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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新来关中诸胡的草场、农地已基本分配完毕。
此事主要由龙骧将军幕府从事中郎郑隆、督护杨会二人操办。
前者是邵勋的学生,后者出身宜阳杨氏——弘农杨氏的分支,其实就是坞堡帅子弟。
每个部落都划分了地盘。
沮渠崇部五千口人所在的区域被重新划为德胜乡。
按照邵勋定下的制度,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这不是说一个乡只有五百户,事实上这是最低标准,沮渠崇这个部落就被整体划分进一個乡。
乡有长,以沮渠崇为乡长,将来如果立了功,可升官进县里,甚至进幕府。
乡长还有佐,员额有二,这两个职位由陈郡公府派两个无品级的舍人充任,协助乡长管理各项事务。
乡以下设了十个里,以六个氏族(相当于血缘宗族)首领为里正,另提拔四名新里正,皆部落里较为出名的勇士。
保长以下由其自推。
另把张角旧垒赐给沮渠崇,作为他的办公场所以及农闲时丁壮们操演、集训的场所。
“郑隆,你觉得这样做如何?”邵勋问道。
“已经够了,再多也不合适,可徐徐图之。”郑隆回道。
“曹孟德就只做到了第一步,任官。”邵勋说道:“其实以他当年的实力,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但他没敢这么做。”
匈奴分为五部,各派官员管理,下面就是自治了,完全放任。
但就连这五部校尉,很多时候也是由匈奴人自己兼任。
说白了,这叫羁縻统治。
曹操为什么没有编户齐民?原因不得而知,可能是遵循传统,毕竟东汉朝廷也是羁縻统治,也可能是图省事,以利用他们全力对付外敌。
曹操选三郡乌桓,以为天下名骑。这些人为他东征西讨,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战斗力应该是十分强劲的,他应有所忌惮。
匈奴同理,甚至比乌桓更难缠。
如果曹操愿意发狠心,拼着内部爆发叛乱,也不是不可以强行做一些事,但他终究没选择这么做。
邵勋足够狠。
他做好了招诱而来的关中群胡再次叛乱的思想准备,不然也不会把银枪、义从二军带在身边了。
我敢屠光你们,你们敢不敢叛乱?
这就是一个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他不在乎你们这点骑兵,舍得损失掉,大不了回去舔刘野那,对她好点,哄一哄她,你能奈我何?
要想真正管束起来乃至同化,编户齐民是必走的一步。哪怕基层管理职位仍由他们自己人担任,但要把这个制度建立起来,这是最关键的。
很多人都喜欢质变,不喜欢量变,其实不同等级的量变,产生的影响也是天差地别的。
量变足够了,就会产生质变。
这是一项长期的事业,急躁是要不得的。
“你还有什么建议?”邵勋看着这个学生,问道。
郑隆曾经在宜阳三坞干过,后出任县吏,再为县令,复征入幕府,可谓历练多年——当初的小毛头,现在也奔三了。
“今岁若伐石勒,可调其兵马出征,诸部渠帅立功后升官走人。”郑隆建议道。
邵勋沉吟了一下,道:“稍稍有些急躁,等两三年再说。”
“是,学生急躁了。”郑隆说道:“还是得先建立幕府威信,让里正、保长乃至勇士识得幕府,眼里不再只有头人,再徐徐图之。”
“伱知道徐徐图之就好。”邵勋欣慰道。
做什么事都想一步到位,那是非常危险的,切香肠、温水煮青蛙才是正理。
邵勋甚至没拿诸镇将动手,而是以新来投靠的关中胡人做试点,就是因为他们心气相对低,相对好摆布,编户齐民没那么大阻力。
况且,他虽然建立了编户齐民的制度,但各级官员还是由胡人担任,反弹相对小一些,因为看起来似乎还是他们自己管自己。
甚至于,就连沮渠崇那种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一定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慢慢来,先让他们适应现行的制度、节奏,时间长了,慢慢就会有变化了。
熬鹰、驯马、驯牛、与女人拉扯,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邵师,将来河北诸镇将——”郑隆刚说一半,沮渠崇已带着两位乡佐、十名里正、数十名保长过来致谢,于是果断闭嘴。
“来了啊。”邵勋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然后拍了拍手。
亲兵们将马车拉了过来,车上全是各色布帛。
自沮渠崇以下,人人看着这些绢帛,眼睛都直了。
这不怪他们。
他们有马骑、有肉吃、有奶喝、有皮裘穿,但真不一定有多少绢帛。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龙骧将军幕府督护杨会走了过来,先向邵勋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众胡,清了清嗓子,道:“牧草返青以后,尔等须得整备兵马、器械,随军出征。陈公念尔辛苦,特发赏赐。下面,点到名者依次上前领赏。”
沮渠崇一怔。
难道不应该把绢帛先给他,再由他来分配赏赐吗?汉以来及至魏晋,都是这么做的啊。
诸氏族首领(里正)、保长(部落勇士)纷纷把目光投向沮渠崇。
刘灵悄然上前两步,站到邵勋身后。
九百余身着明光铠的亲兵持械肃立,默默看着群胡。
沮渠崇最终没说什么。
杨会暗暗舒了口气,朝一旁的小吏点了点头。
“乡长沮渠崇,赐绢四十匹。”小吏唱道。
“谢明公恩赏。”沮渠崇拜倒于地,大声道。
“乡佐水丘宪,赐绢二十匹。”小吏又唱道。
“谢明公恩赏。”水丘宪应道。
他出身陈留,汉时是士族,这会已沦落为了土豪。陈公提拔他,让他来协助胡帅管理乡民,其实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没什么不满的,很干脆就应下了。
“乡佐蔡泽…”
“里正铁弗俟,赐绢十匹…”
小吏一一唱完名后,数百匹绢已发放完毕。
“谢明公恩赏。”众人集体拜倒于地,高呼道。
邵勋没有说话,而是倒背着双手,从众人面前一一走过。
他走得很慢,有时候会停下来一小会,在沮渠崇面前停顿的时间尤其长。
沮渠崇几乎把额头贴到了地上,心中忐忑不安。
诸里正、保长们有人偷瞄沮渠崇,也有人偷瞄邵勋,心中若有所思。
邵勋每走到一人身前,那人就学沮渠崇,把头低到尘埃里。
现在他们有更直观的印象了:和部大沮渠崇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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