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荣是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天子启颇有些微辞。
——你战战兢兢?
——你还如履薄冰?
笑话!
那朕当年算什么?
走钢丝?
只是抱怨归抱怨,天子启终还是没有对刘荣的‘哀怨’表达任何看法,只不无不可的点点头,结束了这场君臣父子之间的私下交流。
后来的事,便颇有了些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意味。
——田叔回到了长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面见东宫窦太后,而是出现在了天子启所在的未央宫。
对于天子启‘查出什么了吗?’的询问,田叔答曰:陛下还是不要问了;
若陛下非要问,臣自然不得不说出真相。
那时,陛下若是依法治罪于梁王,那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非但会伤害到自己的血脉手足,还会让太后感到难过;
若不治罪,又会有损我汉家的威仪,让我汉家的律法,在天下人心中变成笑话……
然后,天子启便从善如流,没有再揪着梁王刘武派遣刺客死士,刺杀朝中重臣的事不放。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真相如何,该知道的人,都早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到了再准确不过的消息;
至于不知道的人,也就没必要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在田叔回到长安的第二日清晨,东宫窦太后颁下懿旨:令朝堂太常、宗正有司择一吉日,使太子沐浴更衣、祭祖告庙,以举立储大典。
紧随其后,便是未央宫的天子启召见朝堂有司,以‘新封诸王即将离京就藩,册储大典宜当从速’为由,迅速定下了章程。
于是,在从上林苑回到长安短短五日之后,刘荣便终于等来了自己早就该得到的一切。
——于长安城南城门内的高庙,祭奠曾祖刘邦;
——于长安城南郊的社稷坛祭天,并接受了弟弟们在内的汉家公侯贵戚、朝臣百官的纳拜效忠。
当日晚,刘荣也终于如愿住进了太子宫。
那栋坐落于未央宫北宫墙外、桂宫左近,由先太宗孝文皇帝下令建造,并供彼时的太子启、如今的天子启居住的太子宫。
住进太子宫的第一时间,太子荣便下令设宴,以送别即将离京就藩的几个弟弟。
宴间,兄弟众人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好不畅快;
提及即将别离,兄弟众人又是含泪带笑,唏嘘不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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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呃啊~”
翌日午时前后,太子宫,后堂。
从宿醉中悠悠转醒,太子荣连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便痛苦的以手扶额,用力揉起了两侧额角。
于榻沿坐直身,就这么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觉得颅内胀痛有丝毫缓解;
正要再度躺回榻上,身旁想起葵五那惊雷般粗狂的声线,也算是惊得刘荣酒醒了小半。
“唔,醒酒汤;”
“奴亲自去东厨,盯着尚食庖丁熬的。”
“奴先尝过了,没毒。”
被葵五突兀的粗狂嗓音一下,又稀里糊涂灌下小半碗醒酒汤,再揉了好一会儿额角,刘荣才总算是生出了些力气,从榻上费力起身。
走到铜盆前,毫不矫情的抓起一把水,而后拍在醺色依旧的面庞,反复拍了好几下,才直起身,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呼~
“往后,可不能再这么烂醉了……”
“头痛欲裂是小,万一再误了正事……”
不料刘荣呢喃自语,却是被葵五当了真,当即郑重其事的点下头。
“殿下放心!”
“往后,奴会在一旁劝着些!”
无比坚定,好似要入忠烈堂般严肃地神态,惹得刘荣也是不由一阵失笑。
——瞧把你能的……
暗下如是戏谑着,刘荣面上确实笑着伸了个懒腰;
又定定发了会儿呆,总算是将纷乱的思绪理了理,才对堂门外一抬手,而后率先朝着堂外走去。
“母亲让你来的?”
“夏雀呢?”
温和的询问声出口,葵五也已是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来,一板一眼答道:“夫人说,殿下打自出生便一直住在凤凰殿,一朝住进太子宫,身边又没有贴心的忠奴,怕是会住不惯。”
“本是要奴直接来侍奉殿下,又不知殿下是否另有安排,便派奴前来,由殿下拿主意。”
“夫人说,若是殿下不用,奴便顾自回凤凰殿;”
“若是留在太子宫,也不用派人通传,就此留下便是。”
稍有些忐忑的道出此语,葵五便不安的瞥了眼身前,正在观览太子宫的主子刘荣。
片刻之后,又恍然大悟般,急忙开口道:“哦对了,夏雀;”
“夫人说,殿下将绮兰殿的事交代给了夏雀,若是让夏雀出了未央、来了太子宫,那就不好再盯着绮兰殿那边了。”
“所以,夫人就先将夏雀留在了宫里,说是太子有需要的时候,派人知会夫人一声便是……”
听着葵五说起母亲栗姬的交代,刘荣好笑之余,也不由莫名一阵欣慰。
——母亲对葵五、夏雀二人的安排,中规中矩,本就当如此;
但不知为何,每当母亲做出这种‘正常人’才能做出的决断时,刘荣面上,便总会不受控制的涌上一阵姨母笑。
就好比一个父亲,看到自己两三岁的小姑娘,好似一个小大人般,将自己仅有的几块钱零花钱分成几份,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这五毛吃冰棍,这一块吃零食,还有五毛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母亲考虑的这般周到,那就按母亲说的来吧。”
“夏雀先留在宫里,在母亲身边伺候,顺带盯着点绮兰殿。”
含笑一声低语,刘荣便自然的抬起头,用手背在葵五那愈发健硕的胸大肌前轻拍了拍。
“你这憨货,就留在太子宫,替孤管着点宫人们。”
“——不出我所料的话,少府应该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等一众属臣、宫人送到,你替我好生甄别一下:少府送来的宫人当中,有没有吃里扒外的货色……”
对于这一点,刘荣早有心理准备。
过去在凤凰殿,与老爷子一同住在未央宫,刘荣怎都不至于担心身边,会混进外人派来的眼线。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天子启这一朝,往皇宫里派眼线?
顶天了去,也就是天子启亲自派的眼线,可能会混入刘荣所在的凤凰殿,替这位控制欲几近癫狂的帝王,监控着皇长子刘荣的一举一动。
但出了宫,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太子宫,又名:太子家。
太子荣住进了自己的‘家’,最晚不超过今日午后,少府就会送来一应的奴仆下人、宫人婢女,以及专供刘荣编织羽翼、巩固势力的属臣,如太子舍人、洗马等。
太子属臣,少府岑迈插不上手。
从负责太子宫大小事务的太子詹事,即‘家令’,到负责储君出行仪仗的洗马,再到太子卫队的主将:太子中盾卫,都是由朝堂有司层层挑选,最终由天子启亲自拍板决定的。
这三个人选,天子启也已经给刘荣透过口风:太子家令南皮侯窦鹏祖,太子洗马汲黯,太子中盾卫程不识。
——程不识这个太子中盾卫,还是天子启得刘荣祈求后,拿太子家令作为筹码,和东宫窦太后换来的。
除了这三位实权太子属臣,其余的舍人,也基本都是朝堂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绝对不可能有问题——至少家底不可能不清白;
但少府配给太子宫的宫人,里头却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奴明白。”
早在刘荣还住在公里、还是‘皇长子’的时候,葵五就已经在刘荣的授意下,清洗过凤凰殿的宫人群体。
彼时,刘荣是担心自己身边,有绮兰殿安插的眼线。
虽然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但葵五也算是有了经验,具体操作起来,不至于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甚至都不用刘荣刻意去说,葵五也能凭借经验默认这次的‘大审查’,不需要、也不能把天子启的眼线耳目挑出来。
——作为帝王,尤其还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天子启再怎么对刘荣放心,都不可能不在刘荣身边安插眼线。
对此,刘荣心里有数,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忙完宫人们的事,便尽快把太子宫里的物什清点出来,给我拟份清单。”
“——主要是香炉,甲观、画堂各留两顶,后堂、丙殿各留一顶;”
“剩下的,都让少府搬走。”
和葵五闲聊的功夫,刘荣也是在太子宫里大致转了一圈。
相比起长、宽各占地三四里的长乐、未央两宫,刘荣此刻正身处着的太子宫,无疑是小了不止一点半点。
更准确地说:相比起未央、长乐这两个写作‘宫’的庞大宫殿群,刘荣这栋太子宫,更应该被称为‘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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