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的前任剑首。
真是遥远的梦。
镜流觉得,自己现在对于这些梦境已经平和了。
曾经的她或许会试图一剑将虚假划破。
现在……或许这就是强者的心态?
反正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就像现在一样。
她就当幻戏看了。
眼前的场景一幕一幕划过。
镜流觉得疑惑。
她已释然,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与那个只知道复仇的女人和解。
她不再只顾着复仇,她有家人。
每一个人,云上五骁的每一个人都已经了解了那一段或许会发生的历史——那么,现在这段记忆为什么还会在她眼前重演?
镜流挑了挑眉。
她抬脚向前走去。
她和无数人的相遇,被记忆深刻的记录。
景元,丹枫,应星,白珩。
渊明。
她一路前行,身边尽是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镜流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寒气袭来的一瞬间,镜流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挡了挡。
她的寒气在不对敌人的时候都柔和多了。
弄得现在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如深渊一般,水如墨泽,如同漆黑的镜子。
白发女人坐在水中。
“你……为何要原谅?”
镜流拍胸脯发誓。
她这辈子没听过自己这种声音。
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浓厚的恨意,沙哑而疯狂。
“这种声音要是被夫君听到可就不好了。”
她轻声呢喃。
镜流却并未像以往那样掏出长剑,对准面前的场景来上一剑。
她轻轻坐下,坐在水潭边缘,将脚垂落进去。
漆黑涌动,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顺着脚踝攀上。
刚刚到达膝盖的位置,刺目的金光闪过,如淤泥般的黑紫色被驱散。
水潭中的女人发出充斥着怒意的尖叫。
“我还有什么不原谅的理由呢?”
她轻呢:“是我现在的生活不够幸福?”
“背弃过去……看来这样的生活让你过的很舒服。”
“你错啦。”
镜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从来没背弃过去,也从来没忘记过,但是我要向前走。”
“还记得师父说的么?”
她举起手,指向前方一望无际的深渊:“向前走,不能回头。”
“她死了。”
“是啊,她死了……我曾经也死过,你我都一样。”
镜流捻了捻手指头:“可惜,有那么一群人不希望我死。”
他们把她从悬崖边拼命的拽了回来。
“我认得你。”
她盯着水潭中央的女人,好半晌,又说道:“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或者说……我。”
“背弃苍城……背弃遗愿……”
另一个“镜流”似乎只会重复这么几句话。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我确实就只念着这个。”
镜流轻笑一声,双手一撑便从岸边跳下。
金光闪烁着,漆黑的潭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向周围退却。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镜流”猛地转过头。
她的眸子和自己完全不同。
那是一双唯余猩红的眸子,无神而凄凉。
镜流知道她。
她不是过去任何一个时间的镜流。
而是她曾经的……心魔?
这么说好俗套。
镜流嗤笑一声。
“现在的我确实不如当初的我那样锋芒毕露。”
“因为我的追求和当初不一样了。”
“倏忽被我斩于剑下,罗浮的剑首,甚至是现在的令使……这些是我当初想要的。”
镜流看向自己的手掌:“但这些不是现在的我想要的了。”
“所以我说,你背弃了过去。”
“镜流”似乎突然正常了起来,她的眼前不知何时蒙上了一缕黑色的布纱,歪着头抱着胳膊,就站在水池中央,像是在等着镜流走过去。
“人在前行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新的目标,过去的我被困在了更远的过去,没有前行的过程,只是腿在向前走,但是心留在了背后。”
镜流边说着边向前走:“那个时候我也没打算走出来……不过你知道么,我也算是创造了仙舟长生种的记录了,遇到阿渊的时候我都一千多岁了,还没堕入魔阴身。”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
说应星又挨了白珩的打。
说丹枫在丹叶那里屡屡碰壁。
说渊明和丹叶又打架,她拦都拦不住。
“唧唧歪歪,废话个没完……未来的你,让我失望透顶。”
“镜流”冷笑出声。
昙华剑出现在她手中。
只是那柄昙华剑比镜流的要更暗。
“彼此彼此。”
镜流耸了耸肩:“你也让我挺失望的——对于我自己。”
“你说什么?!”
“我以为,过去的我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又活了那么久,起码也能是个持重稳妥的人了。”
镜流撇了撇嘴:“站在现在来看,却还是个留在阴影中不肯走出来的小丫头。”
“我不是背弃了过去,只是放过了自己。”
她说着,手中凝结出那轮月华。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或许只是偶然间的一个梦境,又或许是对过去的一个终结。”
镜流握紧了昙华:“在罗浮,我很久没有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对手啦……在匹诺康尼倒是有一个,但是很可惜,短时间内我还不能和她比试。”
“就用过去的我,来检验一下我如今的能力好了。”
她说道。
“大话倒是不少。”
黑纱消散,“镜流”眯起了眼睛。
“过去的我也不幽默……有时候我也想不到那几个人为什么能跟我玩到一块去。”
她轻笑一声:“能忍耐无趣的人,看来都挺厉害的。”
“多说无益。”
“确实。”
镜流想了想。
自己好久都没用过飞剑了。
因为没有值得她动真格的对手。
对面的自己……算是其中之一。
冰蓝色的飞剑伴随着恐怖的寒气,将翻腾的池水瞬间冻结。
十二柄飞剑在镜流身后形成威势恐怖的高墙。
池水冻结,两人越上冰面,撞在一起。
恐怖的剑光飞散,波动震开。
飞剑在空中碰撞,碎裂,然后重新凝聚。
这是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的对决。
这是过去和未来的战斗。
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你比不过我。”
架住对面挥来的剑,镜流勾唇:“你没有我强。”
“谁强谁弱还未可知!”
“镜流”冷哼一声,抽开身子,一脚踹向她。
镜流抬剑格挡,还是滑出一段距离。
她没打算用混沌的命途力量。
镜流——无论是她还是对面的她,她们需要的对决,从始至终都是纯粹而平等的战斗。
不是用令使的力量去压制。
那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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