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内,宾客们推杯换盏,热烈的闲聊着各种感兴趣的话题。
几位夫人望着正在调试乐器的伦敦爱乐协会乐手们,忍不住冲着身旁的科德林顿夫人艳羡道。
“想不到您今天居然连莫谢莱斯先生都给请过来了,不知道他今天开场打算演奏哪一首曲子呢?是他自己创作的《亚历山大变奏曲》、《敬意亨德尔》?还是巴赫先生的那几首曲子,又或者是贝多芬先生的《第九交响曲》?”
科德林顿夫人心里禁不住的得意,但面上却只是谦虚道:“这个要看莫谢莱斯先生本人的安排,我向来不主张干预音乐家的创造力。”
可,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科德林顿夫人却与几位夫人一样好奇莫谢莱斯今晚演奏的曲目。
忽然,她看见莫谢莱斯居然把钢琴边的位置让给了一旁的亚瑟,而他自己却掏出了口袋里的白手套重新戴了上去。
颇懂音乐的科德林顿夫人被这一变故惊得眉头一颤,她赶忙向几位朋友点头告辞,随后提着裙边快速走上前去,朝着莫谢莱斯询问道。
“莫谢莱斯先生,您这是干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莫谢莱斯望着科德林顿夫人,满脸歉意的开口道:“抱歉,夫人,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情感上确实有些不舒服。至于具体是为什么,您待会儿可以去问问黑斯廷斯先生。不过现在,还请您回到台下欣赏由他所演奏的《lacampanella》吧。”
“《lacampanella》?”科德林顿夫人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心中一惊。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曲子,因为她本人就是原曲作者帕格尼尼的新晋狂热粉丝。
今年帕格尼尼在伦敦办的27场演奏会可谓是在不列颠掀起了一阵帕格尼尼狂潮。
虽然帕格尼尼的演奏会收费标准是其他音乐会的两倍,而音乐会前排门票在黑市上更是炒到四五倍之高,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挡他的粉丝们涌入皇家剧院可容纳3300人的演奏厅内。
而且不止是音乐爱好者,甚至连对音乐知之甚少的商人们也从帕格尼尼的身上嗅到了商机,他们相继推出了许多印有帕格尼尼头像与名字的手杖、珠宝盒、雨伞等衍生产品。
而皇家剧院附近的餐厅也厚着脸皮在自家的菜谱加上了帕格尼尼馅饼、帕格尼尼咖啡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菜名。
虽然这种做法相当的无厘头,但奈何各位绅士以及夫人小姐们就是愿意为这种东西买单,只要加上了帕格尼尼的名字就意味着畅销。
而作为自诩‘帕格尼尼忠实粉丝’的科德林顿夫人,就买了相当多这种东西,甚至于今晚出席宴会时,她还戴着一条刻着帕格尼尼名字的银手链。
不止如此,她还给自己的丈夫买了一顶绣着帕格尼尼名字的帽子。
但科德林顿将军却对于戴上这顶帽子显得非常抗拒,他宁愿顶着原汁原味的地中海造型出境,也不愿意让帕格尼尼的名字写在他的头顶。
科德林顿夫人望着正坐在钢琴前调整呼吸的亚瑟,讶异中带着点不可思议道:“黑斯廷斯先生真的能拉那曲《lacampanella》吗?”
“不是拉,是弹奏。”莫谢莱斯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觉得可笑还是生气:“黑斯廷斯先生和我说,他把这首曲子改编成了钢琴曲。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告诉我,他才刚刚接触钢琴。”
“我的上帝啊!”科德林顿夫人微微扶额:“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您为什么不劝劝他?”
莫谢莱斯耸肩道:“夫人,我当然劝过了,但是黑斯廷斯先生不听。不止如此,他还告诉我,他的外号叫做‘苏格兰场的帕格尼尼’。既然如此,我觉得您还是安安心心的坐在下面聆听吧。如果他真的是‘苏格兰场的帕格尼尼’,那么我想这首曲子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问题。
因为帕格尼尼先生和我说过,他自从十一岁以后就从来没有练习过小提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小提琴手。音乐界总是不缺乏天才的存在,或许黑斯廷斯先生同样是这种天才也说不定。”
语罢,莫谢莱斯也不再与科德林顿夫人继续交谈了,他抽出腰间的指挥棒,双手微微下压。
伴奏的乐手们看见他的动作,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他们知道,莫谢莱斯先生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而亚瑟也感受到了周围气息的变化,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两手微微悬在了钢琴的琴键之上。
他明白,当他奏响第一枚音符的时候,就等于是在对乐团全体成员下令。
忽然,空气中的呼吸声猛地一停,亚瑟的指尖叩响了琴键。
随着轻灵优美的旋律响起,大厅内的宾客们的交流声渐渐小了。
在第一段简短的钢琴开场独奏后,莫谢莱斯有力的臂膀猛地张开,伴奏的乐手们很快便紧随他手中扬起的指挥棒与琴声和鸣。
随着演奏进入高音区,台下已经有帕格尼尼的粉丝发现了不对劲。
“钢琴曲?”
“看来莫谢莱斯先生和伦敦爱乐协会也没有白白替帕格尼尼伴奏,他们还是从演奏会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莫谢莱斯?演奏的是黑斯廷斯!”
“啊?你没看错吧?”
“嘘!小点声。”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客人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亚瑟那双在琴键上如同长出了翅膀般飞速跳动的双手。
或许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并不是每一位都懂科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当中的每一位都懂钢琴。
亚瑟那双手敏捷的跳跃在十六分的远距离音符之间,而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即便演奏方法就摆在她们的面前,她们还是无法理解亚瑟到底是如何办到只用一只左手便同时完成了不打乱旋律的同时又完成了一连串连续的颤音。
那双如同蝴蝶般律动的指尖与在琴键上来回跃动的双臂构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卷,黑色的眼眸里飘散出一缕缕的红芒,洒落在亚瑟的指节,让它弥散生长出了如同提线木偶上才会出现的钢丝与红线。让人瞧上一眼只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一种步入梦境的幻觉。
在客人们的眼里,仿佛坐在舞台上的并不是一位杰出的年轻科学家,也不是一位正直执法的苏格兰场警司,而是一位插上了蝙蝠翅膀、嘴角写满了对世界恶意的魔鬼。
随着钢琴曲进入尾声,一位女士额前冒汗,在她的视角中,似乎看到了亚瑟头顶缓慢生长出的犄角。
只听见琴声一停,女士忽然指着亚瑟,神志不清的大喊了一声:“魔鬼!”
紧接着,她便身子一软,像是一块漂浮的纱巾般倒在了地上。
大厅之内,一片寂静,亚瑟一甩燕尾服的后摆,缓缓站起身。
他额前散乱的碎发后也布满了汗珠,在略显疲惫的神情下,他勉为其难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首改编自帕格尼尼先生的练习曲《钟》,献给今日到访的各位先生女士们。”
在短暂的沉寂后,舞厅里的客人们如梦初醒,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很快汇成了一团爆开的火焰,在舞厅中炸响。
客人们一边忙着搀扶那位因为身体虚弱倒地的女士,还一边起哄似的大喊道:“魔鬼!!!”
“帕格尼尼是魔鬼,黑斯廷斯也是魔鬼!”
“一个是亚平宁的小提琴魔鬼,一个是不列颠的钢琴魔鬼。”
在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莫谢莱斯放下指挥棒走到了亚瑟的面前。
这一会儿,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半点的不信任,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笑意。
“黑斯廷斯先生,您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真没想到,您不止精通科学,而且还精通钢琴。能把这首曲子弹到这种程度,您真的是初学者吗?我的上帝啊!我真不知道您还有多少瞒着大家伙的事情!”
亚瑟微微松了口气,他笑着指了指莫谢莱斯放在身边的指挥棒:“莫谢莱斯先生,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懂得玩棒子的事情。”
“您还懂指挥?”莫谢莱斯惊喜道:“我就知道,您肯定不是一个刚刚接触乐器演奏的家伙,您是个老手,我猜的对不对?”
亚瑟连连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懂得指挥乐队,我从前一般都是拿着棒子指挥交通来着。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个苏格兰场的警察。”
“警察?!”莫谢莱斯闻言一脸震惊的握住了亚瑟的双手:“喔!黑斯廷斯先生,上帝给了您这么一双完美的、14度的手,您居然告诉我,您通常都是拿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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