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吴军方阵时,
双方距离之近,甚至能闻得到敌人的口气
一名粗壮的索伦骑兵,突然抡起鞍边的铁斧甩了出去。
哐,砸翻3名吴军士兵。
落后他一个马身的同伴是个速射老手。
此人将撒袋推到背后,右手不断从脑后抽箭,搭上弓弦,拉开至大半就迅速放出。
一个娴熟的弓骑兵从不用眼睛瞄准,而是靠手感。
短短的15息,
他将6根箭矢射向了正面肩挨着肩的吴军方阵,鲜有落空。
方阵前排吴军倒下一片,多在躯干面门位置
阵型依旧没崩。
只是方阵的尺寸缩水了很多。
这就是空心方阵的魅力所在,在被四周敌人猛压时,士兵们只会挨得更紧,而不是溃逃。
发明者是个天才,
超出了军事范畴,而进入了心理范畴。
……
反击,也随之而来。
在索伦兵冲入阵型之前,第1层方阵正面和第2层方阵正面的士兵们打空了枪膛。
可现在,
索伦骑兵把后背留给了这些方阵的背面士兵
来自背后的子弹,将猝不及防的索伦人打落坠地。
这种距离,
有甲无甲也不那么重要了。
海兰察有些慌,
他亲眼目睹了和自己并驾齐驱的一个中年族人,箭如流星,左右开弓。
然后,战马突然中弹倒地,整个人呼地飞过马头,摔在地面,被后面的马蹄踩过。
不用问,此人已魂归宁古塔。
……
一名和海兰察有亲戚关系的族人,狠狠掷出心爱的阿虎枪,带翻了3名近卫军团士兵
然后高声吼道:
“都统,这阵不对劲,有妖法。”
可能是他刚才那一掷太招人恨。
下一刻,
方阵中两支枪口喷出火焰,
此人背部飙血,栽下马背。
一只脚还扣在马镫当中,被战马拖着向前跑。
海兰察望了一眼100多丈外的吴军大纛下,骑在马上的那个明显散发着练家子气味、不大爱笑的贼酋。
俩人的眼神隔空擦出恨恨的火花
当,
他的铁盔飞了,被一发擦着头皮的铅弹带飞了。
光秃秃的脑门甚至感受到了子弹的余温。
“撤”
“向东,打穿那个方阵,冲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
海兰察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果断放弃了斩将夺旗的狂妄想法。
来自黑龙江的狡诈野猪在被层层猎网缠死之前,陡然意识到了危机。
前面还有很多个空心方阵,张开网等着自己
……
索伦骑兵在冲过第4层空心方阵后,转而向东突围
东面,仅有1个百人方阵拦路。
只需冲垮这个方阵就能突出去。
就在此时,
海兰察的战马突然中弹,一声哀鸣后,前蹄跪地。
幸好他早有准备,瞬间跳马,顺势向前滚了4圈,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
后面,
1名矮瘦的少年纵马冲过,伸出了右手
“都统”
双方合作的不错,海兰察再次上马。
“把你的箭给我。”
狂怒的海兰察从少年的撒袋里抽出2支月牙铍箭。
这种箭的设计初衷是针对无甲单位。箭头宛如月牙铲,尺寸离谱。一旦中箭即可造成恐怖的开放伤口,血流不止。
海兰察天生神力,可开3石强弓。
箭沉力大,中箭的吴军军官脖子被切断半截,鲜血狂喷。
其余索伦兵也纷纷拿出了月牙铍箭。
一番恐怖的箭雨后,竟硬生生的打崩了这个空心方阵。
……
残余的400余索伦骑兵终于冲出了可怕的包围。
他们先向南,再向西。
回到了本阵。
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第1军团未曾能扩大战果。
海兰察事先的布置十分英明。
清军李久霖部的火炮阵地威胁极大。步兵若硬冲炮兵,损失大的吓死人。
吴军走的是精锐路线,不可能这样莽。
当当当,
江北大营鸣金收兵,步兵骑兵炮兵交替掩护撤回大营。
慌而不乱,杂而有章。
林淮生透过千里镜望了好久,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林总指挥,我们也撤吗”
“嗯。”
……
在夜幕降临之前,
吴军主力后撤5里,靠着江畔扎下了大营。
江心,
有2艘嵇康级炮舰巡航
林淮生下令放弃前哨营,将其付之一炬。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中尤其显眼。
江北大营数万清军默默望着这巨型篝火,心中颇不是滋味。
双方清点损失,
清军死伤4000余人,吴军死伤2000余。
战马、辎重、武器损失暂且不提。火药箭矢消耗也颇为惊人。
出征之前。
李郁和林淮生透过底,吴国可用的火药库存总量。
需要打赢江北会战,且火药消耗量绝不能超过库存红线。
……
所有军医彻夜未眠,伤员区惨叫连连。
抢救伤员,为人为己。
1名军医正在下刀子。
铅弹在伤兵胳膊里碎裂成了几块,所以他需要剜深些,连肉带铅块一起扔掉
下刀时,
刀子却不慎割开了旁边的动脉,血浆被加压喷出,喷了他一脸一身。
他暂时失去了视野,
后退两步,摘下被血浸透的棉布口罩,凑近学徒端来的铜盆清水毛巾,清洗掉脸上污血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伤员已经面如金纸。
如此大出血,再过200年也救不活。
军医左手一挥:
“他命不好。”
“抬走,下一个。”
没有复盘,没有内疚,没有临终关怀,也没有家属的哭喊。还在飙血的“尸体”被人抬到了外面,慢慢咽气
军医这个群体的神经,出了名的粗犷。
他们的刀是冷的,酒精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不过,
医患关系还是很好的,
士兵们觉得能够救活一部分伤员就很厉害了,老军医不会错。
……
吴军的军医们都是狠人,
从太阳落山,忙活到了太阳出海。
中途全靠学徒们抽空投喂,塞几口牛肉干或者人参切片补充点体力。
60余名军医居然处理了1000多轻重伤员。
伙房先给他们端来了热腾腾的蔬菜肉汤。
俩军医,边吃边讨论:
“你治死了几个”
“不多,8个。”
“你呢”
“嘿嘿,我经手30个,死了5个。”
“嘶,老周,你是华佗在世啊。”
俩人一边吹捧,一边狠狠的进食,丝毫没有对碗里肉食产生某些联想而反胃。
……
这一夜下来,他们真的疲惫到了极致。
不过不白干,卫生署会发放绩效银。
好的军医一年能挣几百两。
干个3年,回去就能盖房子置地,娶妻又纳妾。再租个房子挂个牌子继续行医,官府会认可。
这年头,
内科大夫多如狗,外科大夫就不一样了,紧俏人才。
以上,
是卫生署的宣传口径,目的是吸纳一部分真正的医馆学徒、药铺学徒、棺材铺学徒主动参军,成为光荣的军医。
……
卫生署在道前街正式挂牌成立。
和其他衙门不一样的是,门口没有武装卫兵。
出入者也不太一样。
大多是胡子白、头发少、一看就高明的民间大夫。他们进了卫生署,从此就是医官。
医官,也是官。
有官身,有官袍,有印,有饷。
许多混的不如意的寒门大夫踊跃加入。
而江南8大名医、苏州府4大名医,以及各种名头的大夫们冷眼旁观,不愿加入。
原因很简单,不想被束缚。
无论是哪个时代,名医都是既不缺钱也不缺人脉的职业。
用苏州府名医叶天名的话说:
“在下不挂卫生署这个虚衔,贵人们生了病,也得车马上门,重金延请。治好了,贵人自然对我心存感激。”
“若是挂了这个虚衔,给贵人们开方子抓药倒是成了理所当然。只怕是没那么感激。”
……
于是,卫生署的“征召名医计划”遇冷了。
“陛下,这些白胡子老头也太不识抬举了。”白夫人抱怨道。
“他们有顾虑。”李郁站在窗口,很平静。
这些名医的反应在他的意料当中。
回苏州后,
一众后妃自然要在第一时间拜见。
他出于健康的顾虑,下令有孕在身的杨云娇、赵淑洁不必前来,只需各自书信一封聊表礼仪即可。
之后,
留下了白沐侍奉病榻。
胡灵儿、赵淑贞、韦秀自然是再三请求,要尽妇道,但依旧被劝退。
李郁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感染时疫。
好在服用了叶天名所开的“避瘟清毒散”加上多日调理,感觉好了许多。
……
“陛下,该喝药了。”
喝完药,李郁突然伸手:
“把叶天名开的方子拿给寡人看看。”
白沐尴尬,小声说:
“陛下恕罪,那老头开的药方隐去了用量。”
“什么意思”
“他开的药方,12味草药都没有注明用量,熬药也是他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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