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端详着这个自称“袅袅”的人。
她没有又白又瘦的美好身体,整个人是暗黄的、粗粝的,也没有精致出众的五官,细长的眸子,右眼尾处有一颗米粒小红痣,甚至看不出年龄来。
她光着脚丫,那双脚倒是美的,小小的如三寸莲。
身上裹着“白纱”,谢衍认出来了,是他钟爱的亨特道格拉斯品牌窗帘,昂贵得令人咂舌,上面的浮雕花纹很娇气,保姆美如前天花了四个多小时才打理好。
谢衍手握着钢笔,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大喝一声:“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说!”
袅袅目光看向墙壁上的古画,沉静安然,“今天,你花了三百万,和人交易了南黎宫廷画院待诏傅闳之名作——《九筵仕女图》,我正是画中仕女袅袅。没人派我来,我为我自己。”
谢衍冷笑,真当他是纨绔,那么好骗吗?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编,你继续编。你要是仕女,我还是南夫子呢!怎么样,是不是风流倜傥?”谢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条腿踩上了椅子,纨绔劲儿一览无余。“你怎么不去当演员?金鸡奖欠你一只鸡呢。”
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换了一般女人,只怕也要暴跳如雷。
袅袅不是很理解,没理他这茬。但她认真地看了看谢衍。
二十五六岁,生了一张很妖孽的脸,雾霾蓝的头发,并不显得轻浮,却自带风流。袅袅惊讶于,怎么会有人,生出这样的发色。
他桃花眼流光,眸子如饮了琥珀色的酒;高挺鼻子线条流畅,嘴角边噙着若有若无的——冷嘲热讽。
袅袅淡然,“你固然形貌昳丽,但又怎么会是先生?这世上再无先生一般的人物,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这酸溜溜的表达、文邹邹的谈吐,倒有几分深埋千年的“古董”意味。但谢衍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对方越是想掩盖的,越接近真相。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价格、画作、交易细节一清二楚,莫非刘及想一物二卖,再赚他一笔?”
刘及,地下古玩市场的老卖家,常年活跃于国内外航线,做一些太阳照不到的生意。警方一直想抓他,奈何他像泥鳅滑不溜丢,警方一直没拿到实质性证据。
真得罪了谢公子,谢衍不介意给他添把火。
袅袅步履款款,走到了其中一幅屏风画下,画中仕女正在跳六幺舞。那意思,自己对照。
“我与你口中的刘及,没有半点关系。他一心通过本画牟取暴利,你与他本质不同。所以我选择了你,希望你能帮我,修复古画。”
《九筵仕女图》安静地挂在墙上,而原本一舞惊鸿的仕女,消失了。
如果不是谢衍看过原画,真的会以为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内心有万匹骏马咆哮,少了个关键人物,国宝还是国宝吗?
要变成赝品了!
谢衍深深地看向袅袅,发饰、脸型、五官、服饰,如果目光如502胶水,他一定牢牢地将她粘贴回去。
你怎敢擅离职守?
袅袅还以为他心疼窗帘,垂眸解释:“我的衣服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风化,不能蔽体,实在没法子穿,这才借用你的窗帘。”
相比窗帘,谢衍更关心的是,“你你你,你既从画中来?那你是人还是鬼?你还能回去吗?”
“我当然是人。”袅袅的回答斩钉截铁。
“证明给我看。”
这该如何证明?袅袅思索了三秒钟,手指轻轻一点,就势起舞。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她一边舞袖,一边踏节吟诗。窗帘在她手中,莲破浪,雪萦风。节奏由慢到快,舞姿愈加轻盈柔美。舞毕,她朱唇轻启,“这样可以吗?”
以谢衍阅女无数的眼光,看过无数歌舞剧的阅历,袅袅绝对算得上舞蹈大家。如果进军娱乐圈,虽丑但有特色,或将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残破的古画,和极具商业价值的真人,如何取舍?
“那,你还能回去吗?”
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留在现代……
袅袅摇摇头,垂着眸,掩饰不住的悲伤。“回不去了,仕女图残破,承受不住我了。除非你能把它修好。”
谢衍伸出小拇指,贴近袅袅面部,没好气地说:“你真以为修复古画那么容易吗?如果能修,刘及又怎么肯三百万就转手?现在这画彻底皴裂,又僵硬又脆弱,完全经不起摆弄。而且,最重要的是,绢本修复工艺失传了。”
袅袅目不转睛地看着画,胸口起伏,显示她的情绪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既然如此,请你把画还给我,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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