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撑着箱子的边沿,身子似被抽离了力气一般,慢慢向下滑去。
陆从袛的心重新跌落谷底,但还是眼疾手快地将杜妈妈搀扶起来,顺手捞过一个圆凳叫她坐下。
他在杜妈妈面前半蹲下身子来,仰着头看她,就好似当年还未曾长高身体般,小小的他仰望着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娘。
“杜妈妈,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妈妈泣不成声,面上的痛苦更甚:“都是我犯蠢,这么明显的事我竟一直未曾看出来,她身边只有我,是我不对,是我没护好她。”
她掩面哭泣,抽噎了好几声终于吐出了几句完整的话:“我自小陪着姑娘,竟然都未曾发现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郁郁寡欢的,当年发现的时候,姑娘已经的饭都吃不下去,半个月是时候便消瘦的厉害,我以为是因陆世久不在家中,她受当初陆老夫人的欺负才如此。”
“姑娘过的一直都不好,虽则陆世久不会多向着她,但有时候还是能说上两句公道话,虽则不能彻底叫陆老夫人制止了去,但还是能叫姑娘心里好受点,那时候我的女儿死了,我伤怀,姑娘也在为我伤怀,后来也不知怎得,陆老夫人对姑娘客气了些,还将那畜牲打杀了。”
她说的畜牲,便是她当初所嫁之人。
这件事陆从袛是知道的,当时杜妈妈同府上账房的一人互通了心意,既是因为情,也是想能一直留在母亲身边伺候,便同那人成了亲,生了一个女儿。
可那人好赌成性,上了赌桌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回去的,那时从杜妈妈和他娘亲手中要不到钱,便要卖了女儿去还债。
一般的窑子是不愿意收小孩子的,小时候看不出长大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样貌,能不能受人喜欢还不一定的,更何况两个家生奴仆的孩子,根本不值得花钱去买,有日后十多年的教养,且不说能不能挣钱回本,那时候窑子黄没黄、老鸨换没换人,这谁都是说不准的。
可那窑子到底是将孩子给收了下来,给了多少银钱也不知道,但赌资确实是还上了。
当时杜妈妈哭着同杜婉琴求银子,却在出门的时候,被张氏的管家拦着不让走,说到了时辰夜里有宵禁,不能给家中主君添麻烦。
那畜牲还扯着嗓子同杜妈妈说风凉话:“你不是没银子给我吗?这赔钱货买了银子回来,你倒是突然又有银子了,我也舍不得卖女儿呀,可咱们不是得活命吗?那赌坊的人要是找上门来,我就活不成了,一个赔钱货而已,你难受几天意思意思就行了,咱们日后抓点紧,快生个儿子就好了。”
后来杜妈妈是越府墙也越不得,杜婉琴去找陆老夫人也是无济于事,生等着第二日天光大亮才终于出了府去,只是到了窑子时,孩子已经死了,那时候查验下来,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杜妈妈拿着刀就要去砍死那个畜牲,只是陆老夫人一直拦着不让,说什么家中郎君做官,若是府生出了这种丑事,对名声有妨,甚至还劝杜妈妈将这事忍下来。
杜妈妈没了办法,不能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杜婉琴,便扔了刀,同那畜牲和离,只可惜丧女之痛叫她难易承受,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以后也浑浑噩噩,提不起什么兴趣。
在后来那畜牲突然被打杀了,没根没据的就动了手,最后陆老夫人说,那畜牲有辱门风不能再留下,又是签了死契的人,杀就杀了。
陆从袛沉吟一瞬:“我记得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此事蹊跷,后来我查了出来,他那日输的血本无归是因为认识了个人,将他带去了新赌坊,他数的厉害,应当是赌坊的人故意出老千,再查下去,便差到是张氏的人。”
这事杜妈妈也知道,她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张氏知道我在姑娘心中很是重要,这才从我身上懂得手,现下回想起来,姑娘也是为了我才心甘情愿往陷阱里钻,那时候姑娘似是日日夜里都要去那个老虔婆屋中立规矩,白日回来后腰酸背痛,身上青紫,还要睡上半日……”
她的结论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但这几句话出了口,谁都想到,分明就是靖王来了府中,既抢占了陆家媳妇的身子,又是为了掩人耳目在陆老夫人房中行事。
当真是猖狂又无耻!
杜妈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另一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被陆从袛拦住:“您不必这样,此事不怪你。”
“我知道这事怨那老虔婆和张氏,可是若非我当初识人不淑,又怎会给旁人这个机会?”
杜妈妈痛苦地闭上了眼:“若非是我当时沉溺丧女悲痛之中,姑娘也不会要为了我报仇而去用清白做交易,只是处置一个畜牲,哪里值得她这般牺牲啊!”
当时的杜婉琴太过弱小,府中没了亲信,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唯一看中的替身侍女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无处宣泄,诸多的事到了一起,硬生生推着她走上了这条路。
杜妈妈脑中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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