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长见神台虚影陡停上空,席卷到身前的白云雾气风平浪静,他忙从空间找出老黎画着兔子图的纸张,还特意仔细看了一眼,墨字清晰,笔画如新。
然而等他将纸张拿出空间,上面的字迹悄然消失无影无踪。
“小子,你手头还有甚么信物,统统都拿出来啊。”
乌鸦白眼朝天,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挖苦。
徐源长明白他被眼前的乌鸦戏耍了,纸张拿出来立刻见光消字,也可能是老黎伙同乌鸦耍他。
身处雾气禁制之中,他倒是没有太多担心,幻术师有九条命,他的脱身手段随时随地都布置在百里之外。
大不了施展入微天地幻术的“移形换位”,与游荡在外的化身傀儡,或者埋设沉睡的豆兵进行替换。
“乌鸦道友,别闹了,有事请说事,没有事我回去了。”
徐源长口中说道,念头稍动,却发现他与外面的化身和豆兵断去联系,这一惊非同小可。
眼前的神通禁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比曾老的撑天伞小天地厉害多了。
“呱呱,你请回啊,好走不送。”
乌鸦拍着闪烁紫蓝色金属光泽翅膀,笑得很是难听。
空中的虚影轰然砸下,巨大的重压和一丝规则之力,将连续换了几门法宝和神通秘法进行抵抗的徐源长,一压到湖底,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白雾飘散,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树枝上的呆鸟抖去背上积雪,齐齐朝天翻一个鄙视白眼。
徐源长从地上爬起,收起身上浮现的五光十色幻甲,手中的法杖和幻璃镜统统消失不见,黑暗中依次亮起柔和光芒。
他身处一座八面形空间内,约三百丈大小,头顶上方幽黑如幕布笼罩,不知多高。
空间正中树一座十余丈高青铜碑,森严肃立。
“乌鸦,你这嘴脸太难看了,可不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徐源长好整以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猜测着试探道。
“狗屁,老子不叫乌鸦,你小子欠打是不是?”
乌鸦不知从哪里飞来,收起翅膀落到碑顶,难听的声音带着一分怒意,道:“我姓楚名乌,你小子可以叫我乌祖。”
“楚道友,你将我弄进神台空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说吧。”
徐源长自顾自地称呼对方为道友,他和老黎混久了,近墨者黑,眼光毒辣非同一般,已经笃定对方有求于他。
“你小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得亏死兔子将你吹嘘得如何如何精明厉害,百闻不如一见,你笨死了,如此轻易就落入陷阱,你能帮什么忙?别帮倒忙就不错了。”
乌鸦喋喋不休骂骂咧咧。
斜眼打量着神色淡然观察空间的道士,它是生气兔子给找了一个道士前来帮忙。
明明知道它最讨厌道士,不管是老道、小道,还是不大不小的道士,统统可恶。
“我是太相信老黎,爱屋及乌所以相信老黎的朋友,这笔账将来要算到老黎头上。人无信不立,像你这样连朋友的朋友都坑,活得再久有甚么意思?”
徐源长用平常语气阐述他的道理。
他相信狗屁的老黎的朋友,是打败两名同阶大妖后,自信过头阴沟里翻船。
吃了一个暗亏,还不能明说,找些冠冕堂皇借口狡辩。
“呱呱,笑死我了,谁和那死兔子是朋友?”
乌鸦拍打翅膀笑得前仰后合,非常夸张,叫骂道:“死兔子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专门坑害‘朋友’,老子落到如今凄惨地步,被镇压在湖底五千多年,苟延残喘,还不是拜死兔子所赐?”
说不尽的怨言,道不尽的恨意。
乌鸦破口大骂一刻钟没有重样,突然将翅膀一收,住口不再言语。
徐源长挠了挠耳朵,笑道:“需要我做什么,你且说说?老黎既然将我诳到此地,或许能够助你脱困?”
这头乌鸦被关押年深月久,像怨妇一样逮谁喷谁,他有与这样狂躁病症的家伙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最初是曾望楼、常如晦,后面是老黎。
现在回想起来,他仿佛救世主到处奔波救苦救难。
好事做了几箩筐,到头来不落好啊。
乌鸦沉默片刻,眼前的小家伙有些奇怪,不卑不亢,要是不是道士就好了。
“我被‘天罡、聚水、星斗’三门古阵锁神镇压,你有甚么法子,能帮我自内而外破除神台封禁?”
“我是一名‘破阵师’。”
徐源长先表明自己另外一个快要遗忘的身份。
他一百多年没有亲自破阵,因为用不上啊,定洲人才济济,他也不会破除四阶及以上的大阵,没时间也没精力去钻研。
“破阵师?呱呱,老天开眼,死兔子总算做了一回好事。”
乌鸦错愕片刻,接着发出难听的大笑。
“我的破阵技艺丢下百多年,需要一些时间熟悉,还需要楚道友配合。”
徐源长用一句话扭转不利形势后,先稳住对方,建议道:“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破除古阵镇压,能否让我召集几个阵师帮手?里应外合,破除封禁。”
他需要与外面取得联系。
只要得到丁点机会,他能够利用幻术师本事眨眼间逃得不见踪影。
对方坑他在先,还不许他算计在后?
乌鸦振翅飞上空中,叫道:“此地许进不许出,老夫也没办法。小友且安心在此地破除阵法,时间有的是,神台空间八座门户,通往不同的阵法禁制,前面的极为简单,你可以用来熟悉练手,老夫连五千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在乎区区几百年。”
刷一下消失在顶上黑暗中。
有声音袅袅传来。
“小友需要什么物品,尽管开口,老夫收集的各种典籍、资源材料,都可以送给你,若是能破开封禁,老夫将那座‘天书铜碑’赠送你,作为报酬。”
徐源长暗骂了一声“死乌鸦”。
对方不为所动,狡猾得很,他也莫之奈何。
他只能盘点空间内的书籍,先熟悉一番当年跟着赵均学习的破阵原理,循序渐进从低阶阵法练手。
谁都依靠不上,孤军奋战,混得有点凄惨。
每日里看书、破阵,一点一滴积累着经验,当他专心一件事情时候,日子易过。
五年时光弹指一挥间。
……
一身破旧道袍的董行,头戴斗笠,用木棍杵在杂草地上,对前面三名拦路打劫的黑衣汉子道:“方外之人盘缠所剩无几,更没有各位需要的黄白之物,还请行一个方便。”
“少他娘的废话,将身上所有物品留下,还有你手中那根木棍。”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差点被你小子骗过去。”
“是啊,你那破旧竹箱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住店的时候,伙计要搭手帮忙,你小子做贼心虚,不敢露了富,没想到吧,竹箱里的银钱碰撞声响,让有心人听到。”
三名黑衣汉子手中持刀,凶神恶煞挥舞吼叫。
董行往附近丘陵荒山看了看,杳无人烟,确实是杀人越货好地方,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师傅曾经说过,“杀恶即为行善,造再大杀孽又如何?”
柱着木棍往前走去。
待三人狰狞挥刀砍杀之际,举起木棍接连戳去。
“噗噗噗”,三人额头处洞穿,睁大眼睛往两边惊骇倒毙,“哐当”几声,刀子砸在碎石上,翻滚几下没有动静。
“杀戮无边,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董行将木棍往草丛泥沙里擦拭,神色无喜无悲,默念一段超度经文。
他一路餐风露宿,游览各地名胜,路过道观挂单,与人辩论道经文,师傅曾经指点过,“夙夜、饮食、衣服、动静、语默、应事、接物之间,以此事事皆合天则,则道不外是也”,他的修行便是基于此。
偶尔风雨雷电交加夜间,或者目睹繁花盛开景象,心头有所触动感悟。
他便停留一些日子默默参悟,体会那令他心动的模糊瞬间。
如此五年走走停停,早已经绕路走过远超三万里路,此时已经走到了山阳国边境,再过去三十里便是西原地盘,戈壁过后,要穿越五千里荒无人烟的荒漠。
去年夏日一天晚上,他渡过了一次修行路上的危险关口。
用书上的说法叫“心猿意马,走火入魔”。
脑子里各种杂念丛生,杀意、歹念、淫秽、自渡、超然、狂暴等稀奇古怪想法混乱。
他凭着极大毅力,默念师傅传诵的心经,栓住那头不知哪里冒出来作乱的“心猿”,驱逐“意马”,好不容易熬过去,但觉天宽地阔,心绪平静如镜,似乎是修行更进一层,背着路上收集购买的几十斤古籍丝毫不吃力,五六丈宽的山谷深涧,能轻松一跃而过。
孤身行走,遇到多次黑店、打劫、污陷、仙人跳等状况。
他当行山杖用的木棍下,结果了十多条性命。
初心为善,以杀除恶。
还多次野外遇到飞在天上的神仙,他默默地走自己的路,没甚大惊小怪或惧怕的。
路在脚下,事事处处皆为修行。
他要一步一步走到捉妖山,恳请师傅收他为徒。
……
望仙洲,常年瘴气弥漫的沉暮沼泽。
雪粒浑身透明悬停在一丛金叶兰上方,它跟着名叫“木魑”的散妖混迹江湖。
这些年学到许多诸于隐匿气机、雷霆一击、金蝉脱壳等讨生活的妖术手段,经常被追杀得舌头都吐出来,过着一种居无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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