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创龙认认真真的听着,他是后面高迎祥在朱家川一战中大败后,在山中才投靠的高迎祥,对于以前的事情,章创龙并不是很清楚。

    “造反真他娘的累,被朝廷大军撵着打,撵到这,撵到那,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造反。”

    “天启年间,陕西年年干旱,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活都活不下去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钱粮,也被那群狗官吃了!”

    “吃了也就算了,朝廷免税,那些官老爷们吃不到钱了,就培养土匪,朝廷不收税了,土匪来收,比朝廷收的还要狠!”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年景,朝廷收税,土匪也收,官府的官老爷是两头吃钱,吃我们的血肉,根本就不给我们活路。”

    “我当时就想着,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杀了那些狗官!”

    “当时我带着几个跟我一样活不下去的兄弟,就冲进了县衙里,砍了那个县老爷,砍死那个官老爷的时候,看着他跪在地上求饶,尿了一裤子,别提多爽了!”

    “可是事后,其实我也怕,想着以后就要亡命天涯了,偌大的天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逃命。”

    “可是呢,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传出去以后,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来投靠我。”

    “我转念一想,反正要亡命天涯,不如干把大的,反了他娘的!”

    “谁知道,还差点被我干成了!”

    高迎祥说到这里,嘿嘿的笑了起来。

    片刻后,高迎祥忽然话锋一转,道:“军师,这一关,我怕是过不去了。”

    “大帅,不要妄自菲薄。”章创龙想要劝说道。

    高迎祥抬手打断,道:“不要安慰我,我很清楚,现在朝廷赈灾陕西,钱粮源源不断,陕西杨鹤那些贪官污吏,从上杀到下,现在的陕西早就不是崇祯元年以前的陕西了。”

    “听说,朝廷找到能够高产量的粮食作物,也已经抵达陕西开始种植,以后陕西的百姓恐怕不会缺粮或者被饿死了。”

    “也没有人跟着我们造反了。”

    “其实,当初,当崇祯下令诛杀陕西大半的官员,派遣曹文诏围剿各地匪盗,我就能够感觉到,大明在变化。”

    “而后,崇祯又在朝中大杀奸臣,杀勋贵,只要是大明的蛀虫,他毫不留情,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成事的机会不大了。”

    “而后来推行新商税,我彻底绝望了,我知道如果当明廷推行下去,将农税免除,再也没有人会跟着我们造反,朝廷将天下民心全部给收买了。”

    “那些朝廷上的狗官,张口闭口就说天下读书人才是民心,其实在我看来,最底层的百姓才是真正的民心。”

    “因为最底层的百姓活不起下去了,是真的敢造反,敢杀官的!”

    “后来张彧和项鸿坤他们反了,我也知道他们成不了事,因为你我都清楚,明军的厉害。”

    “可是我没有机会了,不,是我不得不接着跟朝廷作对,接着造反,因为我身后有着数万兄弟!”

    “你们跟着我造反,哪怕是我明知道已经没有机会成事,我也要尽力一试。”

    说到这里,高迎祥心里没由的一阵窝火,骂道:“狗日的朝廷,如果崇祯早点动手铲除陕西的贪官,早点赈灾,劳资怎么可能会造反!”

    “兄弟们怎么可能造反!”

    “现在我没有退路了,我他娘的肯定会被崇祯砍脑袋的!”

    “崇祯那个狗皇帝,肯定是故意的,不,我肯定是上辈子跟他有仇,我造反他就开始整顿朝纲!”

    “狗皇帝!”

    高迎祥骂骂咧咧的,骂了好一会儿,高迎祥叹息一声,道:“军师,我是没有活路了,你和小斌还有活路,你等会儿就让人下山,去找袁崇焕,告诉他们,我们投降了。”

    “你和小斌把我捆了送给袁崇焕,作为投名状,或许可以保你们一命。”

    章创龙脸色大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高迎祥却将他想要说的给堵住了,直接抢先开口,道:“军师,我不是在试探你的忠心,而是认真的!”

    “当初,跟着我一起造反的兄弟,这些年跟我到处跑,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你和陈斌了,我不想我的兄弟死的干净。”

    “大帅,我当初造反的时候,也是活不下去了,早就没想自己还能够活着,活一天算一天。”章创龙苦笑一声,道:“如今大帅慷慨赴死,我若苟活,日后岂是不叫人笑话,于国我已经不忠,难道大帅还想让我不义?”

    “做个不忠不义的人?”

    高迎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只是,现在你我早就已经不是个人生死,我们的身后还有着万余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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