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我给你十万美元,不,不不,我给你一百万美元。呃……也不知道我的银行账户里,还有没有这么多钱。都给你了。就现在,就此刻,来吧,我们走。太棒了!实在太棒了!你就是我梦想中想要的模特。”“这真的太漂亮了。画板,画板呢,为什么没有人给我找画板来”那个没脑子的家伙,站起身,展开双臂,风衣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的摇晃。像是一只嘎嘎乱叫的挥舞翅膀疯鸭子。又似是一位欣赏完世界上最杰出的戏剧,而被征服的狂热剧迷粉丝,恨不得冲上去亲吻主席台上女主角的靴子。就差眼含热泪高呼“bravo!”了。大家把目光落在这个人身上。所有人嘴角忍不住都同时抽动了一下。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物。缪斯计划的首席领军艺术家——亨特·布尔。这位老哥是因为要求被拒绝而恼怒?觉得明明有更加伟大的艺术工作就在旁边,伊莲娜小姐却执着于给大家演讲这么庸俗般的事物而咒骂。布朗爵士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已经不再是他所代表的主办方,所能决定的了。听到这里。“这是您的长处啊,在布朗爵士面前说这些,她是想要教鱼如何去学会游泳。”cdx的画廊主,在旁边没好气的说道,“她完全挑错了战场,太天真了。她真以为还是她太爷爷在艺术领域一言九鼎的年代吗。先从艺术媒体把她批驳的一无是处,再从主流媒体战胜她,这就是我们的反击。”有一天。新艺术中心的馆长,在场边俏俏挥挥手,赶走了跑过来不知道是否应该以扰乱会场正常秩序的原因,抓住亨特·布尔的肩膀,把他请出会场的安保人员。“艺术是什么?什么才算是艺术?什么不是艺术。有没有一条能够经过时间锤炼,经久不衰的黄金标准,能够准确的区分高雅和低俗的区别?”还是成为一个大丑闻和笑柄,为持续五十年在欧洲各国轮流举行艺术家研讨聚会的学术传统,画上一个极度不光彩的句号。他单纯的在回答,所谓艺术,就是一团狗屎?“回去吧,不要再添乱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中带着说不清是深邃至极的清澈还是纯真到无可理喻的愚蠢。好吧。安娜朝猫王先生轻盈的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感谢。很难想象。“itistheshit。(是一团狗屎?)”“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先生们,现在哪里还有所谓秩序可以维持呢。”猫王布尔嘴里低低的轻叹了一句。真当艺术教皇和你闹呢。将问题再次抛给场内的众人。还是……从任何角度来说。这家伙是真的疯。甚至很多人都没分清。至于到底会成为有史以来,最经典,最伟大,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一届年会。她怎么敢在布朗爵士最核心的学术领域里兴风作浪。盈盈一笑。他此般难堪仅仅是因为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安娜,直接扣了顶“nazi”的大黑锅在脑袋上。继续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去了。要论关于“艺术”定义的学术之争,普天之下就没有人会让他畏惧。从伊莲娜小姐说出那句话后,一切就像是记不清还原次序的魔方,彻彻底底全部都乱套了。某个穿着灰扑扑风衣,流浪汉般的男人,说出shit这個单词,竟然能让联想起和得道老僧颂念“阿弥陀佛”的佛偈一样,清新自然,意味深远。布尔终究没有真的冲到舞台上去纠缠,被拒绝后的他,臊眉耷眼的重新找了旁边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好在。“黄口小儿,想搞艺术理论的辩论,这你一点戏都没有。再过五十年再来吧。”“谢谢您的赞美。不过,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完。艺术是什么?布朗爵士既然抛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我想,我在这里,也应该要有自己的答案。”“一个根本不懂艺术为何物的无知富二代,把缪斯计划和二战德国并列在一起,有任何信服力么!”旁边有人低笑着搭腔,“这是赤裸裸的政治陷害,布朗爵士会让所有公众都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可怜的兼职主持人摇头,无比迷惘
的说道。必须承认,这种深入骨髓的神经病程度,真的不是正常人可以随便演出来的。面对整个会场里这种群魔乱舞的场面,馆长选择彻底放弃治疗。安娜侧过头。这次的年会影响力真是爆了。在大家士气低沉的现在。他们确实太需要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给自己打气,去挽救岌岌可危的艺术联盟了。就算想拖着他们一起完蛋。以伊莲娜小姐势单力孤的情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在棋盘上刚刚下了一记天马行空般,与敌偕亡的惊艳无理手。似乎又不智的挑选了一块错误的战场,一头撞在了最硬的铁板上,这就是一个看上去很符合大家期盼的好消息。“呵。”布朗爵士也冷笑了一下。“放心好了,我可以一边收看着电视新闻吃早餐,一边在餐巾纸上默写着毕加索的全名(注),在往蓝梅煎饼上抹枫糖浆的功夫,骂哭十个比她更加经验丰富的艺术编辑。她算什么东西。”(注,毕加索的全名非常的长,有接近一百个字。)“期间还绝对不写错一个字。”高古轩接口。大家都轻轻的笑笑。压抑到了顶点的沉郁气氛,在这个小玩笑的调节之下,立刻就变得松快了不少。把这件事情变成单纯的艺术之争。是他们现在所能预期到的最好结果。无论安娜给出多少的例子,怎么论证侦探猫的作品格调高超,技法出众。他们就能立刻举出十倍的例子,论证侦探猫的作品就是不够“艺术”。布朗爵士信心满满。他清楚,安娜的学术素养远远没有他所形容的那样不堪。相反,“伊莲娜”这个姓氏在带来荣耀的同时,很大程度上也遮掩了她本身的优秀和努力。那又如何?艺术骂战和明星撕b,颇有些异曲同工的感觉。说句不好听的。什么是艺术?这种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本质是未必是在比较谁说的对,而是在比哪方的声音更大,更能蛊惑更多的粉丝。“印象派是记录阳光和空气的美学。”——这句格言,就能让范多恩小丑一样下不来台,是因为比起树懒先生、泰勒美术馆的大馆长唐克斯。范多恩手里不掌握话语权罢了。而布朗爵士这一大帮大佬们坐在一起,他们手中握着艺术话语权?不,他们就是艺术这个概念的化身啊!安娜怎样口灿莲花。当她去选择和裁判辩论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可能赢了。“刚刚布朗爵士演讲的时候,我在台下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从心中得到了一个结论。”伊莲娜小姐等待了几秒钟,然后才自问自答道。“答案是……我不知道。”她直率的说道。妈的。台下正红着眼睛,准备以学术权威的身份,给予凶猛一击的老大叔们,被这更加凶猛的神转折,瞬间雷倒了一大片。“好吧。我现在真的能理解,亨特布尔为什么喜欢她了。这两位纯纯的都是脑子有病。真是一类人。”高古宣擦着鬓角的汗,“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吧。”“不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是专门跑来讲冷笑话的么?”老杨一口气没理顺,差点呛着直咳嗽,笑着和曹老打趣。“安静,好好听下去,学着点。”曹老没有笑。他点了点一下手中那张唐宁通过助理转交给他的纸片,玩味的看了老杨一眼,不再理会他,重新把视线移回主席台上。小老头子幽幽的说道:“就算是人情事故,伱自觉最玩的转的领域,人家的那段位也要比你高多了。”咳咳。老杨瞬间坐直身体,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次。他是真的被呛差气了。——座位分区那边聚集起来,坐在一起缪斯计划的团体高层中,也有好几位大咖没有笑。包括了布朗爵士本人。安娜说她不知道答案的时候,理事长就不笑了。他眉头微锁,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年轻女人。此时无招胜有招。不管安娜搞出什么样的说辞,布朗都有信心能够随手破之。&l
t;/br>可如果伊莲娜小姐压根就不出招。他又能怎么破呢?但是想要用一手漂亮的以退为进,一句“我不知道”不够。还远远不够。“在我20岁时进入《油画》杂志工作的时候,当时视觉艺术板块的原栏目高级编辑,列宾美术学院的终身教授,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教授荣休。在交接的时候,伊万诺维奇教授只留给了我两样东西。办公室的抽屉的钥匙,以及一本书。”“那是一本教授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书。不是《圣经》,也不是某个风霜斑驳的珍贵绝版美术图鉴。是一本苏联科学院出版社在1983年所引进的俄文版的《银河系漫游指南》。”“《银河系漫游指南》是世界上最畅销的科幻之一,文风诙谐幽默。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应该读过,讲述了全宇宙人们集中起来力量,想要得到宇宙的终极伟大问题的答案。于是造了一台名为“深思”的史无前例的超级计算机,运算了整整七百五十万年的时间。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42,简简单单的一个数字。”安娜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深思告诉人们,42就是宇宙终极伟大问题的最终解。代表了一切的一切。可这一刻,人们在茫然的发现,到底什么是一切的一切呢?什么才是‘终极伟大问题本身’呢?人们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深思也无法运算出结果。”“伊万诺维奇教授告诉我,这是他一生中所读过的最幽默,也最迷人的故事。这本看上去和艺术毫无关联的书,却是一则涵盖了艺术学者这整个行业的寓言隐喻。”“那位老先生告诉我,若是几十年的工作让他得到了什么接近真理的东西,那么就唯有一点。那就是,问题本身有时候很可能要比答案更加庞大且复杂。”安娜轻声说道。“艺术学者这一行业的真谛在于找对问题,而并非给出自己的回答。”“每个人的才能都是有限的,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因此,找到一个足够深刻、有洞见性的、直面本源的问题,本身甚至可能要比尝试回答出这个问题,更加重要。”“他说,当你想要尝试对某一个问题,对所有公众以杂志社的编辑身份做出回答的时候。不妨先问问自己,你真的了解这个问题么?”“老先生的教诲,让我至今受益良多。”安娜清澈的声音悠悠的穿过美术馆会场内的巨大空腔,传过蓝色的透明玻璃和闪烁变换着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作品的霓虹灯带。向着天空飘去。在互联网的光纤中飘远。从全世界的各个角落,传来缥缈的回声。“艺术是什么?这个问法是在太飘渺空洞了,与其问艺术是什么?不如去问,到底是谁的艺术。”“艺术,是谁的艺术?古罗马壁画上绘画角斗士战斗的艺术,是带着镣铐的奴隶们的艺术,还是在剧院里欢呼雀跃的奴隶主们的艺术?雅典人曾为迈雷托士塑像,将他把不敬神明的苏格拉底控诉至死的行为奉为英雄。迈雷托士赢了,他永远赢得了和讨厌的苏格拉底的辩论。他的大理石塑像高高矗立在雅典城邦里一百年。”“可是一千年以后,两千年以后。如今卢浮宫中《苏格拉底之死》的名画上,那个失败者,成为了被人们所永远铭记的胜利者。”“一束阳光照射在苏格拉底的脸上身上,裸露瘦弱的身躯下是坚强的意志力,是面临死亡的毫不畏惧。”舞台的灯光打在年轻女人的脸上。把她照耀的像是一尊熠熠生辉的大理石雕塑。“歌颂迈雷托士的雕塑,和歌颂苏格拉底的画作,谁是高雅的,谁又是庸俗的?公元前400年的雅典人,知道他们曾引以为豪陶片放逐法,会被当成暴民的象征么?那么印象派和学院派呢。1897年,古斯塔夫想要将947幅印象派的佳作捐赠给法国国家艺术馆。却被学院派大师热罗姆痛斥为,若是政府接受了这些庸俗的糟粕,那么将是巨大的道德沦丧。”“口吻和今日布朗爵士信誓旦旦的想要和庸俗艺术宣战的说辞,一般无二。那么一百年后的今天呢?那947幅作品分散在世界上最大的美术馆,最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的展柜里,又有多少非专业人士,还记得曾经热罗姆的名字。”“可热罗姆难道真的是一位技法糟糕的艺术家吗?若非打压印象派的污点,他辉煌的艺术成就,也许甚至会有机会躺进先贤祠之中。”“那么,似乎印象派和学院派的斗争,时间终于站到了印象派的那一方,它成为了艺术世界的主流。可这样的主流又和数千公里以外,同一时间点,被英俄中亚大博弈所摧毁的希瓦汗国有什么关系?”“难
道那些炮火之下,被如同重锤所敲碎的宣礼塔上,蜂蜜色的砖石上贴出的美轮美奂的马赛克绘画和浮雕,就不算民众的艺术创作了么?”“波西米亚平原间的大皇宫里,阿波罗与宁芙(注)贪欢春睡的偷情壁画,和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的泰晤士河畔,夜班工人用煤渣在下城区墙壁上,画下的暗恋面包店女佣的素描。谁又是高雅的,谁又是低俗的,谁代表了时代的声音,谁又是骄傲的少数人?”……【顾君——】【你有在看现在的欧洲美术年会么?超精彩的!】【我们全家人都在油管上看呢。】世界的另一边。顾为经的手机一阵的震动。不知道什么原因。树懒先生忽然之间,就像是突然手机没电了一样失联了。无论如何都收不到对方的回信。但酒井胜子则发来了,让他快点收看本届欧洲美术年会现场转播的消息。不光是胜子那里。年会的变故,像是原子和原子的撞击,引发了剧烈的链式反应一般。在全球的相关从业者领域里,被疯狂的转发。他所在的直播间,从一两分钟刚刚的突破三万人,现在实时收看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五万人。连顾为经所在的德威的同学群里。此刻。也都是消息满天乱飞了。德威的班级顾问和很多东夏的班主任一样,都会定期在班级相关的大群里,丢进去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咨询。只是普通班丢进去的,通常都是些文辞优美的散文啊,模拟考卷、补习资料,或者英文范文什么的。艺术生的班级群里。更多的是美术绘画相关的东西,以及来自世界各地艺术领域的最新新闻咨询。仰光从来都不是美术前沿阵地。拓宽学生们的视野范围,也是德威每个班的课程顾问的职责范围。最近临近毕业。同学们的讨论重点,更多的集中在大学申请指南,校招会注意事项等领域。不过。同学群里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年会的大新闻。“哇,大画家,我好像在刚刚布朗爵士所公布的签约名单上,看到了你们家画廊的名字!”往前翻翻,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在群里发消息。被的自然不是顾为经,而是苗昂温。“首尔的立体宇宙现代艺术中心是亚洲很有名的重要画廊,能够被布朗爵士邀请,加入缪斯计划之中,并不值得奇怪。”苗昂温回复的酷酷的。字里行间,似乎以那家韩国画廊的名气,能出现在这个新成立的美术联盟之中,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说立体宇宙画廊,只是在那一长穿近百家的世界知名画廊的末位,挂上了一个名字。就像国足和法国队,都能在世界杯预选赛上挂一个名字。论规模连头部的动辄盈利几亿欧元的超级画廊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可凤凰的一根尾毛。放到凡间的满地山鸡中,也是足够惊掉下巴的神器。韩国画廊能加入“缪斯计划”。稍稍四舍五入一下,苗昂温自己也相当于名列布朗爵士对着全世界所朗读的合作大艺术家清单里了。再四舍五入一下。苗昂温的名字,都算间接的和亨特·布尔、唐宁这些超级有名的天王天后级别的顶级艺术家们,并列在一起了。整个德威学校,何时出过这么牛气的学生啊!群里的同学们,生平第一次的对世界美坛最顶尖的历史事件,多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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