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眼睛视力不佳,听出是大前天到过家里的那位贵客声音,紧紧抓住温和的大手,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含着泪水,身上有热气游走,青痛得僵硬的膝盖不觉恢复正常。
她强忍着担惊受怕和满腹委屈,一言不发跟着往街尾走去。
街道边上跪着的一排大大小小男女,沉默得像一片木头桩子,令人心悸,在这个残酷吃·人的世道,铸出一道无可言说的风景。
就连春日阳光也是冰冰冷冷,散不开漫天的寒意。
徐源长牵着小丫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甘露不润无根草,大道不渡无缘人”,他改变不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因为天道最是无情。
他曾经也有过拯救苍生的念头,但后来发现试图改变弱者的因果太重太累,他背不动……
施起元看了一眼仍然跟着絮絮叨叨的人牙子,对于人牙子极力推荐的“铺子里有能暖被能焚香抚琴的好货色”,嗤之以鼻,他猜到小丫头沦落此地,那个老樟头恐怕已经无幸。
颇有些好奇小丫头的眼睛有甚么奇特?
修炼到七重楼的修士,血雨腥风经历多了,对于外人从来没有心软一说。
能够得到徐道友如此看重,小丫头必定有过人之处。
人牙子被一眼瞥得浑身如坠冰窖,僵在原地好半晌还心底发毛,边上几个手下察觉异常,忙跑来搀扶住头领,有人低声提议。
“要不要叫‘板牙’哥他们来?”
“叫你個头啊,叫人来不要花钱的吗?人头猪脑的东西。”
人牙子对着那个出馊主意的手下用巴掌一顿削,发泄着心头的邪火。
这世道赚点钱不容易,每年都要拿大把的灵石上供,否则吃不了这碗饭,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败家子。
那两人修为深不可测,叫板牙他们前来挨收拾,然后赔付天价汤药费吗?
还能不能再蠢一点,不知道对狠人要和气生财的道理?
徐源长牵着小丫头走到街尽头的树林旁,停下脚步,拿出一个空碗,指头随便一点,碗内涌现半碗如同灵泉的清水,递给嘴唇干裂的小丫头。
又渴又饿的小丫头“咕咚”几口喝完水,仰着头用祈求的眼神,怯生生道:“我想回家,祖爷爷被坏人抓走了,您能不能救救祖爷爷?”
徐源长早已经用神识扫视了百里外荷塘边的院子,院门洞开,看到老樟头像一口破麻袋扭曲着横尸在后院菜园地,浑身伤痕累累,被折磨致死。
那口水缸打烂了,菜地被掘得整个都翻了过来,院墙破坏得岌岌可危。
卧房、厨房都没放过,千疮百孔,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看着小丫头似蒙一层青雾的眼睛,徐源长真不忍心让一个小孩子直面唯一亲人的残酷生死,只得提前给小孩一个准备。
“我可以带你回家,你祖爷爷可能出事了。”
“多谢恩公,我……”
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生活在混乱地域的孩子懂事早,她其实早已猜到,只是不愿相信,想搬到救兵去援救被抓走的祖爷爷。
徐源长朝施起元歉意地看一眼,拉着小丫头飞上空中,片刻后落下时已经到了破败院子前。
施起元无所谓跟着飞去,他想瞧瞧看似好脾气的徐道友,会如何处置这种事情?
“你去后院找找。”
徐源长将看着家园毁了愣神的小丫头打发走,往四周扫视一圈,看向南边二十里外一座山头,说道:“来几个喘气的家伙,给本座一个交代。”
冰冷的语气穿过寻常的阵法防护,在山头轰然爆开,将树木和房屋亭阁炸垮塌一片,众多喝酒喧闹的修士被掀翻在地。
他没有菩萨心肠,自有霹雳手段,只是平常用不着而已。
钻地龙说过,九珠城外也有势力范围,像荷花塘这一片以前都归钻地龙的外围手下管辖,里面安置着不少跟随钻地龙打拼的伤残兄弟,或者家眷后裔之类,也有交了保护费寻求庇护的流浪散修,和从大陆逃来避祸的叛逆等。
人员混杂,形形色色。
九珠岛上没有哪里是净土,到处皆存在倾轧。
“快给猛爷传讯,有高手前来闹事。”
“敢跑到猛爷地头放肆,活腻了不是,兄弟们,走,去瞧瞧。”
两名为首汉子骂骂咧咧发出传讯,带着众人往荷花塘飞去,他们以为是其他势力前来闹纠葛,即便知道对方是高手,也浑然不惧,摆出谈判的架势。
后院传出小丫头悲切伤心的嚎啕大哭。
徐源长一皱眉头,喝道:“都给本座滚下来。”
八名修士如遭雷殛,“噗通”几声直挺挺摔落地上,被压制得爬不起来。
两名为首汉子有五重楼修为,顿时明白这回踢到铁板,惹了不该惹的高人,对方是为窝囊废老樟头出头讨公道来了。
“老樟头是你们杀的?”
徐源长冷冷问道。
一名为首的精壮汉子被压得气血翻涌,感觉随时会被碾死,赶紧挪动指头艰难指向后面一个瘦汉,叫道:“回禀老祖,是水猴干的,不关我们事啊,求老祖饶命。”
“老祖饶命啊,是水猴干的。”
其他人纷纷指证。
那个瘦汉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想要否认又百口莫辩。
在座几位都有份,为甚偏生要他一个来背锅?
“你,说下事情缘由和起因?”
徐源长继续问道。
那被点中的精壮汉子顿时感觉身上压力松快不少,忙伸手指向左边院子,叫道:“是老樟头的邻居地鼠,告发老樟头窝藏了已故浩爷的宝物,被两名外来……尊客取走,我们便想问一问情况,水猴立功心切,下手没个轻重,害了老樟头性命。”
徐源长看到左边院子的木门悄悄合拢,一声断喝:“给本座过来!”
躲在门后的一名中年鼠须汉子失魂落魄踉踉跄跄走出,“噗通”一声摔在众人边上。
徐源长看向东南天空,有几个黑点快速飞来。
他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与他有关,混乱地域混的家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能够通过他和施起元来找老樟头,竟然将事情大致猜测出来。
听钻地龙说过,在九珠岛混生活的家伙,都有藏宝的习惯。
或许后面地鼠以此来威胁老樟头,没有捞到油水,恼羞成怒向新来接管的一伙势力告发了老樟头,导致老樟头被折磨致死,小丫头被卖掉的凄惨下场。
“老祖饶命,我只举告了老樟头窝藏浩爷宝物,但我没有害杀老樟头啊。” 鼠须汉子趴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似悔不当初。
一身泥土的小丫头,哭红肿双眼,听到院子外面的纷扰动静,又跑到门口,指着须鼠汉子控告:“是他……将我发卖给人牙子。”
想到祖爷爷死状凄惨,她今后孤孤单单一个人,又不禁悲从中来,抽抽泣泣呜咽出声。
徐源长没有再理会痛苦缩成一团不能出声的鼠须汉子,看向飞到近处慌忙落地上的一伙修士,目光落在为首的六重楼粗壮黑脸汉子身上。
“猛黑子给前辈请安。”
黑脸汉子率几人恭恭敬敬躬身行礼,面对两位陌生的七重楼高手的注视,他在心底已经将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诛杀了八回。
昨天老大还特意将他们几个六重楼全部叫去,左叮咛右嘱咐,切切不可冲撞两名走街串巷游玩的七重楼修士,别招惹杀身之祸,否则到时谁都救不了,人家能轻易捏死钻地龙,将凤梨驱逐出流云域,要碾死几个没眼力劲的六重楼贼骨头,比喝水还容易。
给他们几个看了两人乔装改扮后的面貌影像。
好死不死地怕什么来什么,几个不成器手下作的一手好死。
偏生还特娘的给他传讯,叫他来一起死,黄泉路上好做伴吗?
“你的几个手下害死老樟头,如今老樟头的尸体还在后院摆着,猛黑子,冤有头债有主,你准备如何给本座一个交代?”
徐源长心中有些厌烦,面上冷淡说道。
黑脸汉子都不知老樟头是何方神圣,这片没油水的地方,是老大像丢垃圾一样扔给他,让他随便派几个人手接管,怎么还藏着一个与七重楼高手有关联的人物?
他立刻表态:“杀人偿命,前辈您请稍等,猛黑子现在就给您一个满意地交代。”
他听明白对方话语中“冤有头债有主”的意思,不想将事情扩大化。
好险好险,还有转圜余地。
身影闪动几下,“啪啪啪”几声头骨破碎的闷响,那个七窍溢血的鼠须汉子也是一样的下场,被猛黑子击毙当场,连同那个五重楼手下的元婴一并粉碎。
小丫头吓得往门后躲去,哭都不敢哭了。
黑脸汉子将身上的储物镯子取下,躬身奉上道:“猛黑子御下不严,连累老樟头道友丧命,特将全部身家作为赔偿,请前辈责罚!”
徐源长摇头道:“到此为止吧,老樟头的丧事由伱举办,就葬在后院菜地,今后这座院子,由你派人照管。”
黑脸汉子点头如捣蒜,忙赔笑答应:“应当的,您请放心,必须办妥。”
徐源长走进破烂的院子,对小丫头道:“你守灵七日,待丧事过后,我接你去流云大陆,你可愿意?”
小丫头仰着小花脸狠狠点头,想笑来表达高兴,泪水又流了下来。
徐源长揉了揉可怜孩子的头发,拿出一枚暗金色牌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聂小萌’,今年八岁了。”
“聂小萌,从今往后,你就是无留山的弟子。”
徐源长用法力将名字篆刻在牌子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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