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灯火昏暗
朔州与凉州交界的位置有一片军营安扎,大片火光在黑色中闪烁着。
皇帝巡查朔州完毕,已经开始启程返回凉州了,下一站乃是武关!
老太傅独自一人蜷缩在太师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朝服的衣角一直拖到地上,老人的眼皮子早已耷拉下去,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没一会儿帐外就传来了下人的轻声呼唤:
“大人,太傅大人,北凉王来了。”
老人的眼眸微微睁开:“请王爷进来!”
“诺!”
军帐的帘布掀开,顾思年怀抱着一沓厚厚的卷宗简册走了进来:
“见过太傅,深夜来访,没打搅到您老吧?”
“没有没有,年纪大了,睡得晚。”
司马仲骞笑了笑,顺手把毛毯往身上扯了扯:
“与王爷也是老相识了,老夫腿脚不便就不起身相迎了,王爷您自己找个地方坐。”
一脸善意的笑容,外加随和的语气,浑然感受不到一朝太傅的威严,宛如寻常的邻家老头。
“无妨无妨,我自便。”
顾思年随手将卷宗放在了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很是关心的问道:
“老大人腿脚不舒服?是不是冷?
是我有失考量了,北境的冬天要比京城冷一些,我这就让人送两盆火炉来。”
“不用,王爷别麻烦了。”
司马仲骞呵呵笑道:
“天稍微凉一些腿脚就隐隐作痛,老毛病了,拿个火盆也不济事,没事。”
“行吧,那您老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咱北凉苦是苦了点,但总不至于让太傅大人受冻挨饿。
回头传出去该说我北凉待客不周了。”
顾思年乐呵呵地开着玩笑,看起来他功勋卓著,受封王爵,但司马仲骞在朝内的地位可是极高的,就算是太子与齐王都尊敬有加,他一个异姓王自然不能端着架子。
“哈哈哈,王爷可真会开玩笑。”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随即问道:“不过王爷这大晚上的怎么到老夫这来了,有事?”
“确实有事。”
顾思年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卷宗:
“前两天陛下不是让我将北凉三州去年前年的税赋案卷送给太傅大人看看吗。
这不,刚刚整理完毕我就送过来了。
毕竟是陛下交代的事,耽搁不得,否则也不会深更半夜来打搅您老。”
“哎呦,这种小事让底下的人做就行了,何必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
老太傅顺手就拿起了桌上的卷宗翻阅着,一边翻一边说:
“新税法是利也好、弊也罢,至少目前的结果是好的,看着北凉道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不用再流离失所,老夫满心欢喜啊。
遥想当初三州刚刚陷落,百姓们背井离乡的逃难,那番场景毕生难忘啊~
……”
老人轻声细语地唠叨着,唏嘘不已,他可是经历过当初北荒失陷那段日子的,话到最后他自嘲一笑:
“当初王爷力主出兵北伐,收复失地,老夫还曾极力反对过,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啊。
还有这次的合银法让陛下耳目一新,圣心大悦,足见王爷是文武全才,真乃我朝柱石啊。”
“别人这么夸我还真能沾沾自喜,可太傅大人历经三朝,为我大凉立下过汗马功劳,您老这么夸我顾思年哪里承受得起啊。”
顾思年笑了笑:“当初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老大人无需再提。
朝堂议事嘛,本就是各抒己见。”
“哈哈哈,王爷受得起,这么多年你是老夫唯一佩服的年轻俊杰。”
随意地笑了几句之后司马仲骞突然问道:
“王爷觉得,该在全国境内推行合银法吗?”
“这话问我不妥吧。”
顾思年微微一笑:
“我只不过主政北凉三州,偏安一隅就好,至于国家大事还是得靠陛下与您老这样的朝堂重臣定夺。
您老觉得呢?”
抛出去的问题又被甩了回来,司马仲骞无奈地看了一眼顾思年,随即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
“跟王爷说一句心里话,若是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此法,困难之大超出您的想象。
老夫承认此法利国利民,但有些乱子一旦闹起来,或许会动摇国之根本啊。
为我朝之安定,此事需慎重、慎重、再慎重。”
“太傅大人之言,晚辈不敢苟同。”
顾思年轻声道:
“如果这个乱子会动摇国之根本,那恰恰说明此乃顽疾,越早拔除越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能迁延日久?
刮骨疗毒,该刮还是得刮。”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在微微闪烁,明明一言未发却又像说了很多事。
“哈哈。”
司马仲骞用一声朗笑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王爷到底是年轻人啊,锋芒毕露,遇事果决。我老了,不如王爷看得透彻。
此事还是得众朝臣们好好商议一番,你我二人今日就当是笑谈,呵呵。”
顾思年心领神会的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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