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得庸笑眯眯道:“多谢徐老师关心,回头要是找您,您可不能推脱,要给上上心呐。”
徐和生爽快道:“那肯定的,到时候尽管来找我。”
牛爷和片爷微笑不语,见他们说完,才开始聊起来,上至庙堂,下至九流,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能侃两句。
期间强子进来,打了声招呼,要了二两酒靠在柱子上喝起来。
过了一会,范金围着一个针织围脖进来,搓了搓手笑呵呵道:“哟,今个生意挺红火啊!”
徐得庸旁边那桌人见他进来,客气道:“范干部,这便给您留个座。”
范金有点点头,目光掠过牛爷他们一桌,见徐得庸坐在其中,嘴角微微一撇,只好摘下围脖放在旁边桌子上,上前买酒。
徐慧真淡淡一笑道:“范干部来了,来点什么啊?”
范金有目光暗自打量着徐慧真,见她盘着头发,穿着丝绸对襟袄,好一个俏生生的老板娘。
他笑呵呵递上钱道:“来二两,再来一盘粉肠。”
“给。”徐慧真将东西递给他。
范金有没有接目光闪烁一下,声音一低道:“慧真,你出来一下,我和你说点事!”
徐慧真微微愣了一下,低眉目光一转,声音大了一些轻笑道:“这都是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事您就在这说吧。”
此言一出,小酒馆的人不禁看了过来,神情各异。
范金有没想到徐慧真来了个广而告之,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忙接过道:“啊,那个……,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对公私合营的一些想法。”
徐慧真淡淡的问道:“代表街道?”
“不,是我个人。”范金有勉强笑着道:“我就是想听听伱们个体工商户的想法,做个参考。”
徐慧真头也不抬的擦着柜台道:“没想法!”
“那不能,这是关系到你小酒馆的将来,你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呢。”范金有追问道。
“真没想法。”徐慧真依旧道。
范金有自以为是的道:“那我可不信啊。”
这边徐和生终于按奈不住,扬声道:“哎哎哎,我说范金有,人家掌柜的都说了没想法,你非等让人有想法,回头到街道会上一说,那人家是干还是不干了。”
看两人较上劲,众人皆是旁观不言语。
范金有闻言,避开这个话题,微微冷笑一下道:“徐老师啊,我平时呢还是比较尊重你,因为你是人民教师。”
他说着将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继续道:“但我发现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太符合一个人民教师的形象。”
徐和生眉毛一抬,皮笑肉不笑道:“哟,那你给我说说,我哪不符合了?”
范金有立马道:“喝酒就不符合,人民教师能嗜酒吗!”
“你能啊?”徐和生反问道。
范金有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能,我这是下基层体会民意,您说是不是牛爷?”
最后还欲拉牛爷附和。
“呵呵呵……。”牛爷等人呵呵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得庸心中冷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玛德,两个孙贼,觊觎我未来的媳妇,狗咬狗一场空!
他放下酒杯不禁瞄了一眼徐慧真,恰似心有灵犀,徐慧真此时也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滋啦”,仿佛虚空生电,转瞬即逝,目光又重新收回。
徐慧真赶忙擦着柜台掩饰,芳心跳动,她不禁埋怨自己,刚才看他做甚。
不过……,这家伙好像每次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不知不觉间,已经润物细无声……。
这边徐和生冷笑道:“道貌岸然!”
“说谁呢!”范金有目光不善道。
徐和生头也不抬道:“我说谁您知道啊!”
众人神情微妙起来,特别是片爷,嘴角带着几分好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啪!”
范金有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哼,徐和生,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你三十多岁,是,结婚没几天老婆得病死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教道:“但你是人民教师啊,这胡同里的孩子都认识,你这没事就往小酒馆跑,让学生怎么看你!你也是个顾面子的人,顶这么大的骂名来这喝酒,这心里边怎么想的,估计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
徐和生见意图被直言道明,哂笑道:“那你以为你来这干什么,大家伙心里都不明镜似的啊,呵呵呵……!”
范金有也是有点不自在。
“哎呀,就是!”片爷喝点酒忍不住道:“范干部,过去不怎么的您不往这小酒馆扎,现在接长不短的老往这溜达,这为什么啊?”
牛爷沉着一张脸,暗暗翻了个白眼。
范金有也是微微点头轻舔嘴唇,心里已经把这货暗暗记恨上了!
片爷继续道:“其实吧,我们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您呐还不如徐老师呢,人家是丧偶,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呀!”
范金有闻言耳朵一侧,做出倾听之状道:“谁啊,您说谁有未婚妻呀!”
片爷声音一扬道:“我说,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啊!”
“嗨……!”徐和生附和的拉长声仰头道。
范金有来劲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高声道:“说到未婚妻,我今天跟大家说明白,我范金有没有未婚妻。以后谁要听到说我范金有有未婚妻,就是道听途说,不信可以去我家问问老太太,我今天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唉,不至于的。”徐和生话里带刺道。
众人闻言都笑呵呵的道:“是啊,不至于……。”
牛爷沉着脸道:“得,我信了!”
片爷有些被打脸,摇头晃脑的道;“啊……,刚才那话我收回。”
这时,蔡全无进来,看到强子打招呼,强子“嘘”一声,指了指,意思看热闹。
蔡全无看到徐得庸,不方便交谈,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只听范金有得意道:“徐老师,这没话说了吧!”
徐和生不屑道:“这不是理由。”
范金有追问道:“那什么是理由啊?上午就往酒馆跑干嘛,别以为我没有看到。”
徐和生道:“哟,既然问了,我也不妨跟您说道说道,各位,和贺老爷子生前有古玩字画交情的,恐怕只有您牛爷、片爷和卖糖人的李义宽。”
几人点头。
徐和生继续道:“我啊,最近淘了一副黄宾虹的山水画,贺老爷子生前特喜欢黄宾虹,他屋里有一副徐悲鸿的马,我也特喜欢。”
说着他站起来道:“虽然贺老爷子去世了,但我特别想为他还这个心愿,我就拿着这幅画找老板娘,见徐得庸在院里给忙着做家具,我看人家忙和就没进去。”
“徐得庸,你没见着我吧?”徐和生问道。
徐得庸眼皮一搭淡淡道:“没注意到。”
徐和生来劲了道:“范金有听见吗,没屁放了吧,再有就是尿盆里放屁——崩瓷!”
“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范金有脸色一变,起身想要动手道:“你这怎么说话呢!”徐慧真这时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有别吵了,来者是客,我一个人小女人开店,大家不嫌弃过来捧场,我心里特高兴。”
“唉,这话说的地道。”牛爷附和道。
徐得庸点头,这娘们控场也是有一手,是个场面人。
徐慧真继续道:“地道也好,道地也罢,大家来喝酒就图个自在一乐,我公公说了,小酒馆天下历来如此……。”
只听她小嘴叭叭的一阵说道,顿时成为小酒馆的焦点,将之前的事翻篇,众人皆是开口附和,小酒馆的热闹劲再次回来,众人无不佩服。
片爷一只脚放在板凳上,胳膊担在腿上面笑呵呵道:“就冲掌柜的这嘴皮子这么利落,我豁出去了,再来二两。”
牛爷道:“也给我带二两。”
众人继续喝起来,范金有和徐和生互相瞪了两眼,也暂时熄火……。
……
晚上要祭灶,大家早早喝完酒都回家了。
最后剩徐得庸和蔡全无、强子等单身狗,聊了几句,他正要回被徐慧真叫住。
蔡全无一看,拉着好奇的强子的走了。
徐慧真将一纸包递给他,眉目微低道:“我买了些“杂拌儿”,分你一点晚上拿回去祭灶吃。”
“杂拌儿”又叫“杂抓儿”,说白了其实是由多种干鲜果品掺在一起拌和而成
那些走街串巷挑着卖的小贩,会一边唱着一边卖:“过大年好喜欢,吃了杂抓能抓钱,不挣钱的学生抓识字,大姑娘小媳妇抓针线……。”
徐得庸道:“那我收下,回头桌凳的工钱就甭给我结了。”
徐慧真瞟了他一眼道:“好吧。”
徐得庸这才接过道:“那我回了,奶奶还在家等着我。”
“路上慢点。”
……
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徐慧真家里今年没人祭灶。
徐南氏一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东西,见徐得庸带着酒气回来,埋怨两句,随即有点伤感道:“往年都是你爷爷带着你祭灶,今天你来吧。”
“嗯!”徐得庸应声。
在徐南氏的指挥下,他在灶王像前摆上桌案,上面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其中,后三样是为灶王升天的坐骑备料。
祭灶时,还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那里讲坏话了,“灶王爷升天——好话多讲”嘛!
叩拜后,将神像纸揭下来,放在钱粮盆内焚烧,意为“送神”。
徐得庸还不时地念叨:“灶王爷本姓张,家住顺义张各庄……,老灶王爷上天,好话多说,赖话少言……。”
祭祀后,供品被撤下,徐得庸将一小块糖瓜儿投入炉内,意思是粘住灶王爷的嘴,然后和奶奶一起吃剩下的糖瓜儿。
有钱买的给灶王爷供,没钱买的只能念叨:“灶王爷,本姓张,一碗凉水三炷香,今年小子混得穷,明年再吃关东糖。”
旧时有话:“送信儿的腊八粥,要命的关东糖,救命的煮饽饽。”
意思是腊八传来春节即将到来的信息;一到年关债主逼债,而二十三日是逼债最紧要的时候,所以是要命的关东糖;到了除夕午夜吃饺子的时候,一般债主按规矩就不来找上门讨债了。
日子就在这很有“仪式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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