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神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圣所教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因为判官神父说出这句话而感到特别的愉悦或是悲伤,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
赎罪券特权,是母神信仰下独属于千花家族的特殊权力。
依照母神教义所示,森林与群山之主亘古长存,但却在两千多年前才逐渐苏醒,被冠以千花之姓的人们是最初的追随者,神的仆人,理应享有无限的恩典。
即使他们及其后人在将来不幸犯下罪过,作为重建拜占庭的最大功臣、距离神最近的黄金家族,他们也拥有向神直接赎罪的特权,通过购买昂贵的赎罪券,来获得神的赦免。
依照审判庭的定罪,每一项重罪的价值都在十到五十个金币之间,总共加起来便是超过一千枚金币以上的赎罪券。
购买了这个数额之后,金币将归入国库献给母神,以赦免这名迷途羔羊的罪罚,而审判庭也不能再追究或惩罚这名罪人的过错。
这项赎罪券的特权原本只对千花家族开放,就连一般的贵族和亲王都无权使用,所以刚开始还没造成什么影响。
但随着这两千年里,千花家族的血脉不断繁衍出更多更为庞大的血脉分支,逐渐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大门阀世家,他们和贵族的妻子、女儿私通,和自己的近亲旁支通婚,最终覆盖了整个拜占庭上层的贵族。
到了今天,虽然明面上赎罪券特权依旧只有千花家族才可以使用,但实际上由于大部分上层贵族都与千花家族有血缘关系,导致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无罪可罚的利益共同体。
“判官大人,我代表千花家族-提利乌斯分家,行使赎罪券特权。”坐在左侧的贵妇此时站了起来,手中举起一份烙印有审判庭标志的文书。
那是同样来自审判庭的文件,但在等级上却要远高于在场的每一个神职人员,是审判长亲自特批的赎罪券文书。
这位提利乌斯夫人为了预先取得赎罪券文书,竟然不惜用重金请审判长亲自特批了这份文件。
判官神父点了点头,上前接过了那一份特批的文书。
贵妇手中能拿出这份文书,意味着不管那笔赎罪券的价格有多高昂,她都已经支付了对神的奉献,得到了神的赦免,作为拜占庭的人上之人,神的仆人,他们理应得到宽恕。
判官神父带着那份文书,重新走向右侧的受害人家属。
“作为神的仆人,天上之人,千花家族重建了我们的帝国,恭迎了我们的神明归来,过去的荣光将继续照耀他们,为他们带来格外的宽恕和慈悲。”
“根据卷宗所述,依照赎罪券特权,本次宣判将允许千花家族-提利乌斯分家以一千一百七十枚金币的价格购买赎罪券,完成赎罪后,审判庭将结束卷宗,恢复罪人的清白之身。”
判官神父熟练地说出这些判词,随后将那份文书递给了第一位平民,为他准备好了蘸墨水的笔。
“审判庭已做出最后的宣判,签字之后,你将承认特权的履行,并获得四个金币的赎罪补偿;你也可以拒绝签字,但只要有其他证人的签字,文书将仍旧生效。”
在神父有生之年的宣判工作里,像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回了,早已麻木。
仇恨是人性底层最原始的情绪,能撕破一切文明的伪装,他为各式各样的案件进行过宣判,看尽了双方家属脸上各种表情,有的悲愤不已,有的暴怒疯狂,有的为那几个金币的赎罪补偿讨价还价,简直是人生百态。
坐在右席第一位的平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过那支笔,随后文书继续往右边转移,依次交到第二个、第三个平民手里。
原本这工作应该交由级别更低的高级教士负责,但不知为何他站在原地并未动身,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每一个平民家属的表情。
文书接二连三地传递着,八个受害者家属,大部分人都没有签字,但也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签字,领受了那笔赎罪补偿。
四个金币对于拜占庭帝国的平民家庭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千花家族是神的仆人,贵族中的贵族,如果跟他们对着干,可以想象下场将比现在承受的痛苦要再惨十倍。
所以今夜虽然名为宣判,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预先就已经知道结果的表演,是一幕毫无意义的过场。
文书很快就传到了最后那个连鞋都没有的小乞丐手上,他就是那个在酒馆里被强暴的女生的弟弟,关于他姐姐的案件宣判结果就写在文书的抬头处,等待着他的签字。
这个少年一字一句地看完了上面写着的宣判结果,随后接过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重新递给了判官神父。
少年的目光不同于其余七位家属,既没有无声的崩溃也没有隐藏的愤怒,只是平静得像是黑夜里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是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宣判,拿到那笔补偿金币就离开这里么?判官神父心想。
神父收起了赎罪券的文书,离开右侧的席位重新回到壁画之下。
“现在所有流程都已圆满,我在此宣判,齐米西斯·提利乌斯·千花已被神赦免了所有的罪行,重新恢复了无罪之躯。”神父念出最后的判词,四个角落里的处刑官都再次向前一步,脸色警惕。
原来他们今夜前来不是为了给罪人处刑,而是为给千花家族的贵族护航。
一旦判词宣读之后,如果受害者家属席上有谁悲愤失控,或者蓄意试图刺杀这个千花家族的人,他们就会立即出手,捍卫这次宣判的结果。
“母神在上,公正伟大!”站在教堂中间被审判的齐米西斯此时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拍着手大笑道。
他是千花家族,提利乌斯分家的唯一子嗣,巨额财富和地位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被这群愚民所审判?
他的母亲提利乌斯夫人此时也站了起来,抓住儿子的手臂对他皱了皱眉头,制止了他这个放肆的行为;随后她主动走向位于右侧的家属席,打开口袋取出了几枚金币。
“今夜劳烦各位到来了,这是我和齐米西斯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夫人冲着这些平民笑笑,对他们每个人都递上了一枚金币,不论他们刚刚是否有在赎罪券的文书上签字。
这或许是出于一种伪善的假意?一位母亲的内疚?还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面子,以彰显提利乌斯分家的气量和大度?没人知道。
但这次平民里有更多的人接受了这枚金币,比起签字的时候要更多。
相比起在文书上签下那个沉重的名字,拿走这枚金币对他们来说似乎要轻松得多。
夫人走到了最后那位不起眼的少年面前,对他伸出了手中的那枚金币。
少年抬头看了看这位已显老态的贵妇,目光随即下移到她的胸脯,鼓起勇气指向了她的胸口。
原来在夫人那件华贵的服饰上,正扣着一枚精致的金色胸针,格外夺目。
“伱想要这个?”
夫人立即领会了少年的意思,她不是第一次为儿子做这种补偿,平民讨价还价要求更多的情况也时常发生,并不稀奇。
这个小家伙的眼光确实不错,这枚胸针是宫廷出品的饰物,研磨宝石打造的母树图案,象征着母神的仁慈,若论造价可远不止一个金币。
但夫人并未犹豫,而是动手取下了这枚胸针,递给了这位少年。
像这样的饰物,每年都要从宫廷里送来一大批,对提利乌斯家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夫人从不怕这些平民讨价还价,因为以他们的见识,根本叫不出什么像样的价格,她最怕的反而是那些讲骨气拒不接受任何馈赠的人。
少年收下了这枚胸针,脸色依旧像是平静的湖水毫无反应;而贵妇则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扫清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安。
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高级教士看着这位夫人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个少年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谁的表情更奇怪一些。
“那么,现在请签了字的家属先行离开。”判官神父在高台上继续说道。
这是审判的最后流程,在完成赎罪特权的行使之后,应当由接受了赎罪特权的家属最先离开,他们将从座位上站起,一一经过那位齐米西斯面前对他鞠躬,随后便可离开圣所。
这是因为在赎罪之后,齐米西斯已经得到了神的宽恕,与这些人两清,已经不再亏欠他们,相反,这些人接受了齐米西斯的赎罪补偿金币,从礼节上,他们理应表示感谢。
刚刚签了字的那寥寥数人站了起来,无力地走向教堂中间,朝着那个肆意微笑的恶魔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他们接受了那些金币的代价,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必须匍匐在神的仆人脚下,正如这些仆人也同样是匍匐在神的脚下。
三个签了字的家属依次鞠躬离开,眼看最后的流程就要走完了,那名高级教士向前走动,来到了和神父并排的位置,此时只剩下那个连鞋子都没有的少年了,缓缓走到了齐米西斯面前。
少年距离成年的年纪还有些差距,他的个头相比起营养充足的齐米西斯也显得格外矮小,毫无威胁。
他走到齐米西斯跟前,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虔诚地把头埋到了身下——
随后仿佛在做伸展运动似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快速抽身起来,手中的寒光随着上升的惯性往上挥舞!
一瞬间的变故,他手中某样锋利的东西往上快速划过,直接贯穿了齐米西斯从胸膛到喉咙,沿着他身体的中线往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判官神父从高台上发出咆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齐米西斯的身体被精准地划出了致命的伤口,血流了一地,贵妇发出了惨痛的尖叫,而少年则将他手中的凶器丢到了地上,完全没有要做下一步抵抗的打算。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从地上传来,被他丢到地上的竟然是刚刚那枚讨来的胸针,上面还沾着鲜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枚胸针的针口扣直了,握在手上仿佛一根突出来的利器,锋利无比。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有一瞬间的机会,哪怕胸针的针口竖起了,至多也不过只有一只拇指的长度,要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下精准划过齐米西斯的身体,这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
自从他的姐姐遇害、审判庭的人找上门之后,少年就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一直都在做准备,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他都在训练这个动作,就这一个动作,他重复了数百次、数千次,他用比自己高的树和墙壁来做假想敌,无数次挥动就为了在上面留下一道精准无误的深度划痕。
他其实原本并没有穷到这个程度,但为了训练,他放弃了自己维生的活,甚至到最后连衣服和鞋子都要拿来变卖换取口粮,所以才会以这副面貌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时间等,审判庭展开调查到卷宗成立至多不过一个月,随后就会召开宣判,那是他唯一一次能见到这个凶手的机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旦错过,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被冠以千花之姓的贵族。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的血亲复仇的机会。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相信一个少年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四个角落里的处刑官也面面相觑,没人打算上前。
这个时候动手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在此的目的原本应该是警戒现场,但现在齐米西斯已死,这件事就变成了另一桩独立的蓄意弑杀案件。
除非他有所反抗,否则罪人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草率击毙,应该由审判庭另行立案决议。
贵妇抱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不停地抽泣说不出话来。
而判官神父则满脸震惊,久久未能从这个变故中缓过来,一名千花家族的成员死在了他的宣判现场里,这件事光是想想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少年未发一语,也完全没有要逃走或是抵抗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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