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赛特小姐环顾四周,旁边满是向国王脱帽致敬的绅士与提裙行屈膝礼的淑女。
高矮胖瘦、打扮各异,直到这个时候,德莱赛特小姐才发觉,好像拥有贵族气质的人站在人堆里也不会显得特别出众。
但究竟这是不是她寻不到亚瑟的原因呢?
自然不是。
在男士普遍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的巴黎,要想在人堆里寻觅一个海拔高出十厘米的小伙子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如果你一眼看过去没有发现那位约克来的猪倌,那只能说明他多半不在这里。
法兰西国王路易·菲利普热情洋溢的拉着波拿巴家族的小兄弟向大伙儿宣布,他将代表法兰西迎回拿破仑的棺椁。
而在场最难受的,则当属大仲马这样的共和派了。
或许是上帝感应到了大仲马的祈祷,他刚刚走出公馆大厅,便在门外碰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伦敦反动条子。
维多克不甚在意的摆手道:“老弟,你别看我现在落魄了,那是因为我之前做造纸厂和扑克牌生意赔了。我如果老老实实的没去搞投资,现在我的手上本应该有十五万法郎的存款,拿一万法郎弄辆马车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仲马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和吃了苍蝇似的,喝到嘴里的酒也差点吐了出来。
路易·菲利普篡夺了七月革命的果实,起义者的鲜血被他用来换了王座。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公开称赞拿破仑的功绩,并打算将他的尸首迎回法国。
日索凯见到国王对维多克产生了兴趣,则隐晦的顺势将话题转向另一头。
“塔列朗之前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很适合巴黎宴会的气候。现在看来,他说的果然没错。不是所有不列颠人都有你这样的幽默感的。我在大革命之后,曾经在英国住过十几年的时间,然而像是你这样有意思的家伙,总共也没遇到几个。”
“您去的时候,我的工资是每年一百镑,虽然之前发了笔小财,但是买房子和股票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况且就算我没有买房子,我也不可能拿出积蓄的一半去购置一辆马车,苏格兰场又不是没有巡逻用的马车,平时坐那个就挺合适的。”
亚瑟的见解则与维多克不同:“维多克先生,养一辆马车实在是太费钱了,你得养两匹马,又得供着一个马夫的工资。我在伦敦当差的时候,去马场里问过,一匹驼粮食的下等劣马得100镑,如果是用来拉车的那种马能卖200镑,骑兵标准的战马则必须要花300镑。而伦敦的熟练马夫,支出他一年的薪水需要70镑。两匹马,再加上订制马车的钱和喂马的草料钱,就算一切都按照普通标准来,也得花上个五百镑,这可是一万法郎。”
亚瑟摘下帽子,跟着开了个玩笑道:“大抵是胸前的伤口转移了。”
他笑着冲维多克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巴黎的业务确实比伦敦难做,虽然我们也会碰上这种行刺的案子,但是频率远不如法兰西的高。现在想来,你们保安部之所以对刺杀案这么熟,是不是之前参与过这类案子的侦办。”
虽然维多克靠着这些做出了一堆业绩,但是对于致力于标准化管理的日索凯来说,这样不可控的人是绝对不能再请回来的。
在不列颠,游走于辉格党与托利党之间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不在少数,例如外交大臣帕麦斯顿子爵,前首相乔治·坎宁爵士等等。
路易·菲利普闻言大笑,兴许是之前亚瑟帮忙在路易·波拿巴那里穿针引线,这位法兰西目前最高贵之人越看越觉得这个英国小伙子顺眼。
大仲马呵了一声:“如果不是沙皇尼古拉一世向来不信任法国,你本可以考虑雇个法国刺客。法兰西的刺客向来是顶好的,不论是绅士还是淑女都精通此道,比如刺杀了亨利四世的弗朗索瓦·拉瓦莱克,刺杀了马拉的夏洛蒂·柯黛…”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满面春风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他一边走还一边低声骂着:“这简直还不如同伦敦的反动条子待在一起,至少他不会祸害法兰西。”
“喔…就像是希腊?”大仲马悠悠喷出一口烟:“没想到你刚刚加入外交部没多久,那里的手法就被你学会了。”
不明不白的预算管理,千奇百怪的诱捕手段,以及他手下那帮各个有前科的得力干将们。
诚然维多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他在保安部的活儿做的实在是太开放性了。
大仲马也不和亚瑟客气,他熟门熟路的从亚瑟的衣兜里摸出装烟草的铁盒给自己的烟斗倒上:“你的私人秘书马上就要巡逻去圣赫勒拿岛了,你就不打算过问一下吗?他要是去了拿破仑的流放地,谁跟伱去汉诺威上任呢?”
亚瑟听到路易·菲利普这么捧他,正打算同这位国王客气两下,岂料他猛地感觉背后爬上一股凉意。
“呃…很高兴见到您,陛下。”
他不喜欢拿破仑,不仅是因为他的共和信仰,更是因为他的家学渊源,他父亲老仲马将军被拿破仑整的够呛,如果不是拿破仑的成见,老仲马也不可能在大仲马三岁的时候便穷困潦倒的死去了。
维多克看见国王到来,受宠若惊的行礼道:“陛下,见到您,真是不胜荣幸。”
他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日索凯,这位巴黎警察总长便不得不无可奈何的站出来解释:“维多克,最近这段时间厅里在改组,预算案没有报到市政厅去,所以财政那边才停掉了你的年金。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的退休年金就会补齐了。”
亚瑟也不知道这胖子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天天想着搞刺杀,他开口道:“亚历山大,我和俄国人是有点小过节,但还犯不上弄到刺王杀驾的程度。况且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干,也未必有俄国人会接我的单。”
路易·菲利普倒没有在意亚瑟的失礼,反倒是觉得他的反应颇为有趣:“爵士,您这是老伤未愈?”
但是对于熟悉法兰西政治的人而言,日索凯的话无异于在给维多克的从警生涯判死刑。
维多克伸了个懒腰道:“这种级别的案子一般落不到保安部的手里,不过我们确实会替大人物们跑跑腿,之前王储贝里公爵遇刺身亡的时候,我们可是被折腾了好一阵子。”
维多克听到这话,赶忙抢先应道:“陛下…六百法郎已经是您的恩宠了。我不敢祈求再多拿二百法郎,只要大巴黎警察厅能够保证我的退休年金每月按时发放,便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果不其然,路易·菲利普听到了日索凯的话,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而是客气的致歉道:“维多克,以你的功绩,剧院里对你的生平大书特书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考虑到你的样貌与我有些接近,如果那部《巴黎神探》如期上演,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麻烦。议会禁止那幕戏上映的事情,还请您理解。”
“哦,原来是他?”路易·菲利普回忆了一下:“我听过这个名字,听说他在保安部做的很好?”
亚瑟耸了耸肩膀:“你不知道就算了。”
夜晚的冷风吹来,纷乱的马蹄声响起,亚瑟的鼻尖好像嗅到了一阵浓厚的黑火药气味。
他揪着衣领扇了扇风,但终究还是感觉不痛快,于是便径直朝着公馆门外走去,想着能远离这个地方透透气。
大仲马嘬了口烟道:“我原以为利物浦的事情你打算忍一忍便罢了,但没想到,你居然打算直接去彼得堡找沙皇算账。看在你这么有种的份上,需要我教你怎么制造炸药吗?”
在王政复辟时期被倚重,说明他有可能倾向于正统派。
维多克的阴阳怪气落在路易·菲利普的耳朵里,这位鸭梨国王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大仲马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個胖子看了眼欢腾的人群,又瞅了眼台阶上冲着大伙儿招手微笑的路易·波拿巴,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就好像害了病似的。
碍于国王在侧,日索凯也不好发作,他只得将话题引向了亚瑟:“陛下,这位便是您先前提起的苏格兰场的寻血猎犬,‘铁心’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但是在法兰西这个政治为先的地方,尤其是当下的敏感时期,一个人的成分有问题就可以否定其所有能力与功绩。
维多克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平稳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来的正是国王路易·菲利普。
“对于这样一位功臣,六百法郎还是显得少了些。”路易·菲利普开口道:“三十年的服务,我认为应当值得每月八百法郎的价格,多出来的二百法郎是额外的嘉奖。”
日索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透露着‘维多克这个人的政治成分有问题’的潜台词。
日索凯回道:“每月六百法郎。”
大仲马鬼鬼祟祟的从亚瑟的身后冒了出来:“公车私用?”
亚瑟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亚历山大。就像是塔列朗先生说的那样,沙皇的死法通常是中风,我没有改变俄国传统的想法,我非常尊重俄国人的传统礼节,俄国的事情应该由俄国人自己解决。”
至于正统派的保王党人,能够来到宴会现场的正统派大多不愿意公开显露自己的心声,只有在大势已成的时候,他们才会喊出复辟波旁的口号。
日索凯的话说的很漂亮,以致于大部分人粗一听上去,好像是在夸奖维多克能力突出。
说到这儿,亚瑟忽然又想起了之前‘椰子树’先生在利物浦刺杀案后与他的对话。
路易·菲利普虽然较之被推翻的查理十世要开明许多,但是他再开明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借机搞政治报复,不会直接威胁波拿巴派与正统派党徒的性命。但是要让他重用其他派别的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亚瑟扭头瞥了大仲马一眼:“亚历山大,那不叫公车私用,我只是在上班时间执行日常巡逻任务的时候坐那个,下班的时候还是坐出租马车比较多。你充其量只能批驳我巡逻的区域比较自由。”
亚瑟与维多克正靠在凯道赛公馆的雕花铁门边抽着烟,远远地便能听见维多克艳羡的话语。
亚瑟闻言笑着回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迎回拿破仑的棺椁显然比跟我去汉诺威重要多了。再说了,我在汉诺威也呆不长,等到汉诺威的新宪法通过,我就得去圣彼得堡了。”
大仲马见状忍不住嘀咕道:“自由的浪漫派?夏多布里昂、拉马丁、巴尔扎克和维尼全是正统派的保王党,雨果虽然有所进步,但是面对拿破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对他进行歌颂。呵!这就是法兰西的浪漫主义,说到底还是要找个主子捧臭脚。”
说到这里,维多克又转而冲着亚瑟问道:“我现在虽然买不起马车了,但是你应该有这个资本才对啊!但是我之前去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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