惊诸界的人,射了三箭不到须臾,瞥了眼他后,筋疲力尽地直接朝地面倒去。
嬴辛及时捞了一把,将晕过去的人往怀里带了带,才没让叫传说中的箭神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消息传来,嬴辛才知他这师叔,原来在英雄救美
修真界第一美人,柳山雪。
确实值得出手,难怪貔貅上次回来说,师叔在棵菩提树下见到个大美人,还看呆了。
原来那美人是柳山雪
天空如泼了墨般黑沉,南山峰,夜间唯一亮起灯火的室内,嬴辛黑眸注视着榻间身影,良久冷笑了声。
不是断袖吗。
竟然对个女子一见钟情,如此上心。
不对。
嬴辛神色微顿,险些忘了,这幅皮囊背后,是另个人——
沈白休是断袖,这个自诩人见人爱,九州一枝花的可不是。
嬴辛后知后觉,虽然知晓两人不是一个,可他渐渐还是把人当成了沈白休,他的小师叔
他也只有如此,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真名。
像谜一样,不知何处来的,有何目的,何时会消失。
思绪
微微一顿。
嬴辛蓦地睁大了眼,想到一件从未思量过的事——面前这具真身里的神魂,或许有天,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天下之大,他却想不到任何对方可能去的地方。
说是师祖,他私下询过,照那些人所言,描述的玄沐师祖与之并不像。
不是师祖,又是谁。
骤然发现朝夕相处的师叔,其实像缕抓不住、看不见的风,不知何时就会消散,再无音信,嬴辛心乱了起来。
乱到生出一抹不安与无力感。
他下意识抓住了被子外的手掌。
朝岁的手修长白皙,摸着有着软玉似的触感,嬴辛回过神,不安躁动的心稍稍镇定下来。
但仅是稍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倘若这道青衣神魂走了,留下的躯壳无论是身陨还是变回了原来的沈白休,他该如何,会变得怎么样。
那时候,他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留在这里做什么,晚间整座漆黑的山峰,他一盏孤室亮着,用餐没人坐在对面,看书时,也没有时不时扔到书页上的花花草草,他一抬眸,也瞧不见斜倚门边的身影。
他叫师叔时,也再没人应了
烛影摇曳,短短几刻,嬴辛发现自己竟然诞生了一种近乎惊慌的急躁不安。
伴着不安愈渐浓烈,他紧紧握住朝岁的手,与此同时,心头的魔源种微微颤抖——
察觉到的嬴辛,宛如有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清醒过来,他注视着朝岁的瞳孔升起一抹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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