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冷眸,甩袖而去。
吴琳求见,得到应允之后进入殿内行礼,拿出一份文书:“陛下,弘文馆学士胡铉因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加之半年来病重缠身,不得不提请致仕,还请陛下恩准。”
内侍将文书转呈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文书看了看,叹了一口气:“胡铉可是朕钦点的弘文馆学士,当初与刘基、危素、王本中等人一并校正图籍,教授生徒,参议政务,是一个有才之士。罢了,朕虽惜才,也不忍他老来煎熬度日如年,准他还乡吧。”
吴琳跪拜:“臣代胡铉谢陛下恩典。”
朱元璋批好文书之后,看向吴琳:“胡铉走了,可有人代之?”
吴琳不假思索,直言:“胡铉有一至交名为张和。此人有才情,隐居山阳。”
“张和?这个名字,朕似在哪里见过。”
朱元璋思索着。
吴琳言道:“陛下,八月时,淮安知府任光祖曾举荐过此人。”
朱元璋恍然,拍了下桌子:“没错,就是此人。朕记得安排人请他至国子学任教,后吏部回复,此人身染风寒,婉言拒绝。既然胡铉要走,那就让张和代替吧,对了,让胡铉当说客,张和不至,他不能离任。”
吴琳见朱元璋心情大好,笑道:“看来胡铉要多写几封书信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
人才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吴琳拿走了胡铉致仕文书,离开皇宫之后,直奔弘文馆。
胡铉坐在椅子里,老皱的皮似是死去的树,见吴琳走来,想要支撑着起身,一个人却也难了,吴琳没有让其仆人帮忙,连忙上前:“醍醐兄,莫要起身了。”
“如何了?”
胡铉期待地看着吴琳。
吴琳将文书交给胡铉,笑道:“皇帝与你一笔交易,你回家,让张和前来金陵。”
胡铉见皇帝已批准,放松许多:“张和有才,只是心气高了些。不过最近他似乎受挫了,让他来金陵赴任,不难。”
“哦,有什么事能让他受挫?”
吴琳有些好奇。
胡铉从袖子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了一封书信:“你看看,他似乎在找一个人才,只不过寻遍了山阳,也没找到。”
吴琳接过书信看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这是何人所作,如此有志之士,若不能为朝廷所用,不能为吏部提擢,那可是我等失职啊。”
胡铉无奈地笑了笑:“不知此人是谁,只听张和说,有人将这首诗题写在了其院墙之上,当时任光祖也看到了,还协助找了一番,结果是不见其人。”
吴琳凝视着书信,认真地说:“山阳可是淮安府府治之地,南北走船众多,若不见其人,兴许是路过山阳的读书人所留。”
胡铉笑意浓烈,稀疏的三五牙齿露了出来:“是啊,所以我想张和一定愿意来金陵寻访寻访。八月里路过山阳的读书人,吏部应该有记录可查吧?”
吴琳瞬间明白过来。
胡铉的意思是,读书人不会乱跑,朝廷停罢科举之后更不会随便出门。除非是领了吏部的官凭,南下至吏部报道,或从吏部领了官凭向北赴任!
梧桐叶落,随风舞动,飘入轩窗。
一只纤柔的手伸了过来,拈起枯黄的梧桐叶,轻柔地声音,带着深深的凝望传出:“秋已尽,日犹长,不如醉去,东篱幽香。易安居士好是惬意自在,若不想她后半生颠簸流离孤苦,倒是令人羡慕的一世。”
丫鬟小荷咬断了线,拿起针来缝补起一件红衣,看了一眼小姐张希婉,低声说:“小姐说过,易安居士最令人羡慕的还是她找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夫君,小姐常念易安居士的诗作,该不会是看中了哪位公子吧?”
张希婉拿起一旁的纸团就丢了过去,斥责道:“小荷,不准胡说。”
小荷歪了歪头,作调皮状。
张希婉拿小荷没办法,小荷虽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可她在身边多年,无话不谈,早已情同姐妹,非是寻常丫鬟可比。
小荷缝着补丁,轻声问:“小姐,老爷真的决定要去金陵了吗?”
张希婉看向窗外的梧桐树,拿起一旁的《漱玉集》,有些不舍地说:“应是下了决定,胡铉爷爷几次相邀,我们拒绝不了,何况朝廷的手段狠厉,容不得无故再三拒绝,你应该还记得,江西广信府贵溪县儒士夏伯启叔侄二人,就因为拒不为王朝所用遭了枭首,籍没全家。”
小荷感觉浑身一冷,打了哆嗦:“小姐可别这样吓我。”
张希婉眉宇间透着忧愁。
父亲张和已经被知府任光祖举荐过一次,那时候是真的生病了,拒绝不前有理。可现如今胡铉再次举荐,若还是不去,那个帝王怎么看?
以他的性子,若是发了狠,极有可能会祸及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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