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落水的冲击时,我的上方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我被什么东西大力抓住,又抛向空中。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灰霾的,阴沉沉的天空,一朵云彩也没有。
然后我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温暖的地方。我伸手一摸,触手间皆是绒羽。
身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你可抓紧了。”
我翻过身来,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羽毛。羽毛的主人——一只巨大的白色大鸟,正乘风飞行。这时我才看清,眼前是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长长的白发随着猎风狂舞,伏在鸟背上驾驭着它。
身后又传来破空之声,几支箭飞过来,险险擦过我的脸庞。我吓得矮下身去也伏在大鸟的背上,不敢抬头。
风是那么冷,几乎把我的手冻僵,但是我一刻也不敢放松,紧紧地抓着它的背。它一个盘旋,突然仰头猛然拔高,我差点抓不住掉下去,随即它发出一声嘶鸣,又猛地极速下降。我想要发出尖叫,但是喉头像被风按住,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好在它展翅奋力扑扇了几下,稳住了下落的趋势,平平地飞了出去。我紧闭着眼睛,心说不知道这漫长而零碎的罪,和刚才的快而猛烈的罪,到底哪个更难受些。不过想想,能活的话,还是不死的好。
当我的手开始颤抖,要抓不住的时候,它终于降落了。身前的男子率先跳下去,又拉着我滑下。我一抬眼,只见他白发如云,自然披垂,眼神冷如霜雪,眼周笼罩着一层云雾缭绕般的面罩,面罩下一抹红唇,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
他见我并不惊讶,反而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
我绕着他那金冠白羽雕走了一圈,答道:“不害怕,死里逃生,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毛球一眼,走上前去拔掉扎在毛球腿上的一支箭,毛球仰天长嘶,爪子抓了几下地,把土都掀了起来,弄得尘土飞扬。
我把后背亮给他,说道:“大人,帮我也拔了呗?”
他冷冷地回道:“你的此时不宜拔,需得待我找到我那军——我那医师才能拔。”
我叹了口气,又把脖子亮给他:“那你干脆把我打晕了吧?我恐高,又受了伤,飞在上面又疼又冷,我怕我坚持不住。你把我打晕了运走,省得我遭罪。”
他不禁失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说罢,一个手刀砍在我的后脖颈上,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我醒过来,眼前一双水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下面是一张巨大的尖嘴,我吓得差点又眼前一黑地晕过去。那雕见我醒来,眨眨眼睛,退了一步。
我坐起来,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中,身下是在石台上用稻草和粗布床单草草铺就的床,中间一块大石头上放着水袋和几块干巴馒头,旁边燃着一小簇篝火,另一端是另一个石台床铺,相柳正坐在上面看着一张纸。
见我醒来,他把纸折了几折揣入怀里,抬眼看着我。
我突然一拍大腿,急道:“糟了!你的货掉河里了……”
他闻言眼里飘过一阵寒霜,随即眼珠变得赤红,飞身过来捏住我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怎知是我的货?!”
我被他捏的喉咙发紧,喘不过气来,“咳咳”地直拍他的手背。大哥,你这么捏着我让我怎么说话啊?
他手略松了松,依旧是不离开我的脖子,尖尖的指甲嵌入我的软肉,眼睛红得愈发妖异。
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有告诉我是送货给义薄云天的相柳大人。我看您相貌堂堂,您的雕也威风凛凛,萍水相逢出手相救,不正是传闻中英俊与侠义并存的相柳大人嘛!”
旁边的金冠白羽雕歪着头,眉上的两撮儿长长的金黄色羽毛随之晃动。它张开嘴一扬头小小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跟我道谢我夸奖它。
相柳松开了手,依旧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我,说道:“我怎知你不是被那玱玹收买了,设一出苦肉计来引我上钩?”
我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自证清白最难,更何况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人证物证全无,如何能证明自己,打消他的疑惑呢?
我只好抓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我头上,说道:“大人说的是,小的的确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如若大人不信,直接吸了我灵力,把我丢到外面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记起初次与涂山璟相见,他便这般把手放在我头顶试探我,静夜说哪个修炼之人都会下意识地护住的地方。现在我只趁一条命,不如就拿了去给他,让他相信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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