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策马飞驰,一路向东疾行。十月的风渐渐有了凉爽之意。楚昭云的头脑更是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了。像京兆府粮仓失火这样的事,还牵扯了汴京朝堂上的人物,她不应该插手。可现实让楚昭云看清了自己,她承认自己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不仅做不到视而不见,还非常急切地想查明真相。以前只觉得,办好手里的差事,无愧于心就好,至于汴京城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蹚进去。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是她以往的格局太小,只顾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像段景曜这般敢为天下人查真相的,才是她想成为的。不知道这变化,是因为遇到了段景曜,还是遇到了阿文阿桂。等这一遭结束了,和阿公回了襄阳府,等袁扒皮的事有了结果,她就郑重地和阿公商量,继续留在襄阳府还是去其他地方谋生。她想,她不能枉顾了自己多年来于验尸推案上的勤学苦练。马儿跑得越快,楚昭云觉得自己头脑越清醒。一路快马加鞭,夜里歇了歇,次日清晨,三人就到了汴京城外。楚昭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来了汴京城。“大人和白泽先去忙吧,我去趟龙津桥。”
“我先送你去龙津桥。”
“京兆府奏折的事,不着急吗?”
“急。”
段景曜想了想,压低了声音:“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急不得,我现在还在休探亲假,回皇城司说此事,这很简单,可若是尹骢口中之人就是皇城司里的人呢?”
楚昭云明白了,段景曜的意思是先暂时不能相信任何一方有权势的人。白泽也明白了,问道:“可不走皇城司的门路,怎么查?”
“晚些时候,我进趟宫。”
段景曜心想,他以在外游历时的所见所闻和陛下说,会更有说服力。一听进宫,白泽和楚昭云就不准备细问了。楚昭云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问道:“可那人若是陛下?”
白泽吓了一跳,“楚姑娘,慎言!”
“……我只是随便一问……”段景曜没有任何犹豫,说道:“不可能,若是整个朝堂上只剩最后一人为民为大盛,那这个人必定是陛下。”
“我相信大人的判断,我不是要怀疑陛下。”
“我知道,你只是不了解陛下。”
段景曜知道,楚昭云只是以查案为出发点,合理地质疑所有人,并不是针对某个人。“那我们走吧。”
楚昭云对汴京城并不熟悉,段景曜有时间送他再好不过。“我先去养养马。”
白泽从二人手里拿过马绳,这三匹马都累瘦了。白泽牵着三匹马走后,就只剩了段景曜和楚昭云二人。“找到你外祖父后,就回襄阳府?”
“目前是这样打算的,大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
“等粮仓纵火的事查清楚了,大人记得写信告诉我。”
“估计得查一段时间。”
段景曜顿了顿,问道:“你和程轻澜……”“顺其自然吧……”二人又闲聊了些别的,走到了龙津桥南边。楚昭云一眼就瞧见了打铁铺子。“就是这儿!可惜稠酒还没到,不然可以让阿公请齐叔翁一起渴了。”
说着话,楚昭云敲了敲门。又听见叮当打铁的声音,料想里头人听不见敲门声,就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齐叔翁?”
楚昭云大声喊。听见声音,背着手的老翁示意徒弟们停了打铁,这时院子里才恢复了安静。“小丫头,找我?”
楚昭云笑道:“齐叔翁,我是楚昭云,我来找我阿公。”
齐老翁脸上神情一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老柳的外孙女?”
“对,是我!”
楚昭云笑着打招呼,阿公的朋友们,她见了都觉得亲切,问道:“我阿公可是来找齐叔翁了?”
齐老翁心里不自在,早知道就不给夔州回信了,定是程家老太太跟小丫头说了。可见楚昭云这笑呵呵的模样,又不像是知道自己外祖父没了。“丫头,你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齐叔翁,我从牛叔翁花叔翁找到了程祖母,是程祖母收到了您的回信我才找了过来,难道我又晚了一步?阿公又去别的地方了?”
齐老翁有苦说不出口。他早就听老柳说了,花老头牛老头还有夔州那边,都打过招呼了,都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不让楚昭云找到人。老柳说自己要做的事,绝对不能牵连了楚昭云。可谁能想到,事情失控到柳老头都丢了性命。他也答应了老柳不透露行踪,可现在人都没了,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义了。就算如此,齐老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看来是夔州那边不忍心说,才让小丫头来找他的。“齐叔翁?”
“唉。”
齐老翁回过神来,先是看了楚昭云身边的男子一眼,才又看向楚昭云:“丫头,你阿公他……”楚昭云见齐叔翁脸色不对劲,瞬间紧张了起来。“阿公怎么了?有什么事齐叔翁说就是了。”
“你阿公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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