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临安不夜侯 > 第134章 只待新雷第一声
    女人哪有不喜欢听八卦的,所以刘媒婆并不在意丹娘的反应。

    而且媒婆和人建立交情,不就是从聊天中来?

    所以,刘媒婆便讲起了杨沅和鹿溪的故事。

    尤其是讲到杨沅、鹿溪和盈歌在“王妈妈大茶坊”那次公开的冲突,三方各自的言语,动作,甚至有什么心理活动,全都说的无比鲜活。

    当时在场在不少茶客和茶博士,言语和动作能被人知道也就罢了,可是…

    鹿溪如何的伤心欲绝,盈歌如何的得意忘形,杨沅如何的恼羞成怒,诸般心理活动,

    她居然也能说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她刘媒婆是那三个人肚子里的蛔虫。

    换一个蠢的,或许就信了。

    你想,道衍和尚初次见到朱棣,说要送他一顶白帽子。王上加白,即为皇。于是两个谋反家就此一拍即合的荒唐故事…

    既没有一個旁观者,当事人也是一生都不会对别人吐露的事儿,

    都有人表情、动作、言语、心理,一应俱全地流传下来,而且还有人傻傻地相信。

    何况刘媒婆说的这番话,好歹还有旁观者,可以用当事人的言语、动作来作佐证。

    可是,丹娘偏偏不是那个蠢的。

    “不对呀,二郎那么大的本事,结交的人物又那么厉害,连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恩平郡王都和他称兄道弟,他会去北国给一个女人当奴作婢?”

    丹娘听着,心中便犯起了合计。

    酒色财气四堵墙,无论他想往哪堵墙上撞,也没有一头撞去北国的道理啊。

    再说,他对我说起要订亲的事时,那神情可不像假的,他真的很欢喜啊。

    短短几天,他就变心了?

    他若真是一个无耻小人,又岂会拒绝我的投怀送抱?

    他若是贪图富贵之人,光是从我这儿,他就放弃过多少好处?

    刘媒婆讲完了,借题发挥道:“丹娘啊,你说他一个不务正业的闲汉,若不是他大哥有本事,他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儿?

    “可见啊,这人若是品性不行,那就是最大的不可靠了。他哥一死,没人管着他了,他不就撒起欢了么。

    “所以说啊,这选择夫婿,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今天就是拥有一座金山,明天也能折腾到没有立锥之地。

    “咱们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你可得看准了,不能只听他的甜言蜜语,不能只看他的俊俏模样儿呀,那玩意儿当饭吃啊?”

    丹娘打断道:“大娘,你说那杨沅,他只是一个闲汉?”

    “可不,他之前呀,一直是宋家小食店的一个帮闲。前不久他哥才给他在‘陌上花’绣坊找了份工…”

    刘妈妈又对丹娘做了一番科普,丹娘听了,心中更是猜疑不定。

    “原来如此,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呢。”

    丹娘不动声色地道:“大娘,我店里还有事情,就不留你了。改天你若有暇,再来店里吃茶。”

    “嗳嗳,好,好,丹娘啊,这选丈夫啊,千万要慎之再慎。尤其是伱年轻貌美,有家又有财,可得擦亮了眼睛,刘大娘认识的后生,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咱不骗人…”

    刘妈妈识趣地站起来,又自我推销一番,这才离开。

    丹娘思索半晌,忍不住把青棠喊了来。

    “青棠,店里生意,先交给老侯打理,他是老人了,性子也稳当。”

    “干娘,那咱们去干嘛呀?”

    丹娘和青棠实是师徒,只是这层关系见不得光。

    她把青棠带到‘水云间’酒家时,因为当时是打算拿了聘礼就一走了之的。

    所以青棠在酒家实也待不了几天,便没有给她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结果因为方老三短命,两人就被迫留了下来。

    这一来,一个东家和一个打工的丫头,关系太过亲密就不合适了。

    外界传说青棠是她义妹等等皆为猜测,她二人也不反驳,但没有个正式名份,总归是个麻烦。

    所以在认李师师做干娘时,青棠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于是就对丹娘这么叫着了。

    实也是因为青棠自幼失怙,还挺喜欢有个娘亲叫着。

    虽说丹娘只大她六岁,可很多母女,相差也不过十二三岁。

    “青棠,我刚才听刘大娘说起了杨大官人…”

    丹娘就把刘妈妈刚才说过的话,简单地对青棠又说了一遍。

    不过,她没说杨沅并非皇城司探事官,也没提他跟着金国贵女去了北国的传闻。

    青棠听了顿时气愤起来:“我就说嘛,他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果然是个大骗子。”

    青棠立即小嘴巴巴地声讨起杨沅来。

    丹娘却想,杨大官人想在临安做个人上人易如反掌,断没有去给金人为奴作婢的道理。

    除非,那个金国贵女想招他为婿。

    可是,一个大家族的贵女,能招一个闲汉,还是一个异族闲汉为婿么?

    再说,若真有这层关系,他岂有给那位金国贵女身边的丫鬟送贵重礼物的道理?

    而且…还是一副金钏。

    如果,他和我有情,却给青棠送了一对耳环或是一枚戒指,我会怎么想?

    他就不怕那个金国贵女呷他的干醋?

    丹娘越想越不对,这里边一定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大秘密。

    “别废话了,一天天的就你话多。走,换换衣服,咱们去青石巷里一探究竟。”

    青棠摩拳擦掌地道:“好,咱们去找他,当面骂他个狗血淋头!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丹娘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乜视着青棠:“嗯?他始乱谁了?你?”

    “我…我…我…,他没有始乱就终弃了,更加不可原谅!”

    “这倒是!本姑娘这般貌美…”丹娘昂起了头:“走,回房,换衣服!”

    “哎哟!”

    青棠一声痛呼,捂着小肚子蹲到了地上。

    青棠本与丹娘同住一屋的,所以二人的换洗衣服也都放在一个柜子里。

    杨沅让萧千月做了一批江南国宫中物,往这屋里也摆了一些,房间的布局便有了一些变化。

    因此青棠对这房间的熟悉,就不如从前了。

    她又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挤在丹娘身边试探衣裳,跟只顽皮的猴子似的。

    刚才,她抓过一条石榴裙,兴冲冲地本想穿上试试,

    却因为空间狭小,一个转身,一下子就磕在床角上了。

    “哎哟、哎哟…”

    丹娘现在对杨沅的身份和去向充满了疑虑。

    此番去青石巷,她想搞个明白。

    但要搞明白这一切,她就要见到鹿溪,并且想办法攀上关系。

    这可是与鹿溪的第一次见面,丹娘不想被鹿溪比下去,因此十分在意自己的穿着。

    她正在反复比量,看看如何穿戴,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全面艳压宋鹿溪,便听到青棠一声痛呼。

    丹娘扭头一看,青棠抱着小肚子,正秀眉紧蹙地蹲在地上“雪雪”地呼痛。

    丹娘诧异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青棠丝丝地吸着凉气,艰难地道:“姐啊,幸亏…幸亏我是个女的。”

    丹娘茫然道:“那不然呢?”

    青棠有气无力地道:“不然,就刚才撞这一下,我就变成女的了。”

    “磕破了没有啊,快扒开让我看看。”

    丹娘紧张起来,赶紧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青棠顿时小脸飞红,忸怩道:“没有啦,没有啦,不要看,羞死了。”

    丹娘瞪了她一眼:“你有的,老娘都有,你没有的,老娘还有,稀罕你么?”

    看青棠这模样,也不像真的很严重的样子。

    丹娘就转过身挑衣裳:“毛毛愣愣的没点正形!既然没事就快点换衣裳,磨磨蹭蹭的,为师可懒得等你!”

    什么叫我没有的你还有?

    小青棠这可有点不服气了,不过看了看人家的双抬玉臂遮不全,浮云犹抱天边月,再低头看看自己,菽发初匀,娇小玲珑…

    有什么了不起,早晚有一天,咱也有,哼哼!

    玉腰奴如今已经不是风头无两了,而是一举奠定了她在伶人界的大宗师地位。

    她开创了舞蹈、杂剧、歌唱、隔壁戏大融合的全新的戏剧模式。

    她开创了序幕、经过、高潮、尾声的经典四幕式歌剧。

    她用两首歌曲,便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却又并不疏离于古风古韵的新的曲风模式。

    她对舞台灯光的运用和灯光道具的发明,也是前所未见的。

    如此种种,她算是真正出圈了。

    尤其是她这出歌剧,从格局到意境,已经远远超脱了情情爱爱的范畴。

    而且通过这出歌剧,她颂扬了文人士大夫,也抬高了整个优伶界的地位。

    “春风楼”已经明确地知道,他们留不住这尊大佛了。

    实际上,现在也没有哪间勾栏瓦子能留得住她。

    本来,玉腰奴就只是“春风楼”的一个驻唱歌手,属于人身自由的那种。

    “春风楼”原也没有看出她有那么大的潜力,没有跟她签订长约,结果人家一首歌便红遍临安城,这时想签,已经晚了。

    等这出歌剧出来,他们连签的念想都没有了,只盼着玉腰奴能念着这是她的发迹之地,偶尔能回这里来演上一场。

    不过,此时玉腰奴还没有去别处,她依旧留在“春风楼”的顶楼。

    从窗口看过去,原本恢宏壮观的“至味堂”已经不见了,地面上一堆残垣断壁。

    很多力夫正在那里清理着垃圾,虽然没有人认为,那里边还能找得出一具尸骨。

    毕竟就连钢铁都烧化了形,可这种场面上的事儿,却又不能不做。

    玉腰奴等在这里,是怕那位宋歌公子一旦回来,却找不到她。

    她也知道,就凭她现在的名气,不管谁想找她,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可是,她敢让宋歌公子打听她的所在,而去找她?

    然而,从那晚之后,那位神秘公子再没出现过。

    倒是国信所、皇城司、三衙禁军、临安府有差官军爷来找过她询问些问题。

    不管怎么说,她这边唱着一曲《痴伶》,火焚禅院,烧尽叛军,

    那边“至味堂”一把大火,烧死了国信所近半的官员役卒,任谁都难免要有所联想。

    可是,如果两者真有关系,她会选择在这一天去唱这首曲子么?

    再加上,当时恩平郡王、刘国舅等一大批达官贵人都在场。

    而且,国子监、太学的学正、祭酒、教授们,正在就玉腰奴发明的这一系列新型文艺,以及她唱的这首主题曲,在不断地写文章剖析、赞扬。

    这个时候,谁敢去捅她的马蜂窝。

    所以,除了第一拨不识趣的人上门盘问,很快就没人敢来了。

    其实,到了玉腰奴如今的声名地位,她也不需要一定要有一首新歌了。

    就算她从此再也不一展歌喉,也没有人敢质疑她。

    可是…人的欲望总是会不断调整的。

    她还是一个小小歌手的时候,她只希望能在“春风楼”小有名气。

    当她名满临安的时候,她希望能保持自己的声名不坠。

    而现在,她想在明年上元佳节十二花伶西湖竞技的时候,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临安第一花魁。

    实际上,她现在的名气、地位,已经超过了那种每年一选,流星似的花魁。

    可是,毕竟那才是名正言顺的“花魁”。

    不把这个名头摘到手,玉腰奴总觉得不够圆满。

    当然,这些她也就是想想,人家那位宋歌宋公子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她是绝不敢贪心的。

    她留在这里,希冀再见宋歌公子一面,也与男女之情无涉。

    她和宋歌公子从不曾涉及私情,又哪有情愫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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